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我从来不信什么死前走马灯之说,可漆黑着的眼前却当真出现了一些儿时太远记忆的平常片段,例如读书,嬉戏,那些我忘却的人和事通通被翻了出来,一幕一幕呈现在我面前。
庆幸的是那些都不是些什么难过的回忆,一切都很安详,平静。
在这些记忆里,一张少年的脸在众多人里尤其清晰,并且我似乎忘了太多曾经和他一起发生过的事情,此时看着稍有些稀奇。
那是个初春的夜,我和他喝了些酒,那是我第一次饮酒,不胜酒力,躺倒在他床上,忽地脑海里蹦出些风流的画面,我问他是否看过春宫图,他却惊讶地问我怎么还知道这个。
我笑得意味深长,竖起一根手指:“我爹爹那还有一沓呢,他藏的,我基本都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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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笑地道:“都是些什么内容?”
“常常是两个赤身的男女交缠在一起,交缠的方式各有所不同,似乎他们最喜欢的是女子跪着,男子从后抱住她的腰。”
“没有别的?”
“有,还有是女子将双腿张开,男子在上,两人下身相连。”
“他们面上神情如何?”
“呃……”我回忆了一下,“恍若登入极乐,舒爽得很。”
他一手捂住双眼,不知是害羞,还是在忍着笑。
“坐着似乎也行,男子坐在下头,女子跨坐在他身上……”
“虞子挽。”他忽然打断我,扭过头不看我,脸憋笑憋得通红,“你若是清醒着,断然是不敢将这些讲与我听的。我今夜就当没听见,你也莫要再讲下去了。”
我正讲在兴头上,被他这样一拦,气恼地道:“你怎的这样,不行,你今儿个必须听我讲完了。”
这段回忆尤其地长,也尤其细致,我却对这一段内容丝毫记忆都没有。再一回神,我已将罗袜脱下,他躺在我身旁,伸手过来。
我以为是要摸腿,他却只是捋平整了我的裙摆,侧头看他的时候,他还十分少年气地冲我笑了下。
之后又是些其他琐碎的记忆,转瞬即逝,眼前有火光闪过,我看到十年前篡位那一夜里,燃着熊熊大火的京城。
大火很快熄灭,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蛾眉皓齿,身后阿焕为我耳畔插上一朵梨花,笑吟吟地道:“今日选秀,小姐必定是艳压群芳。”
再到那一夜侍寝,我看着眼前眉目俊逸的皇帝,他的手攀上我裸露的肩膀时,我的眼里忽地就盈满了泪。
“虞子挽。”
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又像是在耳畔。
“回头。”
我脚步停滞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脚底踩过的栈桥,桥底是黑黝黝的水,弥漫着浓浓雾气。
“虞子挽。”
那声音又响了一遍,带着担忧和催促。
我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出现的人,那人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微笑着。
“这条路,”他抬头眺望,“有一人走过去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回到那边去。”
“那这条路……走到尽头会是什么?”我声音沙哑地问,“阴曹地府?”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去了还能回来吗?”
“嗯……能。”
我与他双双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伸开双臂,弯腰环住我,“好了,快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我来走,你就安安心心回去,还有孩子需要你照顾。”
我愣了愣,“孩子……他,他还好么?”
“你得自己去看。我离开之前,他一直哭闹。”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着急,挣脱开他的拥抱,“哭?为什么哭?是没有奶吃么?还是太冷,受了凉?”
“你得自己回去看,他需要什么,只有你这个额娘懂。”
“那……”
“不要犹豫了,快走吧。”
他推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向反方向的路上,我扭过头,满目担忧。
“你说能回来,是真的吗?”
“真的。”他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信你。那,我在这边等你。”
他松开我,目送着我离开,见我回头,冲我招了招手。
等我走了几步,再次回头,已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目所能及之处,都是滚滚的浓雾。
Po-1⑧,℃Θм 肆拾叁. 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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