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微凉的指尖一触即离,顺利下了马车。
朝魏司承行礼:“劳烦王爷。”
魏司承强压着激动,越是紧张他的声音越是冷淡:“无碍。”
众人看着他们客气地问候,一时间都懵了。
等等,怎么回事?
端王不是在等宰辅家的杜漪宁吗,刚才不是还在与太子、肃王争锋相对吗?
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端王到底为了谁?
有细心的人发现,端王全程甚至没有朝杜漪宁的方向看过,他一直只是与太子两人寒暄。
不可能吧,众人齐齐看向杜漪宁,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杜漪宁几乎用了全身的忍耐力才将所有火光和难堪都摁了下去。
她花了许多年来观察李云栖,一直不确定她是不是老乡。而且李云栖是个狡猾无比的人,始终闪闪躲躲,让她寻不到人也找不到异常。
但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让魏司承这些年对自己越来越冷淡,自己的滔天鸿运忽然衰败下来,就是因为李云栖!
她是害她皇后之路的罪魁。
到这关键时刻,杜漪宁反而冷静了许多。
她摆出了温柔的笑容,像是没在意魏司承的主动请花,不让任何看好戏的人发现她的不安落魄。
杜漪宁微微攥紧了拳,她衣袖中有令人过敏的粉末,待会只要趁其不备时洒在她身上,就能让她满脸都是过敏麻疹,错过这次百花宴。
杜漪宁始终相信,最简单的计策才是最安全的,越少破绽越好。
加上之前的间接手段并未影响到李云栖,她手上临时没太多的办法,这包粉末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只能趁着还未见到帝后,提前出手才能安心,时间可不等她!
她想到李崇音那句:出手时,要够快!不要有丝毫犹豫。
艳压群芳又如何,那麻疹恶心至极,任谁看到都不会再对她生出好感,帝后也不可能再让她留在百花宴。
待会,她只需要趁其不备,就有九成概率成功。
另一边,余氏本来已经走出有一段路了,注意到这边骚动,怕女儿被波及就重新走了回来。
发现这边像是形成了真空地带,女儿被万众瞩目。他们自家人看多了,只有些微惊讶。但周围可不是,她的女儿实际上耀眼无比,看现在多少人被她吸引,余氏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又是骄傲又是欣慰。
忽然在这群人之中,看到一个很是醒目的男子,还非常眼熟的,让她倍感遗憾的青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余氏脱口而出。
魏司承立刻收敛气息,谦逊地根本不像那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鬼哭狼嚎的端王,他看起来比余氏更为疑惑:“夫人,您也在这儿?您是……”就像完全没料到会遇到余氏一样。
魏司承刚要说什么,余光发现杜漪宁似乎朝着李映月走去。
杜漪宁的一举一动,魏司承也是暗中关注着的,主要是前些年随着调查的深入,当杜漪宁的滤镜不够用了后,魏司承从旁观的角度渐渐了解到杜漪宁为人,越了解越心惊,就是大多男子对上杜漪宁都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云栖这性子,是定然玩不过的。这简直是个让人防不胜防的女子,他始终不希望对方进了自己的门。
她的手似乎做了什么诡异的动作,掩藏在衣袖之下,很难被人注意到,那方向!
是朝着云栖的!
魏司承眼神倏然犀利如刀,彼时杜漪宁忽然像是扭了一下,朝着云栖摔去。
魏司承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几步之遥的云栖身边,一把拉过还未及时反映过来的云栖,将渐渐靠近的杜漪宁一掌推了开去。
由于情况紧急,魏司承根本没注意力道。
杜漪宁被平行推移了好几步,一个没站稳,四脚朝天地……摔了下去。
第99章 099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周围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原本像是走过去打算找李映月寒暄的杜漪宁,似乎扭到了脚,歪了一下。然后就是端王浮光撩影般地出现,将杜漪宁推开了。
还不是一般的推,而是推行数米,那视觉效果实在震撼。
再看刚才还惊艳了众人的杜漪宁仰面朝地的样子,哪里还有方才那独领风骚的第一美人的样子,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一些贵女从震惊中回神,用帕子捂住了张大的嘴,与周围人窃笑。
也不是她们没道德,主要是杜漪宁这毫无形象的模样像极了被翻身的青蛙,实在好笑。
有些本来就看杜漪宁不太顺眼的贵女,则是幸灾乐祸了起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杜漪宁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这般丢了颜面。
只是想不通为何端王会推开杜漪宁,是不想她撞到那位神秘的小姐?
