白洛川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漠然微笑:他杀了我娘,放任我被你娘虐待,他娶了我的女人,说什么继承人,结果是让我给他当傀儡。一辈子的傀儡,我受够了!
阴狠浮现在那俊秀温雅的面上,这一刻白洛川的脸和二十年前白老爷的,极为相似。
做好这一切后,白洛川一脸轻松向外走去。
推开白家老宅的大门,他抬起的脚步却停了。
门外站着穿着红嫁衣的沈秀贞。
白洛川瞳孔微颤,他勉强微笑:你的两个条件我都达成了。白夫人,白老爷,我都带来了老宅给你。还有最后一个,你要办的冥婚,新郎我也带来了。我们的合作约定,我全都达成了,不是吗
然而,沈秀贞一动不动,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白洛川疑惑,微微的不安:你还要什么
沈秀贞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他。
白洛川仿佛心口一刺,他低下头,惊恐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变了。
他居然穿着那日沈秀贞过门时候的红袍马褂新郎装!
是了,他想起来,当日是他代替白宇轩迎亲和拜堂的。
弄错了,不该是我,我跟你是一国的,不,我一直在帮你,白宇轩才是你丈夫,才是该和你冥婚的人。
哐!重物砸到头骨上。
白洛川恍惚回头,白老爷挂着碎镜片的脸,再没有丝毫儒雅,也没有任何混沌呆木,满是狰狞狠厉。
小畜生,原来真的是你。
他没有任何留手,领带缠着白洛川的脖子往后拖。
父亲,父亲,饶了我错
白洛川不断挣扎,但白老爷的力气却显然更大。
我没疯你是不是很意外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给我下药吗还是你以为,几个早就被我弄死的女人的鬼,就能吓住我
白老爷将白洛川的手和脖子绑在一起,残忍冷酷地往后拖,就像拖着一只猎物。
就算一直警惕药物的作用,但他还是中了几次,上了瘾就摆脱不了了,心智早就不如他自己以为的冷静清明。
早就告诉过你,你还嫩着呢!这么急着造反,那贱人肚子的孩子是你的吧!放心,孩子我会留下的,毕竟是白家子孙后代。
他喘着气,一路拖到井口,白洛川已经一动不动了。
但白老爷还在念叨:至于你,你不是已经坠井死了吗那就再死一次吧!
他提起白洛川,让他脚朝下,按照伙计描述的此前白洛川跳井假死的姿势,将他惯下井中去。
手一松,脸上嘲讽晦暗的神情却还来不及轻松,井中伸出一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将他一块拉了下去。
电闪雷鸣,暴雨连天。
白家祖宅沉没水中,白老爷白洛川皆遇害。
因为怀孕,提早被白宇轩护送回上海的荣小姐逃过一劫,却因为孕期抑郁精神失常,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是个健康可爱的女孩子。
白宇轩独自坐在上海巷弄的宅院里,秋千静静的不动。
依稀看见,过去的残影。
过去的白宇轩拍拍过去的真一的头,轻声说:隔壁我买下来了,若是不想回家,就暂时住在这里吧。等过几天,我会单独买一个宅子,搬出来住。那时候,就像在老宅里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就我们两个人住,好吗
白宇轩轻轻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气,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你真没良心。你要娶名媛小姐,好歹也给糟糠留个落脚的地呀。
我什么时候要娶名媛小姐了你喜欢跳舞也可以,别乱跑了,上海很危险的,什么人都有。洋人的神父,跳大神的,道观的道士
一声嗤笑:都是骗子。
你是不是骗子
你是不是骗子白宇轩怔怔地轻声问。
想起冲喜那一夜,他被她吓得不轻,她说他们都死了,今日鬼节,要把阳世的事再重复上一遍。
白宇轩有些想不起来,她当初说得到底是民国十年,还是十一年怎么所有人都接走了,唯独还剩下他。
街上的报纸刊登着:民国壬戌(1922)之秋山洪爆发,自4月份余杭因淫雨而暴发山洪开始,5、6月间,金、衢、宁、绍、台、处及湖属各地均发生大水。7月,新安江、衢江、婺江、笤溪、浦阳江、曹娥江、雨江、椒江、瓯江诸水并涨,沿江各县无不成灾。8、9月,温台两属又因台风带来暴雨酿成水灾。时近半年,灾区达55县市。《浙江壬戌水灾筹振会报告书》
大街小巷,传来清脆空灵的童谣:民国十一年,大水没寮檐,灶司菩萨没大腿,县官逃到胡公台。青草蜜甜,砻糠透鲜,大姑娘烂贱,三个铜板买一个,还要送到床面前。
吱呀,哐!
一扇陈旧腐朽的大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水灾新闻,摘录自论文《浙江壬戌水灾述论》。
童谣来自百度。
middot;
写白宇轩回忆的时候,模糊记错成民国十一年了,就去百度了一下民国十一年。鬼使神差看到,那一年居然真的有大型水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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