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想一想:“要么去看看衣料。”
“京都的衣料可是多了,有江南来的,也有从别国交易得来的,像今日母亲身上穿得, 便是名赤金翠玉,好几十两一匹。”
最近都有贵客来,老夫人常穿得很是隆重,只这种料子她哪里买得起,女儿也不必这样穿金戴银的, 吕氏有些脸红:“母亲这等身份是该如此的,倒是莹莹……”
“她是王妃,更是要贵重些了,不过还没有嫁确实也不用如此铺张浪费。”袁氏露出善解人意的样子,“我知道有一家七彩云, 衣料好看,却也不贵,我带你去罢,听说那里也有合适年轻姑娘用的。”
吕氏连忙道谢。
两人便是去了七彩云。
这铺子门面就不大, 才两间,不像别的铺子这般热闹,来来去去的人也少,她们一下马车,就有伙计来迎,见两位夫人打扮都很精细,那伙计的态度极为的殷勤。
袁氏当先进去,看到里面有一位夫人在挑选,她侧过身仔细瞧了瞧在墙边摆放整齐的料子,又伸手摸摸,轻叹口气与吕氏道:“怪道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原以为物美价廉呢,听别人时常称赞,也不过如此,你瞧瞧,委实是不经穿的。”
但颜色看着很正,吕氏觉得算是不错的了,她笑道:“你是好物看多了。”
“什么好物,往后莹莹住进豫王府,不说她,你便是好物都有不少。我看还是算了罢,这等料子哪里配得上莹莹,我们家静儿都不能穿,去别人家做客丢脸呢,走吧,大嫂。”袁氏一拉吕氏,朝外而去。
她侧面的一位夫人听得清清楚楚,脸色瞬时变得像茄花紫一样。
那正是周夫人,她生活极有规律,每到月初六便是要来七彩云挑选衣物,做上一件新衣裳,在她看来,这些不过是蔽体所用,哪里需要那么奢华的,大差不差便是了,可没想到竟从陈夫人嘴里说出丢人两个字。
她当然知道这是陈二夫人,陈家的大姑娘被赐婚,便是要做豫王妃的,故而她便是没有看清袁氏的脸,也晓得说话的是谁。真是没有想到,丈夫满口称赞的陈怀安,他的妻子竟然那么肤浅,想必教养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如何了,周夫人拂袖而去。
能猜到她的心思,袁氏走远了,走到马车里眉头挑了挑,周夫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是不会同意让周公子娶陈静了。
这是最好的,他们周家原本也不可能待女儿有多宽厚,瞧周夫人这身打扮,哪里会舍得在女儿身上花费什么?只怕还要他们陈家倒贴过去。真不知道陈怀安怎么就看上了周家,他就不想女儿能嫁得更好一些吗?或许,他本来就不在乎女儿罢,他的心也不知道在哪里!
袁氏侧眸瞧见吕氏的脸,嘴唇抿紧了。
马车行得会儿,两人在一家珠玉铺子停下来。
“要不还是看看头面罢,我要给静儿买两支簪子,还有敏儿,不知不觉也长大了,得买些像样的,不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成日戴那些五颜六色的。”
这种东西更是贵了,吕氏心想也不知该买什么,或者给陈莹买对耳坠,老夫人是准备了头面,但耳坠这种小东西好似也没有上心,她去挑一对玉的。想到女儿收到了定会欢喜,吕氏笑起来:“那倒是好。”
她走近铺子,便是专心的看,一会儿就挑中了一对白玉坠子,好像霜花的形状,十分别致,她越瞧越喜欢,便是有些贵,也不在意了。
正当拿出荷包取钱,耳边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陈夫人,你是要买这个吗?”
竟是荣安伯髙纶。
吕氏吃了一惊,实在没想到髙纶会在此地,男人略微弯下了腰,离得有些近,她让开一些:“是,我是同弟妹一起来的。”
袁氏走过来行礼:“伯爷,没想到这么巧。”
髙纶朗声笑起来:“是巧,相请不如偶遇,既如此有缘分,这玉坠便算在我头上吧。”
掌柜听闻,忙将玉坠收拾好放入一个极精致的檀木盒。
可吕氏怎么会要,眼见盒子被送到眼前,她往外推开来:“这是我送与女儿的,可不能让您出这份钱。”她从荷包里拿银子。
髙纶一把按住她的手:“这点东西予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何必见外?”