信息量太多,有点思考不过来,让这群命妇、贵女们都瞠目结舌了。
杜漪宁本来只打算假意装摔倒,也控制好了力度,既能动作优雅又能显得无意地撞上,好能神不知不鬼不觉的洒药,哪想到魏司承会突然出现。
背部猛然砸到地面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身体上的痛反而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周围的视线。就是现代,都是很羞耻的,更何况古代。
她羞耻地涨红了脸,仿佛身体的热气都涌到了脸上。
只是为了浓妆脸上敷粉厚了一些,根本看不出她的爆红脸色。
她第一时间将四仰的脚收了回去,幸而里面穿了她设计的安全裤。
而比起丢人,更糟糕的是,她想到那些粉末,虽然只有一点,但因魏司承的掌风,零星都吹在她的脸与脖子上,杜漪宁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离发作大约还有一刻钟,她绝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突然生出来的麻疹。
太子与肃王也是被这一幕给慑住了,反应过来两人共同去搀扶丢尽了脸面的杜漪宁,还不等杜漪宁拒绝,两人的手也触到了杜漪宁的衣服。
杜漪宁这下真的慌了,她哪有那么多解药,但两位殿下如果受到影响,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又气又急,恨不得此刻晕过去。
太子以为杜漪宁是被魏司承推开伤到了心,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他揪心。
开口正要质问魏司承,魏司承此前已经放开了云栖,在经过云栖身边时:“没事了,不怕。”
云栖离得最近,刚才转身的瞬间看到在阳光下的轻微浮尘,那些浮尘被魏司承的衣袖给挡了去,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但无论猜测是什么,都不能否认魏司承做的事。
他推的可是杜漪宁!杜漪宁是谁,那是魏司承心中最不可说的存在,那是他幼年黑暗生活中唯一的温暖存在,可以说易地而处,云栖完全理解魏司承的想法与感情。
他推开谁,都不应该推开杜漪宁。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与杜漪宁之间,选择了她!
还是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难道为了一个骗局的逼真,能做到这个程度?
云栖全身微微发抖,甚至不敢与魏司承对视。
魏司承看云栖又是震惊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表达了太多情绪,这是怎么了?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陌生,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你、有必要演到这个程度吗?”你怎么舍得推杜漪宁,她可是京城所有贵女都比不上的杜漪宁,她有永远用不完的奇思妙想,有无数天上来的诗句,有无数新鲜刺激等着你。
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世家女,怎么可能成为你堂堂端王的选择。
魏司承:“……”连解释都觉得没必要了。
解释了,云栖就会信吗?她是个多么有主见的姑娘。
她心里,我到底有多差?
毫无缘由的成见已根深蒂固,有时候魏司承甚至想撬开云栖的脑子看看,到底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多厌恶和误解。
他有时候也怀疑别人对他的溢美之词都是看在他的身份上,他其实很糟糕?
魏司承狠狠闭上了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看来拒赐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在她拒绝后,保住她和李家,不能让她更恨我了。
魏司承胸闷气短,不太想说话,只落了一句:“待会跟着你母亲。”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背影,云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能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魏司承已经来到几人面前,连连道歉:“方才看阿宁快要摔倒,情急之下不小心用过了力道,致使阿宁摔倒,都是我的错,阿宁你可有事?”
魏司承目露关怀,看着情真意切。两人多年情谊做不得假,这个解释也勉强说得过去。
杜漪宁也惊疑不定,有些看不透魏司承。
她只能楚楚可怜地望着魏司承,欲言又止,似含着情。以前的魏司承早就来安慰她了,现在的他只不远不近地站着,目露关怀,行动上丝毫不逾越。
她不确定魏司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虚加上害怕药效发作,只能暂且放下对魏司承的心思。让太子与肃王带自己先入宫,她还要找机会让婢女拿回解药,只是到时候如何骗太子、肃王喝下呢?
李映月离得很近,加上她向来爱联想。
来到云栖身边,低声问:“她刚才是不是要干坏事?”
云栖装作不明白:“她可能是想与你叙旧,不小心崴了脚。”
李映月冷哼:“我与她?开什么玩笑。”
叙什么旧,叙仇吧!
李映月抬手遮着日光,隐约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的。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阳光过于刺目?
围观了一出大戏的众人,有些闹不懂几人的关系。
但无论刚才端王是无心之过还是有心的,都让她们意识到这些年是惯性使然,总是将端王与杜漪宁放在一起。实际上端王出战边关后,都没回京过,总不能小时候的情谊传一辈子吧。
魏司承不会在明面上与杜漪宁撕破脸,从道义上和名义上都是不恰当的。
但对刚才做的,他也不后悔,让他眼睁睁看着云栖危险,如何能视而不见?目送太子他们将杜漪宁搀扶离开,他眼中还满怀愧疚,这半真半假的样子,让众人又摸不着头脑。
端王到底在不在意杜漪宁,端王妃到底会花落谁家?
魏司承转头,发现正含着笑意的余氏。
“夫人,真是好巧。”魏司承立刻又谦逊有礼了起来,那如玉君子的模样让人倍生好感。
余氏本来就对他有初始好感,加上刚才目睹他英雄救美,如果他不出现,那杜漪宁必定会倒在云栖身上,在宫门口这般实在没了行状,影响世家名誉。
余氏看着始终没说话的女儿,笑问:“现在能告诉我你姓谁名谁了吗?”
她已经知道魏司承的身份了,也不得不道一句缘分。
魏司承恭恭敬敬道:“姓魏,名司承,字不溢。”
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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