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开缪之清的手,马休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做到这样残酷。
狗屁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面对她最爱的人她竟也忍不住发脾气,但伤害对方绝不是她的本意啊……
现在她还能抱得动女神,但不消一年半载,或许等她们蜜月回去她就得躺进重症监护的病房里,等待人生最后一段回光返照......
心乱如麻,她们之间......她们之间已经不再拥有她畅想中的美好未来......这让她如何平心静气面对前不久刚刚许下相守誓约的爱人……
抱歉,她还做不到坦然地将生死置之度外。
“马休,你到底怎么了?”缪之清面沉如水。
马休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背对着缪之清凄然一笑,努力稳住声线道:“没事啊,我就是困了。”
说到做到,马休迅速绕到床位另一侧,掀开被窝就埋头睡下了。
连睡姿都是背对她的么……
“......”缪之清不发一言注视着马休的后脑勺,想起下午在海边堆沙人的愉悦氛围,孰能料到顷刻间一切分崩离析化为虚无。
关上房间的大灯,还未等缪之清躺到枕上就听到身旁传来的小呼噜声。
“呼——呼——”这一次却叫人心安不得。
......
夜半时分,马休自己也分辨不清睁着眼睛躺了多久。
或许不该放任自己沉沦下去了吧,事到如今她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媳妇儿筹谋一下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身畔是女神若有似无的清浅呼吸。马休知道她易受扰动,因而把轻手轻脚做到了极致。
下床的动作了无痕迹,连床垫子都没小幅扑腾半下。
悄悄摸摸地拉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夜风轻拂脸庞,马休忍住打哆嗦的冲动又将拉门合上。
趴在栏杆上,马休顾不得欣赏这夜色笼罩下黑黢黢的海景,她要做的还真不少。
夜深了不便电话,她先是给父母去了一条消息。
不论红事白事,马休都不是个太拘泥礼俗的人。和父母长年没有联络,尤其是哥哥去世之后,他们之间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彼此。只是没想到最后连她也步了哥哥后尘,对于老俩口来说不知算不算又一个打击。
其实马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她的父母能替女神分担一些操办后事的烦忧,那她在九泉之下......
呸呸呸!这种事等下了阎罗殿再想也不迟,现在对于她来说最迫切的应该是联系袁歌。
袁歌一直呆在国外,算算时差倒不会太打扰,先试探一下她未来有没有归国打算。如果是她的话,马休就可以放心了,毕竟女神最合适的情感归属不正是袁歌吗?
摁下电话拨出键时,马休感到一阵释然。不合适的人终究只能让位给合适的人,哪怕这样的错误要通过死亡来修正……
“嘟嘟嘟——”余音回响,却始终未被接起。
马休皱着眉头,袁歌你也太不给力了吧!我都把大肥肉送到你嘴边了,你居然......
“你在给谁打电话?”缪之清的声音如背后灵一般突兀地响起,让马休方寸大乱得差点把手机摔下楼去。
幸亏她凭着敏捷的本能反应及时捞回即将滑出栏杆的手机。
“你吓死我了……”马休抱着手机瘫软在地上。
“我吓你?”缪之清冷笑一声,这次没有理会马休的意愿,生拉硬拽把她拖回了房间。
重重地扣上阳台门,缪之清蹲下.身子平视马休,神色是两人相处之中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是你在吓我,你知道么?你别告诉我你今晚这么不对劲只是看了一本猎奇漫画?”
“......”马休垂下脑袋,无声拒绝。
缪之清用冰凉的双手强行捧起她的脸:“被风吹哑了你?”
被迫接受这一场直击心灵的互相对视,马休的眼泪比她想象中更早决堤:“对不起……我说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可我恐怕要食言了……我生病了,缪缪。医生说我得了脑瘤,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但我更不知道我该对你怎么办……”
道出真相不是毎次都能让一切迎刃而解的。马休以为自己难受得战栗起来,却恍然过来那颤抖是透过缪之清捧着她的指尖传递而来的。
“缪缪......你哭了?”自己的眼泪还在一颗一颗往下砸,但马休满心满眼只剩下缪之清簌簌而落的泪滴。
“我没哭,你看错了,”不容反驳的口吻混合着紊乱的声线,有些怪异和不搭调,但说出的内容仍是相当具有条理,“如果是你自己想食言,不要归咎于病魔好么?如果你想履行承诺,我不介意在你康复之前先照顾你一程。”
“可我得的是不治之症啊,你没必要......”
“你还没有积极治疗过,你就知道那是不治之症了?”
“说到治疗,我真有点害怕呢,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扛过去。”
“我陪着你会好点么?”
“我私心想让你陪我,可我又不忍心你和我一起赌一场希望渺茫的未来。”
任由自己的眼泪寂寂流淌,缪之清却伸手用拇指替马休抹去眼角的泪花,语意坚定道:“我和你结婚本来不就是个低概率事件吗?马休,你要相信你是能创造奇迹的人。因为你,我见过奇迹,也坚信奇迹还会上演。”
其实女神比她想象中坚强呢,马休破涕为笑。到了生死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这样脆弱,幸好女神愿意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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