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清歌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明显精神不佳。
    昨天来到这儿的时候，舟车劳顿，但是他明明还是神采飞扬。现在不过一晚上，就萎靡成这个样子。
    要怎么解释呢？只能说这里有吸人精气的妖怪。
    冯义首的目光落在那个吸人精气的“妖怪”身上，面上变得意味深长许多。
    他悄悄探过脑袋去，对着顾清歌痛心疾首道：“小顾啊，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但是既然来了的我剧组，就要以工作为重。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办。”
    正打着哈欠的顾清歌：“？？”
    冯义首又说得明白一点，“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唐岐元是想榨干你吗？！”
    “……”顾清歌有苦说不出来。
    想起昨天晚上的双修，他面色一红，一本正经道：“你老人家想太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有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年轻人那么八卦，真的好吗？
    冯义首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我就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
    听到他这么说，冯义首就放心了。
    他笑哈哈的拍了拍顾清歌的肩膀，然后笑道：“那就成。不过这样也好，你现在的形象，适合那个疲惫的，被逼到、彻夜忧心难眠的将军，够憔悴。以后继续发扬。”
    “……”顾清歌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趁着化妆师给他上妆的时候，抓紧时间补个觉。
    其实昨晚不是真的“战况太激烈”，而是……他真的没睡着。
    唐岐元带领他领略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这种震撼像是亲身经历，但是他又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抽离感，知道自己只是个观众而已。
    看到战火纷飞，看到驰骋沙场的将军，亦看到了与子同袍的兄弟，以及遍地哀鸿，满地尸首。
    他一晚上，都在领略这个。
    是唐岐元灌输给他的信息。
    因为他说想知道古代的将军到底是怎么样的，唐岐元就告诉他了。
    就是告诉的这个方式……
    让顾清歌默然。
    他有理由怀疑，其实他老公是个妖孽。
    想起双修这个词……很耳熟，好像在哪里经过一样。
    心思一动，顾清歌勤劳的查起了度娘。因为内容太过于羞耻，他居然不好意思去劳烦自己的智脑做这样的事情了。
    看完了介绍以后，顾清歌轻呼了一口气，心中隐隐的有了些猜测。
    这个时候，画好妆了，冯义首在叫他。
    顾清歌盯着镜子中的人看了一眼，努力回味着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又想起了跟着自己一起赴死的兄弟，入戏倒是很快。
    一双本来潋滟的桃花眼经过化妆师的一双妙手，看不出本来的风流。
    更是在眼角的位置添了一道细小的疤痕，看着又糙又沧桑。
    是个落难的将军了。
    顾清歌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见冯义首时，已经是两眼含着热泪，目中的情绪翻涌，复杂得莫可名状。
    他是有意要在冯义首面前秀一手的，但是没想到……
    “你滴了眼药水？？”
    “……不是，我这是酝酿出来的。”顾清歌抹了一把脸，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冯义首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强行挽尊：“哈哈哈不错，没想过不过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你居然有了如此大的进步，真是叫我惊讶。”
    顾清歌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开挂了。”
    冯义首发现，不管是唐岐元还是顾清歌，都容易把天聊死。
    都不顾及一下他这个老年人的接受程度的吗？
    这么跳脱真的好吗？
    冯义首决定不再继续聊天了，而是一本正紧的的和顾清歌开始说剧本。
    大概剧情是亮军对峙，对方围城，主角身负把情报传递出去的重任。可是队里出了内奸，有人泄露了主角的行踪，于是敌手在荒漠大草原上，带着大队兵马围剿将军。
    将军一群人翻山越岭逃脱追杀，突出重围，并且揪出内贼的故事。
    很简单，但是感情很复杂。
    对胜利对求生的渴望，以及在绝境时想要活下去的决心，以及对于内奸的愤恨却隐忍。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离自己远去，却只能蛰伏隐忍不发的感情。
    太过复杂，一般人也演绎不来。
    在这种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战乱的人，大约是不能体会到那种复杂到让猛男落泪的感情的。
    不过，顾清歌不一样。他本身就是死在战争中，还为了星球献身，与将军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不过说到内奸么……
