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运城道:"吓得我,还道你要掐那蛇的七寸,一个准头不好,可是要挨一口了。看来,你是个捕蛇老手啊!"
常清河其实也不是不能捏住那蛇的七寸,只是如此险招怕吓着了老爷子。
等梁运城常清河满载而归的时候,院子里柴已经劈好,整整齐齐码在墙根下。
梁运城努嘴,以口型问孙女儿,"他劈的?"
雯哥儿道:"怎么可能?是顾家二爷来了。"
梁运城跳起来,"顾家二郎帮着劈柴了?"
雯哥儿又道:"怎么可能?是顾家二爷带来的小厮帮忙劈的。"
梁运城想起丑得令人印象深刻的春来。
结果雯哥儿再次道:"怎么可能?是个没见过的小厮。"
梁运城和常清河进了屋,破桌烂椅跟前,顾长风起身拱手一揖,"见过老公爷。"
"早就不是公爷了,顾二公子不必多礼。"
常清河一撇,发现顾长风和梁玄琛靠很近在说话,董太君也坐在一侧,正红着眼睛,显是刚刚落了泪。那个应该是帮忙劈柴的小厮站在顾长风身侧,跟春来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是小厮,看着年纪不小,总有二十出头,长得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哪哪儿都不像寻常小厮,倒像是卫士随从一类的。
"阿源被姓韩的关在诏狱三年多了,诏狱是什么地方,去那里一趟,不死也脱一层皮!"董太君心如刀绞,再一次抹泪,"好不容易听说最近放出来了,又出这样的事。"
原来顾长风带了宫里的消息过来,太子新婚之夜竟血溅洞房,杀死了皇帝相中的太子妃,这下龙颜大怒,太子被废,贬去南宫守陵了。本来还指望着太子争气,能救生母出来,如今看来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梁玄琛道:"只要阿源还活着,总有翻盘的机会。"
董太君道:"翻盘个屁,这是要换太子了,苏贵妃生了那么多儿子,听说很得皇帝宠爱。"
常清河道:"苏贵妃不是跟皇后交好吗?"
董太君道:"跟阿源交好的是韩国夫人,不是苏贵妃,两人是姐妹,并非同一个人,据说在闺阁之内便有嫡庶之争。姐妹共侍一夫,在宫里头不就是争风吃醋的死对头吗?"
一屋子人坐在一起,也商量不出对策来。
最后梁运城叹气,向顾长风拱手道谢,"回去跟顾老侯爷道安,梁某不便去府上叨扰,望他身体康健。"
"老公爷客气了,晚辈回去自当转告家父。"
顾长风起身道别,梁玄琛亲自将他送出门去,两人站在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这几年里,顾长风不避嫌,千里迢迢地也会每年过来一趟两趟地看看梁家人,吃穿用度上也多加照拂,梁玄琛如今与他兄弟相称,只觉得结交的那么多朋友里,还是顾长风最够意思,最是肆意洒脱。
"今年过得还好吧?"梁玄琛问。
"凑合,静芝八月头的时候又生了个女儿,如今我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静芝是顾长风继郑国公主之后再纳的一房妾室,说来也巧,正是苏家姐妹中的老二,听闻还是韩国夫人做的媒。
"哦。恭喜恭喜,可惜我目下没有拿得出手的贺礼。"
"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
顾长风看看站在屋里没跟出来的常清河,"你真要跟他一生一世了?"
"你管我?"
顾长风笑着点点头,"有空去水月楼一起喝酒?"
水月楼是梁玄琛一个红颜知己的私宅,多年以前两人相好着,曾经在水月楼短暂地同住过一阵,那些日子堪称快活似神仙。梁玄琛没防备多年以后的今天顾长风会这么说,似乎是一种暗示和邀约。
送走了顾长风,梁玄琛若有所思地回屋里,常清河低声问道:"你们在门口说什么?"
梁玄琛道:"你有没有觉得顾二变了?"
"怎么说?"
梁玄琛道:"我看不见,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他变了。"
"年岁渐长,总会有变化。"
梁玄琛摇头,"不是年岁渐长自然而然的那种变化,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卫士也怪怪的。因得我看不见,在其他方面反而格外敏感,我觉得他原来挺洁身自好的一个人,现在似乎……有些轻浮。"
常清河嘲道:"他洁身自好?他原本就没怎么洁身自好吧,要不然能跟你……是吧?"
顿了顿,常清河怒道,"他刚刚是不是勾引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跟他身边的那个卫士,两人似乎挺暧昧的。"
常清河喷笑,"原来瞎子都能看出来了,那果然是有暧昧了。"
"他原来不那样。"
常清河道:"大概原来跟在他身边的春来,长得太寒碜的缘故。"
梁玄琛还是摇头。
常清河不高兴了,"人家早已娶妻生子,你不是不沾这样的人吗?别的相好成亲了你要死要活的,原来顾郎成亲了就无妨?"
梁玄琛闻出了浓重的醋味儿,哭笑不得,"哟,这口气酸的,我跟他早八百年就分了,还介意呢?"
"对啊,你们早八百年就分了,我介意什么?"
"不介意就好。"
常清河不服气地补了一句,"只是我见你对他余情未了,若是他跟你勾勾手指头,你是不是就要上赶着了?"
梁玄琛哈哈大笑,"还说不吃醋呢,来来来,十三哥和清儿好好说道说道,别今儿晚上睡下去,明天非但眼睛瞎了,喉咙也哑了,腿也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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