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页每一列每一个字都在说着我想她。
她为了我一句信,每日也不知道在奔波什么,常常一身伤痕地跑来见我。后来似乎发现这样不妥,便故意躲着,等伤好全才来找我。
张口不是东街的阿婆丢了一只鸡,就是西街的老头少了一袋米。
花璟,能不能不要再说那些我不想听的了?我只想听一听你的事情,你的伤,你的过去。
我曾在路上遇到过江沅,见她谈吐不俗,想来不是一开始便成乞丐的。有这样一个娘亲,又怎么会甘心让自己的孩子流浪,成一个小乞婆?
“苏喻,你在想什么?”花璟张着大眼睛在我跟前晃悠,我伸手将她从蜡烛前移开,免得她的头发被蜡烛烫到。
“没什么,只走了个神,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她眼睛左右提溜:“哎呀,我给忘了。”转眼又笑嘻嘻的。
这样一个可人儿,怎么能不招人喜欢。总之,我喜欢的要命。
“我明日有些事情,就先不来了。”她挠着头,似乎难以启齿。
我想着明日正好也要出趟门,去员外郎的家中弹琴,便应了下来。
应下的话,便又是好几天不能再见了罢?
她身上常常带伤,或是钝器所致,或是淤青磕碰。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姑娘家。
员外郎家过生,弹唱了我两声嗓子,便可轻松换来五十锭。只不过大头都给了老鸨,到我手上也就十锭银子。
“公子,可怜一下我罢!”小乞丐的吆喝声起,我本想快步离去,但细听又觉得熟悉,凑到人堆里一看,那不正是花璟?
只见她熟练地抱住了对方的马车的马腿,右脚有些跛,想来是刚才被那辆马车轧到了。那是真的伤着了,所以人群才会这么激动。
那人恼羞成怒,指挥着自己的家丁向着花璟打去。那一刻,那人即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知府家的幺子,我记下了。
至于花璟,被人侮辱还在那里开心地捡着地上加起来不过十几枚的铜钱。
一枚铜子咕噜噜滚到我的脚边,还未等她发现,我身边那人便欲伸脚将那枚铜子踩在脚下。
我轻咳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踩上了那人的脚背:“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乱碰。”
他被我踩了一脚,气急败坏,但周遭人多,左右一枚铜钱而已,只好离去。
“这位小姐,您踩着我的钱了!”她带着笑意而来,却在见到我之后面色突变。
“花璟?”
“我不是,姑娘你认错人了。”
此时我才发觉,这个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她也有她的自尊。谁人都可以看到她的不堪,唯独我不可以。
明明只是个小乞丐,怎么还有这么要强的自尊心留着。我沉思很久,最终还是在她来我屋里之前将这件事情全都忘掉。
如她所愿。
这四年间,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外面的世界。
我一直等着她带我走。
可是她没有。
第12章 倒追青楼女官那些年(12)
作者有话要说: 昶chang三声
“大人,我求你了大人!您就饶了我一家老小罢大人呐!”府外有一老头叫声凄厉,实在是扰了我的美梦。
还没等我叫来小竹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厮又哭哭啼啼喊道:“相爷啊,求您跟苏大人说两句好话罢!我一家上下百余口人都指着我养活啊!”
我披着毛裘,捂着暖婆子走到院中好听见更多声响。
我那便宜爹爹无奈道:“你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你该晓得的,那苏喻背后究竟是谁。”
之后沉默了好久,我才隐隐约约听见便宜爹爹叹了一口气:“是皇上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你做了这么多年这个位子,不应该不懂得这个道理。”
那人哭声渐起,长号着好一阵,倏忽戛然而止,随后便听见有小厮扯着嗓子喊道:“李大人!李大人!”
朝堂之事我不懂,不懂印象里倒是记得一个李太守,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昌州,一个好地方,也是我旧梦开始的地方。
那里富庶丰饶,常有达官贵人经过,随便扒着一个人的裤腿就能得到不少碎银铜子。
我所知道的李大人,只有这个昌州太守李昶傅。别的太守大人还有没有姓李的,我便不知道了。
依稀听说那天晚上打我的,是位太守的长子,气急败坏,想来是我扰了他的好事。
那一晚,是苏喻的卖身夜。
听说那位公子带着千两纹银想要去买醉仙楼有名花魁的初夜,却不想两大箱白银路上被人劫了去,本打算去赊账,却不巧路上撞上了我。将我打了个半死,花魁初夜也没买到。
隐约间听见小厮慌慌张张的声音:“苏大人。”
苏喻默了半晌,沉声道:“丢出去,往后不要靠近花府二里,若是让我瞧见他在门外,便不是发配边疆这么好的结果了。”
小竹听完热闹走进来时见到我在外头站着惊了一跳,连忙扶着我进屋:“小姐呀,您这身子怎么还到处乱跑?”
我指着屋外朝着大门的方向道:“门口发生何事?”
小竹将被子都拢到我身上,又给我倒了一杯暖茶:“是昌州太守李昶傅李大人,听说家让苏大人给抄了,全府上下发配边疆,男的充军,女的军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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