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所有的奢望。
但是现在他还是走了。
长京失守,大军杀入,江山易主,不过皇宫已是人去楼空。
此刻,裴虞正站在太和宫里,正殿里挂着一幅画,十分的显眼,但凡进去第一眼就能看到。
他身上还有厮杀战场的血腥,眼底的冷厉还未退尽,看着这幅画工极巧的画,脸上瞬间有些晦暗沉冷的神色,他缓缓闭上了眼,将眼底的不忍和悲哀都掩去。
画上是一位穿着蔷薇宫裙的美人,怀抱琵琶,长发如缎,身姿窈窕面若春花,任凭是谁看去都要以为是个漂亮的女子。
当然裴虞认得出,那个眼神怯怯的画中人分明是裴子西。
最刺眼的是上面还有一句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花堪折直须折是说陈末年,无花空折枝是在笑他来迟。
*
他们在被北川的兵马追杀。
裴子西应该是这场逃亡中最不配合的那个了。
他总想着自己要是能被抓走,那就应该能见到裴虞了,他攥着自己身上的独山玉坠祈祷,希望能早点见到裴虞。
但是陈末年总能无情地戳破他的心思:“长靖王要是真想见你,可以开出条件来换,你看这一路追兵可有半点顾忌到你,还不是照样喊打喊杀。”
陈末年说得很对,裴虞下的是追杀令,并没有丝毫要救他保他的意思,所以裴子西在一次伏击中受了伤。
“现在陛下信了吧。”
此次陈末年死伤惨重,他带的人本就不多,这次之后他们损了九成人马。
“北川的兵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当时要不是侍从相救,陛下恐也要瘗玉埋香在此了。”
陈末年话里尽是对他天真的嘲笑,不过却没有讽刺,裴子西还在失神,不肯相信。
已经入夜了,他们难得找到一处农家小院暂时躲避,这户人家已经歇下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们就藏在草垛后头避着。
陈末年又打发了剩下的人去探路,只剩下他们两人暂时藏在院子里。
“阿虞他不会伤害我的……”裴子西还在喃喃,像是自言自语的麻痹,甚至忘了身上还有伤这回事。
“陛下相不相信你若是现在回去,长靖王会把你按照亡国之君定论。”意味深长的说完这句,也不要裴子西回答,
陈末年把他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推了推,要他坐下,“陛下的伤需要处理,否则严重了整条手臂都保不住。”
经他一提起,裴子西又觉得伤口疼得很,他伤在右肩,伤口不算太深,但是对他来说也是不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受这样重的伤。
他这样孱弱的身体,伤口确实需要好好处理才行,他也不是不要命,所以没有拒绝,只是垂下眼说:“现在……不必叫我陛下了。”
“过了今晚便不喊了。”陈末年一边拿出身上的金疮药,一边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这家人家里有养狗。”
黑黢黢的夜里什么都不看清,又有背后的草垛挡着,裴子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狗,只是奇怪陈末年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但他也不想问,只“哦”了一声。
“这药洒在伤口上像浇了烈酒一样,会有些疼,陛下身娇体贵的可得好好忍一忍,别惊动了狗吠。”
他好像是故意这样说的,裴子西觉得。
伤口现在已经够疼了,他额上都沁出了冷汗,又听陈末年这样说瞬间就有些怯,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臣会轻一点的。”
说着陈末年便把手伸向了裴子西的腰间,要去解他衣带,他这举动吓得裴子西下意识往后一躲,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刻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第17章 陛下怕什么?
“陛下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他,还有……他不愿去回忆那些被他自己努力想要忘掉的东西,只会让他痛苦,陈末年对他……
“是怕臣冒犯您?”
他这样坦荡的摊开说出来,越加可怕,裴子西摇头否认:“不、不是。”
“那就不要躲了。”
裴子西僵硬地坐正了身子,陈末年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状若无意地、眼睛也不抬地问:“陛下还记得臣当年在上书房,考你的那句诗吗。”
他一问,裴子西心就狠狠一沉,之前他也这样问过——在发现他偷偷给裴虞写信之后,这次裴子西还是一样给了肯定的回答:“记得。”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陈末年便像当年一样,缓缓念。
“舒而、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裴子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开口,怎么当着陈末年的面把这几句羞耻的诗念出来的。
像是为了应景,陈末年的手揭开了他的右襟,衣料摩擦到伤口让裴子西疼得清醒过来,跟着一抖。
“不用紧张,陛下比当年有趣多了。”
心神恍惚担惊受怕的一直都是裴子西,陈末年则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认真的在检查他肩上的伤。
在陈末年面前衣衫不整的露出身体让裴子西很不自在,他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尤其是刚刚陈末年问他那句诗,又很有一种轻亵感,让他想逃想躲,却又做不到。
不过很快他就没法顾及那份不自在了,如陈末年所说,那药洒在伤口上是真的很疼,这次他有胆子躲了,不过很快就被陈末年按住,他的双手铁嵌似的有力,让裴子西动不得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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