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羡。”
    “你该起床了。”
    十一月，天气彻底转凉，花坛枯谢，路边时常堆满落叶。
    锦中迎来了期中考。
    宋莺学习都是严格按照计划执行，面对考试没有太大担心，每天依旧有条不絮的复习。
    令人担忧的是林宋羡，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翻过一页书，上学期的成绩惨不忍睹，考试几乎没有认真答过题，宋莺看过他试卷，上面大片空白。
    中午课间，两人坐在一起时，宋莺实在忍不住，问一旁懒洋洋打游戏的人。
    “林宋羡，你每次考试都班里垫底，到时候高考怎么办？”
    “怎么？”他停下手里动作，抬起眸望过来。
    “担心我上不了大学？”
    “说得好像你能上一样。”她面无表情。男生轻笑了声，弹了下她脑门。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以后饿不死。”
    是的，不仅饿不死，还会比她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宋莺想明白这个道理，觉得是自己瞎操心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毕竟，她才是那种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得穷死的那种人。
    考试那天考场是重新分配的，按照成绩排名，从第一考场依次往后推，宋莺在顶楼第一间教室，林宋羡在楼底最后一间。
    预备铃响起，宋莺拿着文具进去，考室空荡，每张桌子间距很大，里面除了几个三班同学宋莺一个都不认识，她找到自己座位，前后左右都是陌生面孔。
    走廊站了几个学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背题，考试开始的前两分钟，一个瘦小的女生从门口进来，坐在了宋莺前方。
    两人隔了一条过道，她在她的斜对面，中间有两张座位。
    椅子被拉开的动静很小，很快便消失。
    监考老师发下试卷。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这是宋莺的短板，上学期就是这门课拉低了她整体平均分，在年级排名掉了好几位。
    这次题目出乎意料的难。
    她做得很费力，秀气的眉头无意识紧锁着，卷子上空了几道题目，已经没多少时间，宋莺来到了最后大题这里。
    难度依旧同前面差不多，不过有两题她做过类似的，宋莺脑中思考着解题方法，手里笔轻动，在答题处慢慢写下步骤。
    周围十分安静，连细碎的响动都没有，有种沉默的压抑。
    宋莺埋头做题，突然听到前面轻响，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砰”的一下，她桌前掉落一团揉皱的纸。
    是考试专用的草稿纸，小小一团，就这样突兀的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宋莺眼中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耳边充满怒意的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第三排那个女生！”急促脚步声传来，那团纸被一只大手捡起，展开，然后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答案。
    猜测得到证实，亲眼看到两人作弊，监考老师怒不可遏，径直收掉了她桌上试卷。
    “考试作弊，哪个班的？你们俩给我出来一趟。”
    他伸手一指，前头那个给她传纸条的女生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在众人视线中抬起眼，绝望地看向宋莺。
    又或者，是透过她的方向，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
    第一考场有两个女生考试作弊被抓，不过短短的功夫，就传遍了学校。
    林宋羡听到这个消息赶过去时，宋莺正站在办公室，被主任指着鼻梁骂。
    “成绩差不要紧，弄虚作假就是人品有问题了，考试作弊这种事情传出去不怕丢人吗？到时候整个锦中都会知道你的名声。”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也要注意一点脸面，你们但凡有点羞耻心，都不会当众做出这样的事！还哭——”
    杯子重重搁在桌上，他骂得正起劲，门被一把推开，林宋羡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把站在那里低着头的女生一把护在了身后。
    他牢牢挡住宋莺，仰面瞪着面前的教导主任，皱紧眉，脸色不豫的。
    “你别凶她。”
    第38章
    教导主任被他这样一怼, 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心肌梗塞。
    他指着林宋羡，涨红脸, “怎么了, 现在学生考个试作弊老师还不能说了？”
    林宋羡眉心再度蹙紧，“事情还没查清楚，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监考老师亲眼看着的，你不信，再调一次监控。”
    考场都装了监控, 在林宋羡进来之前他们已经看过一遍, 考试进行到四分之三的时候, 前面一个女生动了, 她先是隐蔽地往后看了眼, 接着把手里什么东西揉在掌心，扔出去时大概是慌张, 手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原本方向还是丢歪了，那团纸就不偏不倚落在宋莺桌上。
    然后监考老师就过来了。
    林宋羡看到这里，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射向从他进来一直在角落低垂着头不说话的女生。
    “她说答案是传给宋莺的吗？”
