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简单的一个嗯。
    “你回来了吗？”她很紧张地咬住唇。
    这次，那端回应的很快，“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噢！”她点点头，猜想他应该是直接从机场来公司的，“沈总，已经快四点了，飞机上的饭不好吃，我找你有点事，不如我们直接约到餐厅去，你看怎么样？”
    “好！”男人答应。
    ……
    柴媛媛将约见面的地方定在了从前蒋倩南很喜欢吃鱼的那家餐厅，选这里，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真正做成了男女朋友以后沈定北第一次带她出来吃饭的时候定在了这里，现在，她也想在这里结束。
    她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她预定的位置那里了，是个靠窗的好位置，从那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这条街上最好的风景，只是这会子时间太早还未到华灯初上，看到的也只能是无尽的人流和车流。
    柴媛媛站在门口好久都没有进去，她就那样看着他，看他挺直脊背坐在那里往窗外看时英挺的侧脸，看他垂下眼敛时冷漠的样子，看他手指无聊地轻轻地敲打着节拍时的动作，怎么办？不过是才两天没有看到他，她就已经想念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今天不是来和他分手的，她想现在她一定忍不住地就扑到他怀里，狠狠地紧紧地拥抱住他了……
    直到眼眶开始泛酸，她才抚着小腹，吸吸鼻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里面走去。
    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点，店里面人很少，暖气打得却是很足，还没有走到座位旁，柴媛媛就感觉到有些闷热。
    她今天穿了一双有五厘米那么高的高跟鞋，哒哒哒的鞋声令还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沈定北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只看了小小的一眼，他的眸底就很快地划过一抹重重地惊艳，他，他真的认识柴媛媛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地打扮过自己。
    她化个很浓的彩妆，不是很妖娆的那种，是那种很清新亮丽的小家碧玉型，平时一直是很顺长的直发被她烫了个大波浪卷，就那样撒开来披在肩上的感觉很俏皮，这些都不算是重点，重点是她今天穿的衣服，黑色过膝的长款大衣，里面搭的是一条大红色的长裙，稳重又不失温婉知性。
    她很少穿颜色那么亮丽的裙子，而他曾经也以为，只有蒋倩南穿着这样红艳的颜色时才是最漂亮的！
    柴媛媛从他看她久久都不回神的眼神里就知道她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那种效果，她垂眸抿唇浅浅地笑了笑，那个笑很温暖又很清甜，就仿佛两天前那个晚上有些无理取闹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又仿佛这两天来的冷战根本就没有来过。
    她施施然地拉起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见他看着她还有些怔神的样子，她索性直接把大衣脱了下来，只穿着设计简单大方的红裙子，那裙子是v领的，虽不至于露，但也是很性感的，何况她今晚走的就是带点性感风的路线。
    莫名地，她这个样子令对面的男人眼神沉了沉，移开目光的时候喉骨也动了动。
    柴媛媛就只当没有看见地，她故意勾引他似的撩了撩耳边的卷发，连声音里都透着又娇又媚的状态，“姐夫，我今天漂亮吗？”
    沈定北，……
    他沉默着，视线再一次地锁在她巴掌大精致的小脸蛋上，他凝着她的瞳眸看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以后，无声地叹息了下，“媛媛，那天晚上我……”
    “我已经忘了呢，你还记着呢啊！”小手握着手里的瓷杯，柴媛媛就真的像是已经忘了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一样小小抿了一口，“我看到新闻了，挺想跟她说一声恭喜的，可想想还是觉得恭喜说在心里就好了。”
    “？”沈定北听着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眉宇结了结，“你在……”
    “我没事啊！”柴媛媛再一次地快速地打断他，她叹口气，抬眸的时候眼神还是那么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的星星一样，明明那么闪，却给人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姐夫，我们分手吧！”
    “……”
    沈定北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怔住也形容了，他像是一下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僵住了，放在西装裤上的大手更是被他紧了又紧。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住她，一张脸从未有见的严肃和深沉，就是声线里都是严厉和无法相信，“媛媛，你再说一遍！”
    柴媛媛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审度的目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姐夫，我们分手吧！”
    在她这样坚定无畏的目光里，沈定北终于败下阵来，他长长地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是因为我去京都你生气了？如果是，我跟你道歉！”他顿了顿又说，“还是那天晚上我的话伤到了你，如果是这个，我也可以跟你道歉！”
    “……”
    坦白来说，他这样的态度是柴媛媛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最初她以为，她先约的他，她又来晚了，而且他又不爱她，在她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他应该是直接点头答应离开才是的，但他却是……
    忽然地，她竟开始有些不忍心了，但又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还有那天晚上他那么冷漠的态度，她一颗心又坚定了下来。
    “姐夫啊！”她感慨地叫着他的名字，眼神也一样地落向了窗外，街边的路灯这时候已经亮起来了，还有那些店铺里亮起来的霓虹，真是一个不小心就能迷了人的眼睛。
    隐隐约约的仿佛还有歌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她听出来，这首歌是她最喜欢的电影《画皮》的主题曲《画心》，当年看完这个电影的时候，她也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留言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王生到底爱佩蓉，还是爱小唯？
    可惜的是大家的答案太多了，而她至始至终也没能得到过一个确切的剖析。
    到最后印象最深的也就是这首歌了，她曾经无线循环地听完，在那些还没有跟他在一起时，失眠的黑夜里，她记忆里最让人为之心颤的就是那一句：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
    她想，用这一首歌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也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他得到了他的人，却始终地没能得到过他的心，也始终地都没能懂过他的心，更不用提要画出他的心。
