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滢下意识就想抬脚追上去。
    然而对面马路刺眼的红灯跳起，身后传来季宇陵呼唤她的声音：“滢滢。”
    喻滢顿住脚步，回首，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赌气又决绝。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偃旗息鼓。
    季宇陵将臂弯挂着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最近昼夜温差比较大，你身体才恢复多久，要记得多穿点。”
    喻滢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许航，抑或者刚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她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罢了。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季宇陵也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只是揽着她转了个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怎么会在这？”喻滢瞥了眼手表，随口问道：“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医院值班？”
    “啊？”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那群人每天都抓我代班，现在也该是还回来的时候了，否则再这么呆下去，我得变成值班室的一尊石像。”
    喻滢终于被他的语气逗笑，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滢滢，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最近有休假，我想带你去隔壁城市看海。”
    “就我们两个人吗？”
    “怎么？”他单手倒着车，一边还挤出空隙看了眼她的表情：“你还想叫上我妹和顾景衡？”
    见她不答，季宇陵有些心急，可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他只能不断通过镜子去瞥她的表情。
    车载空调运作的声音微响，喻滢缓缓升起车窗，隔绝了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随后轻叹口气。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她在难耐的沉默中开口：“宇陵哥，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申请了那边的学校，已经拿到offer了，最近趁疫情好转，会先过去适应一顿时间。”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她所说的是哪个学校。
    这很考验人的心态，季宇陵差点就撞上旁边的柱子了。
    他想问为什么，也想挽留。
    可他如今该用什么身份去做这件事情呢？
    “已经决定好了吗？”他咬紧牙关，努力克制心中的失落。
    “我必须去。”
    车子在路边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喻滢猝不及防向前俯身，又被安全带拉回原地，她惊讶地望向一旁的季宇陵：“怎么了？”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失控的时候，可失落的情绪就像无底洞，每分每秒都在啄食心脏。
    隔岸无旧情，震荡过的内心只有承认，逃避到地心都不会入定。①
    “滢滢，其实即便我不说，你也能察觉到的吧。”
    “关于我喜欢你的这件事。”
    ---
    另一头，许航推开包间的门，因为进来前被要求戴上了口罩，所以这会儿他边走边摘口罩，同时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洗礼。
    这里坐着的人，要么看着他走到今天，要么是和他一块做过题，打过竞赛的伙伴。许久不见，心里也感叹得很。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还是和曾经相伴最久，最重要的那个人走散了。
    楚江阳站起身来，看向他的眼里似乎含有泪光：“阿航，好久不见。”
    许航笑笑，任由他抱着自己。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凑上前来，与他拥抱，握手，寒暄。
    “师父还在路上，咱先叙叙旧。”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比从前变了很多，也更不爱说话了。
    李策和楚江阳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缘由。
    师兄师弟们许久不见，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许航虽然话少，但对他们的问题都是有求必应。
    “刚回来，准备呆半个月再回去。”
    “嗯，主要为了我爸妈。”
    “说来话长。”
    “毕业后会回国的。”
    “开学我还要再回去，先把书读完，之后的再作打算吧。”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起某个师妹的名字，但心里都明白，只要他俩还没有把事情说开，将难念的遗憾填补，他们将永远成为彼此心中的一道刺。
    ---
    喻滢的飞机在早上六点半，这意味着她要提前几个小时起床，并且到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
    收到告白回到家后，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辗转反侧，对着手机备忘录敲敲打打，想了半天却又全都删掉。
    其实这份喜欢的心情，这份爱而不得的失落，她也曾深切体会过。
    可无论分开多久，心里那个位置一直都还在，只要还未亲手将它连根拔起，这个空掉的位置，一辈子都不可能坐上别人。
    到机场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工作人员各自忙碌，机场广播不时响起，椅子上有不少人盖着衣服沉睡。
    她找了个位置坐着发呆。
    准备登机的时候，她踌躇许久，终究是将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
    “宇陵哥，昨天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其实吓了一跳。
    其实好像细细想来，你对我的一些举动和语气，好像不止是把我当做朋友。
    可我觉得，你是我很珍惜也很亲近的朋友，虽然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但却把你当作朋友和家人，并希望你今后还可以在这个位置上。比起恋人，在我心里更希望你是那个和我在一起怎样都不会感到尴尬别扭的朋友。
    虽然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但不妨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称职的哥哥和医生。若非我心里没有那个无法忘却的人，也许真的会被你吸引。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会在将来遇见更好更适合你的那个‘对的人’。
    谢谢你觉得我很好，也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无法完全收下你的这份喜欢，但我会努力做你更好的朋友。”
    发出去以后，她就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不再纠结于此。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刮过彼此生命里的风，虽然她拒绝了他，但未来总会有人跨进他的生命里,  愿意和他站在原地听一阵风。②
    随后，在漫长的飞行时间里，喻滢打开了那封半个月前就越过大洋彼岸送到她手中的信。
    展开，是熟悉的字迹和口吻。
    “波士顿很好，这里的人热情亲切，总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做力所能及的事。Revere  Beach的日落很美，海面上粉色的晚霞和金色的夕阳你应该会很喜欢。这里的冬天很漫长，足够你欣赏每一场雪，但我和我的哈佛朋友一致认为秋天的Newbury  Street也很美......”
    很难想象，他是在微醺或烂醉的情况下写出这封信的。
    信的最后，他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
    BGM  哪里都是你——队长
    信的内容有参考原型
    ①出自关淑怡的《地尽头》
    ②改编自《听风》
    好久不见，更个肥章
    2022了，这篇文我还没写完......
    但希望看到这里的你越过重山，否极泰来，新的一年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