吕氏惊得连忙抽手。
只觉掌心下面的手背光滑如玉,又带着暖意,髙纶舍不得放开,他刚才一眼就看到她的手,想到在云县时曾靠近的滋味,浑身蠢蠢欲动。姐姐说已告诉陈家,可这些天陈家毫无动静,偏偏皇宫又传出圣旨,只怕晚了,他更没有机会。
髙纶几乎要握住了她的手,但又怕惊吓到她,转念之间又放开了,抱歉道:“我只想着陈大姑娘的事情了,你该知道,隐儿是我表外甥,那大姑娘不也是我的小辈吗?我送她一对玉坠,也没有什么吧?”
吕氏不知道说什么,本能的她觉得该离开,便是极快的放下银子,与袁氏轻声道:“弟妹,你要买的都买好了吗?”
袁氏笑道:“还差一样。”
她又挑了起来。
吕氏没有办法,只好在旁边等着,髙纶也不走,便是静静的看她,不管是从正面还是侧面,只觉得吕氏越看越可心。
只可惜这女人太过胆小了,见到他就想逃,但这也让他更想得到她,将来那一刻的滋味定是无比欢畅的,什么都比不上。
袁氏好不容易挑好了,吕氏便是往外走。
她什么话都不说,倒是袁氏停下来与髙纶道:“今日正巧遇到王爷,请您告诉王夫人一声,上回得她盛情招待,真是谢谢了。”
“这有什么,都是有来有回的。”髙纶瞧着吕氏。
吕氏低垂着头,告辞一声便坐入了马车里。
她临走的时候,看也不看,髙纶晓得她这样性子的女人只怕是难以打开心扉,平日里又甚少出门,下回也不知……他眉头拧了拧,只见袁氏也要上车,衣袖一动,屈指弹去,拉车的马儿突然就跳了起来,将那车夫颠在地上,飞也似的冲向了街头。
袁氏吓傻了,连退两步差些跌坐在地上。
“你们还不快些去追……快把马车找回来!”她惊声叫起来。
髙纶却抢先去了,他自小学武,借着四处的力道奋力直追,很快就坐到了马车上,但这马儿好像仍不听使唤,竟是冲着城门直奔。
瞬间不见了影子。
袁氏怔怔的立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夫人,这下该怎么办?”桂兰急得不得了,颤声道,“大夫人还在马车上,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夫人,是不是应该报官?”
这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袁氏脸色也有些白,她沉吟着与丫环道:“你们回去,找几个护卫出城去寻,不过应是没有事情,毕竟荣安伯也在车上,他是将军,想必一匹疯马是制服得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马车应该就会停在不远处。
丫环们急忙忙的走了。
袁氏也朝陈家而去。
此时已经不早,快要傍晚了,老夫人听到丫环们的禀告,也很焦急,见到袁氏便追问缘由,袁氏叹口气:“我与大嫂本来要回来了,谁想到那马儿不知怎么,发疯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怒道,“喂马的小厮是不是昏头了,给它吃了什么,我们这些年坐马车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你把他叫过来!”
“母亲,您稍安勿躁,而今叫小厮来也没有用。”
袁氏正说着,就见陈怀安进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他的脸色十分的阴沉,她心头一紧。
“我听衙役说,是我们家的马车?”他盯着袁氏,“是真的出去城外了吗?”
袁氏应一声:“应该是的。”
“荣安伯在马车上?”陈怀安问。
他的目光很锐利,像一把尖刀,闪着寒芒。
难道自己是他的仇人吗,要用如此质问的语气,她又没有做什么,袁氏心想,这马疯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昂起头来:“是的,荣安伯看到马车出事,便是追去了,他身手好……我原也想拦住,可我能做什么?我也不知,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怀安听得冷笑了声,淡淡道:“你难道不知道百玉阁是高家的吗?”