    半晌以后，她望着从玻璃上映出来的他的脸庞，落寞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很轻地对他说，“辞职信我放在了你的办公桌上，姐夫，我特意地约你出来是要跟你告别的！”
    男人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地落在她的脸上，他不解，愤怒，又震惊，甚至都有一种错觉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了近八年的柴媛媛！
    他不明白，她不是很爱他的吗？无数个缠绵个时刻，情不自禁到到达深处的时候，她明明就那样俯在他的耳边一句又一句地跟他说，无论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姐夫，我都要在你的身边，我要永远地被你这样爱，一直一直爱！！
    誓言犹在耳畔，怎的她一下变成了这样？
    他更想不通的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之前一切都不是挺好的吗？难道就因为他回了一趟京都吗？还是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就那么伤她的心？
    良久，他艰难地找回了平时在公事上杀伐果断的魅力和理智，轻启薄唇要跟她解释些什么，“那天回京都并不是你想的……”
    看出来他是想解释什么，柴媛媛感性地想听一听，可理性却没有让她那样做，她平静得不能更平静地打断他，“说起来咱们在一起也快一年的时间了，但好好说话的时候却很少，定北，我们就要说再见了，你能好好地听我说一会儿话吗？”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表情里绝对没有半分她很委屈的意思，然而，莫名地，听在沈定北的耳朵里，心上却是一时很不是滋味，这一瞬间里，他恍然明白醒悟的一个事实是：在他们这段不算正常的交往关系里，他亏欠她的要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太多！
    “其实我是想不告而别的！”来之前，柴媛媛在心里千告诉万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哭，为此她还特意地去化一个很漂亮的妆，为的就是以此提醒自己，如果哭了的话，妆花起来一定会特别难看的，没想过的却是不过是才真正地说了一个开头，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起来，喉咙里也是被很多东西给堵塞住了一样，卡的她愣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坐在那里，真的是如果不是顾虑到肚子里还不满三个月的宝宝，马上地就会泪流满面起来，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以后，才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但我想了又想，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因为我舍不得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即使我心里一直都明白，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还是很爱你！我……”
    眼眶里的泪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也没有去擦，任它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我不知道从始至终在你心里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但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像从变得亲密以后就好尴尬，就好像你要伸手拥抱我，我既不能抱紧你，更做不到推开你，最让我觉得痛的是，你好像几乎都没有主动地要伸手拥抱我，以至后来我想起你时，心里头总会有很多很多的失落感，我会觉得我们明明已经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但又隔了千重山万重水般的距离，快三年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静静地过一段属于自己的日子！”
    她哭得泣不成声，虚弱又可怜，沈定北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拥住她，安慰她，可她却伸出手制止住了他，她对他摇头再摇头，在他心疼的眼神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扑向他的冲动。
    “我说这些，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一点都没有，定北，你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人，不爱我，不是你的错，咱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怪任何人，当然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错过，能跟你在一起会是不论多少年以后的我想起来都为之心颤的事，我要跟你分手，也不是因为你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去了京都，更没有是怪你凶我的意思，真的，你要信我这个！”
    “我，我来时，真的准备了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的，不过，我特别特别想对你说的就是，我离开以后，你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没有忘了蒋小姐，我知道，你爱她爱得太深，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人可以取代得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但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也该好好地为自己想一想了！”
    “不能成为你的良人，是我没有福气，但愿你以后能快点遇见那个能带给你真正幸福的人，希望她可以抚平你这么多年以来心灵上的缺口，也希望她能给你带来真正的快乐，让你以后未来不管多少年里都万事顺意，能让你在以后的生活里每天都充满惊喜和意外！”
    “我从进沈氏的那年就开始爱着你，爱了八年的时间，我也该退场了，不过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杨秘书她已经顺利地进入了工作流程，相信过不了多久时间，她肯定能成为一个比我还要优秀出色的秘书！”
    说到这里时，柴媛媛怕他自己看到妆花的样子，小手支着额头摇头笑了笑，“还有一件就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情就是，假如定北你真的就遇到了，遇到了，我刚才说的那样的人，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人家，用真心待人家，可以不用平时太浪漫，但特别的日子里还是给人家惊喜好一点，还有就是，也不要不问一下人家就总是带人家去吃鱼，其实海鲜这类的食材都是偏阴寒的，有些女孩子的体质是不适合吃的，还还有的就是，定北你真的很棒，真的很好！只要给你遇上这样的女孩子，你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很幸福的男人的！”