    “她已经全部招供了，认证物证俱全。”
    林宋羡脸沉得像要吃人, 紧盯着那人正欲发难，宋莺在后头扯了扯他衣角, 站出来。
    “可是老师，我根本不认识她。”她除了眼角有点红，其他都没有异样, 努力冷静平稳。
    “我刚才也是这样回答的，请你们再调查清楚，从...”她看向那个女生，不知道她的名字，宋莺停顿了下才继续：“从这位同学的人际关系来入手。”
    “如果只是因为考试中途桌上突然出现一份莫名其妙的答案，我就被打成抄袭，那以后栽赃陷害的成本未免太低了点。”
    先前场面混乱，宋莺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人认真听她讲话，她的任何言语都像是事情被揭露后的心虚狡辩。
    如今林宋羡这样气势十足地出现镇住众人，在她说完，空气静了两秒，几位老师似乎在真的考虑她的建议。
    那位角落一直沉默的女生蓦地抬起头，用力咬唇叫道：“你上学期年级排名第五，和我差了二十多分，你想这次考个好成绩回家让爸妈开心，所以让我数学考试传答案给你。”
    “你最差的就是数学，如果这门考好了，年级排名肯定会上升。”
    她的话一出来，气氛瞬间发生变化，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再看向宋莺时眼神已经变得复杂，林宋羡则紧绷着嘴角，按耐不住脾气。
    “你是哪个班的？”他突然出声，“叫什么名字？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他眉眼桀骜，一番询问更像是恐吓，女生吓得瘦弱的肩膀往里缩了缩，教导主任看不下去。
    “林宋羡，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他说着，视线又望向宋莺，多了两分难以言喻。
    “你也可以先走了，这次考试成绩待定，具体处理结果到时候会通知你。”
    出了那个办公室，窒息和沉闷被迎面一阵凉风驱散不少，宋莺还是神情低落，气愤委屈，没想到有生之前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在脑中努力搜寻着那个女生的信息，始终找不出半点踪迹，宋莺刚才没能和她完整对峙，现在越想越憋屈，眼睛都要红了。
    “看路，要撞墙了。”林宋羡原本在打电话，余光瞥见她出神的直直往大柱子撞去，不由收起手，一把拉住她。
    宋莺停住脚步，他低下头，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怕什么。”他指腹蹭了把她眼角，口气狂妄，眼中温柔。
    “有羡哥在。”
    女生是一班的，叫江言，在班里没什么朋友，胆小寡言，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唯一特殊的，就是因为成绩好，常年占据年级前三，而老是被班里几个有势力的男生要求帮写作业。
    事情到了这里，林宋羡就顺手一查，轻而易举便从考场名单里筛选出了那个人。
    谭高阳。
    成绩一般，靠家里赞助进的锦中，上学期期末考分数却忽然突飞猛涨，平时和那群兄弟们总差使着江言帮他们写作业，这次考试刚好跟她分在同一个考场，正好在宋莺后边。
    当天下午，林宋羡就领了几个人把谭高阳从班里拖了出来，说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在家世上他不敢同他抗衡，在学校也比不上林宋羡，怕给自己惹上事更怕给家里惹上事，没几句话就全部招供了。
    结果明了。
    江言被他威胁着考试帮忙作弊，结果因为紧张传错了人，又害怕招出谭高阳后被报复，就一咬牙干脆把事情都赖在了宋莺头上，反正她都要被处分，总比事后再被欺凌要好。
    谭高阳他们那群人惯会使那些侮辱人的手段，听说江言私底下还被拉去过洗手间，让她蹲在地上给谭高阳擦鞋子。
    教导主任办公室，他听完脸色铁青，望着跟前站着的一排人，气得手直抖。
    “欺负同学。”
    “考试作弊。”
    “还栽赃陷害！”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种学生！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老师！——”谭高阳嘴角红肿，不满叫嚷后又痛得“嘶”了声，眼睛看见旁边林宋羡，把满嘴的话压下去，表情憋屈。
    “现在马上把你们家长叫来，这件事情学校要严肃处理。”他不容置喙，一副要好好算账的样子，林宋羡在旁边看了半天，见骂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出声。
    “主任，那被陷害的这位同学，怎么补偿她？”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教导主任：“...？”
    他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宋莺同学这次确实是被误伤了，按照校规那门数学可以重考，分数算进总分，另外造成的心理损失，让他们两个给你道个歉。”
    他推了谭高阳一把，男生踉跄两下，看向宋莺，不甘不愿出声，“抱歉。”
    “对不起。”江言倒是站在她跟前，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女生身形瘦弱，脸色苍白，即将要面临的暴风骤雨使她整个人站在那都有种颤颤发抖的姿态。
    宋莺因为这无妄之灾而带来的满腔愤怒和委屈也不得不消解几分。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接受着他们的道歉。
    “好了吧，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我接下来还要处理他两的事情。”教导主任一挥手，做赶人状，他实在是怕了林宋羡，恨不得立刻把这尊瘟神送出去。
    “老师，那您呢？”男生忽的开口，神色沉稳，脸上还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