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瓜人焦蕉连连点头,语气里带点小骄傲:“是啊,我听这声音沉,这瓜应该是熟透了,甜着呢!”
富人总是不太能理解穷人的世界。从未亲自上街买过西瓜的汪烙棘皱起眉,一头雾水地听着这俩贫下中农的对话。
把湿淋淋的西瓜放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焦蕉从背后拔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大砍刀,男孩子调皮地将刀凌空耍了几下,赫赫生风。
“.…..切瓜就切瓜,能不能别搞那么多有的没的,”汪烙棘吊着一口气,依旧不忘嘴损:“耍杂技呢你这是?小心别剁着自己。”
被损了面子,焦蕉收敛了一些玩心,提起到对准那个皮脆肉厚的大西瓜,手起刀落!
一刀下去,圆滚滚的大西瓜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露出中间甜脆诱人的沙瓢,流出不少淡红的汁水,惹得周边的蚂蚁军团蓄势待发。
男孩利落地将西瓜切成几瓣,挑了里面沙瓢最大的那一瓣给汪烙棘,像献宝一样地递去给男人:“诺,尝尝~”
沙瓢是精髓,是这个瓜最甜的部分,他当然得留给嘴刁又事儿的汪大明星。
“切这么大块?”汪烙棘双手接过这块沉甸甸的西瓜,蹙了蹙眉。
这样吃西瓜,真的很不优雅,西瓜籽吐去哪儿?果汁不会沾到脸上衣服上吗?这么大一块,是要龇牙咧嘴地吃么?
他犹犹豫豫的,第一口就朝着西瓜的最中心咬了下去,规规矩矩一小口。
果肉被牙齿碾压成泥,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沙囊里每一个小泡都炸开在舌尖,释放出清甜无比的果汁,俘虏了男人每一个刁钻的味蕾,像最最清冽的甘露落在干渴的旱田上。
这皇帝,被一口瓜给取悦了。
男人仰天叹出一口空虚的灵魂,“啊~~~老子活过来了!”
焦蕉也啃了一大口,潇洒一抹嘴,和他一起仰天微笑:“好好好好甜啊啊啊啊——!”
小叶顾不上说话了,他已经“咔咔咔”地啃起了第二块,像只机械啃瓜的土拨鼠。
毫不怀疑,这胖子正垂涎欲滴地准备向第三块进发。
三个男人坐在农贸市场前的这棵百年大榕树下,汁水齐飞地啃着大瓣西瓜,黑色的小籽像机关*枪里的子弹,“突突突”地朝地面的泥土地里喷去。
这种乡下地方,连吐个西瓜籽都是无拘无束的。
炎炎夏日不再炎炎,清风里夹杂着些许牛粪的味道,阳光被交错的树枝丫切成细碎的光斑,星星点点地落在树根旁的水泥地上。
偶有几个提着菜篮子或是抓着活鸡的大婶从这里路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汪烙棘这个帅小伙。
然后很快被男人狼狈且不羁的吃态给吓跑了……
有两三个青梅竹马的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跑过,手里拿着鱼嘴形态的泡泡机,留下嘻嘻哈哈的欢乐打闹声,还有一大串折射着七彩光芒的泡泡。
有个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小姑娘骑着自行车经过,小小的随身听放着温岚的歌:“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吹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只是因为一瓣简简单单的西瓜,夏风的凉意忽然就穿透了心田,所有宁静和惬意在空气中翩翩舞蹈。
这是专属于这一刻、这一片土地的美妙时光。
原本对于汪烙棘来说,这个夏天应该是悲哀而煎熬的,他被最信任的伙伴背叛,被钱财的铜臭味困扰着,被一无所有的挫败感虐待。
如今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境况。
就好像,快乐是种唾手可及的东西,不要钱就能换取一大把,晃着腿它就能蓬勃地从心底长出来。
这只是沙扁村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小角落,一片浓密的树荫,加上一个冰镇过的沙囊西瓜,还有时有时无的夏风。
三个大男人脱去一切的外壳与束缚,像三个极易满足的大男孩,享受着最简单却也最高级的快乐。
小叶由衷地对焦蕉说:“我觉得你这市场,单是卖西瓜都能发大财!”
焦蕉“咯咯咯”地笑得两眼弯弯,开始盘算着要多进几吨西瓜,把本月的营业额再往上冲一冲。
汪烙棘由衷地说道:“你们这里啊,算是个好地方。”
这已是他所能给这个陌生而穷僻的地方,最大的赞赏。
赞美的话刚出口,一坨黄白的鸟屎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这男人的眉心上,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挺拔的鼻梁一路流淌。
汪烙棘:“…….…..”
这个鸟地方,还真是不经夸。
旁边的焦蕉和小叶见证这一幕,笑容不约而同地凝固,讪讪道:“汪先生……”,“汪哥……”
汪烙棘像一个雪人般僵住,良久后叹出一口浑浊的气,“我懂,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
原来,人在倒霉的时候,连鸟都来欺负你。
后来整整一个下午,这位汪大明星都不顾仪态地在树下上蹿下跳,手里拿着十几颗捡来的石子,誓要把树顶上那个量产鸟屎的画眉窝给砸下来。
他狂野地嘶吼:“不铲除仇鸟,吾誓不罢休——!”
小叶死死拉住这可怜人:“算了吧算了吧……”
焦蕉在一旁淡定抖腿,轻轻附和道:“算了吧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明儿休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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