    直到说完这些，她才小心翼翼地像小孩子一样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露出脸蛋给他看了看，最后又对他做出了一个完全释怀的笑脸，“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说再见了，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事要等你处理，宋泉还有副总他们都在等你！”
    她匆匆地站起身来，仿佛他已经成了洪水猛兽一样地快速地从一旁的椅子上取过自己的大衣就要离开，男人快她一步，长臂伸着拽住她的手腕，她闭着眼，挣扎着说了一声，“放手！”
    男人却是越拽越紧，完全没有要松开她的意味，她穿着高跟鞋，情绪又不太稳定，怕自己强行甩开她的话会伤到孩子，就只是小弧度的挣扎着。
    “媛媛！”男人的声音很沉，好似很疲倦，又好似充满着无尽的哀伤，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在她面前低下的低声下气，“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柴媛媛不敢回头看他，怕看到他受伤的样子自己会动摇，她明白的是，对于她这样突然的离去，他肯定一时之间是接受不了的。
    即便他对她没有过爱，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别提他们每天晚上做那种事还配合得那么默契完美，还有她的工作，这一点上他更是对她满意得不行。
    她知道，别说是他了，就是才跟她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杨晓果听到她要离职的消息时都哭成了个泪人儿。
    她狠心地摇摇头，心痛的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稳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咱们这段关系里，你该清楚你对我，都是怎样的，定北，我做这个决定不容易，我也快二十七岁了，真的想过一段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嫒嫒！”男人还是不愿意放手，不知是店里灯光太亮，还是别的缘故，他深远的眸子里似有水雾在闪烁，他张着嘴，仿佛想说很多很多的话，但看她坚决得连头不想要回的样子，化到嘴边的也只有一句，“外面下雪了，不好打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柴媛媛想也没想地就出声拒绝，但眼神还是下意识地瞄了窗外一眼，当看到是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时，肚子里明明不还不到胎动时期的宝宝好像忽然地动了一下，她一时激动得差一点尖叫出声，“啊……”
    感觉到她的异动，沈定北忽然很紧张地强行扳正她的身子，想要拥抱住她，“媛媛，你怎么了？”
    “没有没有！”柴媛媛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亲密的碰触，强制地将心头的那些狂喜都压制下去，医生真是一点都没有骗她，说她怀的宝宝特别健康，将来一定还很好动，果然都不是假的，她佯装淡定地看他一眼，“我真的该走了，再见！”
    “……”
    沈定北终是没说什么地放开了她，她很快地就转身离开，高跟鞋声均匀又有规律，听在人的心上，像是一点都不留恋这里一样。
    他固执地站在那里，面色落寞又寂寥，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他的人，就这么地离开了。
    离开……
    离开……
    离开……
    当这两个字眼一下又一下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时，他翻然醒悟出来什么，顾不得去拿椅背上放着的黑色大衣，就脚步凌乱地跑出了餐厅，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至少，他该跟她说出点事情的真相的，至少，他该告诉她，他其实并不是……
    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内，那抹丽影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忽然感觉很茫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强行拿走了似的，他觉得他失去了很多很多，心上少了那么大那么大的一块，可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该怎么去追回。
    她说过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萦绕在他的耳际，他满眼无可奈何地仰天叹了口气，疲倦地抹了把脸。
    没有联系的这两天里，他一个人在京都也想了很多很多，他也觉得自己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了，然而已经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他要怎么收得回？
    他想过弥补，在心里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回来以后，要跟她解释清楚一些事，甚至他都已经想……
    他不能不说的一个事实就是，柴媛媛在他的生活里存在了这么多年，他真的已经，离不开她了，也应该是潜意识里知道了她这么爱他，就自信她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才没有想过要好好地珍惜她，爱护她。
    甚至，这近一年的朝夕相处，日日夜夜相对啊，他竟然连她并不喜欢吃鱼都没有看出来，都没有感觉得出来。
    试问一个男人得混账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粗心大意，才会如此伤害这么倾心爱自己对自己的女人……
    沈定北！他闭眼咬牙叫着自己的名字，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景观树上。
    墨色的西服上这时落满了白色的雪花，隐隐地，耳边似乎响起女人娇滴滴地跟他撒娇的声音：下雪天是我最喜欢的天气，我这辈子有一个其实很好实现的理想就是，有一天我找了男朋友的话，我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带我在大雪还没有融化的时候跟我来一场自驾游！
    那时的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情事，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对她许下承诺：等下雪了，我开车带你去赏雪，然后咱们顺便地宿在效外！
    她听后很感激欣慰地对他笑了又笑，她说，姐夫，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哦，你再对我这么好下去，我一定到死都要缠着你的了！
    心在这一刻，彻底地慌乱了，因为他发觉，如果她决意要走，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挽留……
    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至裤袋里响起来，他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她，然而却不是，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宋泉。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沈总，怎么回事？杨秘书怎么会说柴秘书辞职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