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也是时荏冉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来的原因。
很久都没写过信了。
时荏冉提笔的时候还顿了好久,半个小时也只有那么几个字的开头:亲爱的时秦,好久不见,过的好吗? 以前看她写信开头总是亲爱的几个字,所以不知不觉的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我已经十七岁了,读高二,交了很多朋友,也谈恋爱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 他。
他叫岑意,我喜欢叫他岑毛毛虫,因为他觉得毛毛虫最酷。
咱们已经有五年没见了,很想很想你......
信很长,时荏冉从中午写到晚上。
桌上的台灯还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黑二叼了根火腿肠放在他面前,又抬着尾巴去了床上。
万家灯火里,有那么一盏是他点的,也是为她亮的。
时荏冉把钢笔放好,一起放进了时秦的旧物里。
纸上的墨迹最后几排还没来的及干,那句我对你的想念,你以后都不会知道,就把他这一段记忆落下了句 号。
过往真的要变成过往了。
信时荏冉打算等着和岑意一起去看她的时候再烧掉。
雪依旧在下,耳边好像传来了人声。
感觉像是岑意在叫他。
时荏冉摇了摇自己脑袋:“真是害相思了。”
院子里的猫叫了好几声,门突然被捶的碰碰响。
心脏猛跳了一下,时荏冉确认了好几遍,最后风一样的刮了出去。
岑意咬了咬牙,挤着站在台阶上,刚准备再抬手,门就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抹黄色的影儿就冲到了他怀里。
时荏冉真的真的没想到这个人会在今天就赶过来,这是惊喜,也是他的满心欢喜。
“我来了。”岑意回抱住时荏冉,亲了亲他额头,“咱们先进去,穿这么薄,等会着凉了。”
屋子里暖气足,时荏冉插好吹风机,等岑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拍拍沙发:“坐,我好久没给你吹头发 了。”
“你还记得上次拿吹风机往我嘴里吹吗?反正我记得,我这人贼记仇。”
岑意说完就像个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趟:“因为时间赶,没怎么买东西,等明天再去超市看看。我捏了个 小泥人,虽然不知道阿姨长什么样子,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是很温柔。”时荏冉笑了笑,专专心心的给他吹好头发,然后绕到前面再往他怀里一躺,还扯过小毯子 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
黑二今天还很自觉的睡在了猫窝。
岑意一下接一下的拍着时荏冉肚子,问他:“难过吗?”
时荏冉把脸埋进岑意怀里,没一会儿就哭了起来。
明明以前那么难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最近就老是哭。
除了哭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时秦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现在也要离开他了。
岑意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等他哭累了,睡着了,才上床。
第二天的天气还算过得去,虽然看不见太阳,但没有再下雪,气温也往上升了一点点。 时荏冉把墓碑周围的残枝败叶都清理干净,用一个大黑口袋装了起来。
岑意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文文雅雅的,笑的也很温柔。
跟他想的很像。
“阿姨好。”岑意把那个泥人放在照片底下,“这是时荏冉第一次带我来见您,不出意外也是我最后一次见 您。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信封燃起的烟随风散在了各个地方。
星星点点的火苗却一下接一下的往上蹿。
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老宅里有时秦也有杭飞。
时荏冉记得他也叫过一声爸爸妈妈的,只是隔的太远了,世俗也太重了,所以他们都忘了。
只留下一捧骨灰,洋洋洒洒的丟在过去,埋在土里。
岑意抽了好几张纸巾出来垫在地上:“坐会跟她说说话吧,我去旁边转一转。”
时荏冉啊了声,摇了摇头:“不了,想说的她都知道。”
风有时候来的猛,呼啦啦的吹人一脸。
那些要说的话,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了信里。
总是要向前走的。
再爱的人也会离开,不管等多久都不会回来。
“岑毛毛虫啊,”时荏冉把脑袋放在他肩膀,“谢谢你。”
这一年多,不管大事小事,都是这人陪着一起走过来的。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岑意嗯了声,把时荏冉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等两人看完时秦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时荏冉没胃口也不想动,洗了个澡就躺在了床上。
岑意熬了点粥强制让他暍了两口,自己也躺了进去。
后面的好几天,他们没事都会去看看她。
有时候抱两只猫,有时候带一点字画,总之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学校发通知书那天时荏冉和岑意都没去,他们坐在老宅门口,看着远处的一大堆人。
白纸混着雨纷纷扬扬的下着,染白了发也打湿了肩。
时梧过来的时候,岑意帮着时荏冉一起将那个很大的木箱子放进了黑色的汽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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