    联邦也有内奸了。不过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他毕竟已经死了不是？
    “小顾，跟你说话呢，走什么神？”
    冯义首略带不悦的看他一眼。对待工作，他可是很严格的。
    顾清歌回过神来，然后一本正经的建议道：“我其实只是在思考、”
    “哦？思考出什么来了？”
    顾清歌打量了自己一眼，问道：“我现在这一身行头，就是要拍第一场受命出城的戏码吗？”
    “是啊。”
    “我觉得不行。”顾清歌说道：“太狼狈了，不符合主角的风范。”
    冯义首沉默了很久，问道：“你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够帅？”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顾清歌道：“虽然被围城吧，但是战争从来都是攻难守易，守城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更何况，就算真的很艰难，作为骨干，也绝对不可以露出这么狼狈的形容。将军，为众将之首也，自应当做表率，以稳定军心。你先别说我知道我前头还有个更大的，但是我这不是也小能手得力干将吗？”
    顾清歌顿了顿，继续道：“一个真正有将才的人，更应该临危不乱。越是乱，越是危急，就越是得淡定。所以不仅不能狼狈，还得光彩照人。因为城中的百姓和将士都在看着他。若是他狼狈了，想逃了，军心就不稳了。这是大忌。”
    冯义首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说的不错。”
    于是，顾清歌重新被拎回去上妆了。
    坐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顾清歌的唐岐元则是暗中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顾清歌受用无比，也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等着一番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又是耽误了一番功夫。
    冯义首又开始跟顾清歌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时候，就开始拍了。
    其实今天第一次开拍，冯义首其实主要是想要让顾清歌和剧组里的其他人磨合磨合。
    毕竟年轻人嘛，就算真的有才气，也难免恃才傲物，有脾气，不容易和这些配角绿叶磨合。演戏的时候，容易自嗨，陷入一种怪圈当中。
    为了避免后期出现这种问题一发不可收拾，冯义首想干脆开始的时候，就花费一点时间，让他们磨合磨合好了。以后也省功夫。
    可是谁能想到，顾清歌真的是个宝。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的业务水平不是最过硬，最令人惊艳的那种，但是他的学习水平绝对是杠杠的。
    不管你和他说什么，他都能迅速的总结出要点，并且提炼出自己的意见，还会举一反三。
    更让冯义首满意的是，他居然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傲气，反倒是非常虚心，非常谦和的。
    加上他这种逆天的学习能力，一开始只是打算磨合磨合的冯义首，到最后居然开始琢磨着要正式拍了。
    还磨合什么磨合？没看见人家都主动请教这么虚心的吗？
    不过一天时间而已，顾清歌就和剧组的前辈打得火热。
    就像军营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一样，大家平时嘻嘻哈哈，嬉笑怒骂，但是关键时刻，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别人的兄弟。
    顾清歌他……做得很好。
    此时冯义首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开挂了？
    不对不对，想起之前，叶导悄咪咪的拉着他说的那一番话，冯义首觉得，这应该算是一种天赋。
    学霸的天赋。不管学什么，就是学得比别人快，比别人好。羡慕不来，人家这是脑子生得好，不得不服。
    毕竟看他之前在会所里无所不能的那样，可不就是强悍的学习能力体现吗？什么围墙，什么投资，什么骰子，样样都行。
    冯义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假的似的。他一开始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多傻子，居然人家说什么都信，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后来，冯义首发现，他居然也往脑子有问题那一挂逐渐的靠拢了。
    冯义首想通了。不怪他，怪天生妖孽。
    至此，冯义首终于彻底跪了。
    冯义首叹一口气，然后一拍手，拿起自己的小喇叭喊道：“好了好了，各就各位，我们试着拍一拍。大家不要紧张，稍微放松，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一群人呼啦呼啦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原本热闹的片场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清歌期盼已久的戏，终于开拍了。
    他身披甲胄，手拿长戟，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在城中疾驰而过，像是一道离弦的飞箭。
    “报——”
    一声高昂的声音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