荣安伯府在京都可是有不少商铺的,她去哪里不好,偏偏领着吕氏去百玉阁。
袁氏的脸色一下煞白。
也许髙纶是恰好逢到,也许他是早就盯着了,但今日的事情,他的妻子真是功不可没,陈怀安说完这话便朝外走去。
有小厮拉了马过来,见他翻身而上,袁氏心头直跳,几步追上去道:“你去哪里?”
“去城外。”陈怀安一拉缰绳,纵马而去。
那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袁氏身子发软,站不稳,侧身靠在了门框上,他这是要跟髙纶一样,去英雄救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都在下午一点哦,只有不双更我才会提前说的。
☆、052
消息传到陈莹耳朵里, 已经是有些晚了。
她刚才闲着,与陈佑玩闹了一阵,便是躺下小睡了会儿, 谁知道就这个功夫,母亲出了事情, 她哪里坐得住,连忙寻到老夫人身边。
“你莫着急,你叔父已经去找了。”老夫人安慰她,“许是过会儿就会回来的。”
她从来对陈怀安都没有多少好感,怎么会信任, 把母亲的事情交到他手里?那男人可是髙纶,他一早就对母亲不安好心,这回马车去了城外,只有他们孤男寡女,不知会如何, 陈莹急得求老夫人:“祖母,我一定要亲自去城外!”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老夫人不同意,苦口婆心的道,“我晓得你担心你母亲, 可你去了有什么用?还是在家里等着罢。”
陈莹急得哭了。
母亲不像她,性子太柔,但凡别人对她好一点便是恨不得涌泉相报,她也从来不会怨恨别人, 哪怕陈家如此对待他们大房,母亲也不会说一句坏话,要她一个人面对髙纶,陈莹怎么会放心?
“祖母,求您让我去罢,您派一辆马车……”她是没有办法,不会骑马,不会武功,但让她坐在这里等绝对不行。
老夫人被她磨得头疼,就在这时候,听到丫环禀告说豫王来了。
她还没有传令,就见到一个年轻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那是陈家未来的大姑爷,老夫人心头欢喜,忍不住站了起来:“哎呀,王爷怎么这时当过来了?我们家……”实在是够乱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接待呢,但是这等人物,也不好怠慢的。
萧隐道:“我听说这件事情了。”他看向陈莹,“你不要怕,我也派了人手……”
“不,我要去!”陈莹走过去,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拉着萧隐的袖子,“王爷,您现在带我去城外,行不行?”
“莹莹!”老夫人看她有点不像话了,两个人很快要成亲,此时哪里能一起出去的,传出去以为他们陈家没有规矩,再说,这也太麻烦萧隐了,他已经说派了人。她略有歉意的道,“王爷,我这孙女儿是太着急了,你莫怪她。”
萧隐低头,看到她眸中满是恳求之意。
她的手甚至还轻轻的摇了摇。
这般样子,可是少有的,萧隐眉头挑了挑:“我怎么会怪责,那是她亲生母亲,实在情有可原,便请老夫人准许我带她出去吧。”
老夫人一怔。
“本王备有马车,出城进城甚是方便。”
他的身份,那些守卫都不敢去搜马车的,怎么会有人看到陈莹。
老夫人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萧隐也不等了,携着陈莹道:“我会尽快送她回来。”
在老夫人的惊愕中,他径直就带陈莹离开了陈家。
天色昏暗,此时城门口警备森严,任何人进出,那些守门的兵士都会严格盘问,只轮到萧隐,他们看一眼就恭敬的放行了。
陈莹坐在车内,轻声道:“王爷可知我娘在哪里?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荣安伯使了什么伎俩,才会叫马疯了。”
她很有怨气。
对于这个表舅,萧隐谈不上喜恶,他很早就离开了京都,除了宫里的姑姑与妹妹,好像与谁也没有什么感情,故而陈莹说髙纶的坏话,他并不生气,沉吟道:“应该是在杏花坞罢。”
城外风景秀丽,许多达官贵人都在那里置办了别苑,高家也是,髙纶弄了一处地方,四周种满了杏花,便自称杏花坞,若没有猜错的话,他定然是把马车驾到了那里。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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