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砸吧嘴，一副评判的口吻。
    林晚不搭理他，她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乱如一团麻，毕竟她还是个接受正常教育的三观正青年，猛然看到这些，有些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你要进去看一看吗？”系统善解人意地发问。
    “不会被发现？”
    “不会，我屏蔽你的能力还是有的。”系统跟她打包票。
    林晚伸手进入黑色的半球之中，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实际上她现在就是一个鬼魂的状态，能够出入任何地方。
    等她真的进去之后，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外面的场景那么凄惨，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这里更糟糕的心理准备了，但是等到真正进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糟糕。
    相反一切还维持着原样，皇宫里的建筑依然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巍峨庄严。
    她一步步往里面走，一队队的侍卫仍然在巡逻，宫女太监还在忙忙碌碌。
    好像这里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但是之前系统既然说了那种话，就不可能还维持着原样。
    她走到了原本死之前对峙的宫殿里，还是那样的场景，好多侍卫围着，只不过内殿被挟持的她，变成了今上。
    那个身穿龙袍的男人，已经浑身是血了。
    “你们要做什么，朕是真龙天子，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是朕啊，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不见了，现在是朕，你们敢对朕动手！”
    他尖声惊叫，但是那些控制着他的侍卫们，没有一个停下手来。
    甚至凌王还是刽子手之一，他的手里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在割着今上的皮肉，不过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因为同时还有一批人在割着他的血肉。
    “停下，你们停下，本王好疼啊！”凌王的声音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身上好多地方已经被割肉割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皑皑白骨。
    终于他白眼一翻，断气了，林晚看见从他那骨头架子里窜出一缕魂魄，显然是死后的阴魂，眼看就要解脱了，但是那缕魂魄却走不了，完全被束缚在身体里面，不过片刻魂魄又回去了。
    而且他那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地恢复，不过瞬间，他又是相貌堂堂的凌王了，但是就在他恢复的瞬间，身边那几个侍卫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当然同样的，他也举起了匕首，继续割着今上身上的肉。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今上和领完一个赛一个的疼痛。
    随后今上也被割完了肉，咽气了，但是刚刚那个场景再次发生，今上的魂魄也哪里都去不了，被定格在身体里，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割肉的痛苦，从头来过。
    整个殿里的侍卫都不正常，他们手上的动作不能停，但是面上却是痛苦万分的表情，但是却无法说话。
    林晚听不得这样的尖叫，简直跟杀猪似的惨不忍睹，把耳膜都快要震聋了。
    她立刻走了出来，一路行进才发现原本看着正常的这些宫人们，全部都神态不自然，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好似被狠狠地折磨了一番一般。
    林晚的一颗心降到了谷底，她觉得周围的气氛异常沉闷，想要快速逃离。
    结果她却跑到了寿康宫，里面传来更加凄厉的哭喊声。
    林晚几乎是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只有叫喊，显然已经是失去了理智。
    她咽了咽口水，才慢吞吞地走过去，一个老妪披头散发地在尖叫，四处奔跑着，似乎在躲避什么。
    因为那老妪浑身脏兮兮的，所以林晚根本看不见她的脸，倒是她身上穿着的锦袍上，绣着彩凤，她才勉强辨认出，这位就是寿康宫的太后娘娘。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凤仪天下的尊贵模样，只剩下狼狈不堪。
    “哈哈哈，贱/人，你还敢那么玩弄我吗？你这个老太婆，关养那么多模样俊俏的少年，腻了就扔掉，简直让我恶心得想吐，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一个阴气滔天的鬼魂在太后的身体穿来穿去，那个鬼魂浑身乌黑，引起浓烈的都无法让人靠近。
    甚至因为怨气太深，他的面目都已经变得不清晰了，只是依稀能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想来就是他口中那些被太后豢养的少年之一吧。
    “母后，母后，你怎么能杀死我呢？”
    太后身后还跟着一个口齿不清的女娃娃，她跌跌撞撞地跑着，但是每跌倒一次，太后身上的生气似乎都要少了一分。
    不过她和之前的今上与凌王一样，哪怕就这么被折磨致死，但是灵魂被永远地禁锢在身体里，再次恢复从头来过。
    生生世世都要遭受报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的化身。
    系统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波澜，再加上一把火：“宿主，这些宫人们被控制了身体，只能机械性地行走，但是实际上他们也在不停的死亡和重生，因为他们都是活活被饿死的。”
    “目标真的越来越危险了，因为你一人的死亡，就迁怒了所有京都的人。恐怕再过一些日子，连皇宫外都要变成这样一个怪圈，所有人的灵魂都被禁锢在身体里，重复着这样千篇一律的动作，变成活死人，没有未来也回不到过去。”
    林晚听他这么说，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有什么办法解开吗？我要去找楚轩吗？”
    “不，你不能找他！”系统立刻拒绝：“你一出现，说不定这世界就崩溃了，谁知道楚轩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你要我怎么办？就这么陪着他一起，死不了也无法重生，永远待在这个世界里，陷入死循环？”林晚有些暴躁，谁知道目标怎么一下子就失常了。
    “不，目标陷入暴躁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崩溃，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那目标呢？”林晚很快就抓住了问题关键点。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死亡或者进入下一个轮回，但是你可以解脱了。”
    “我的任务失败吗？”林晚逼问。
    “不算，你完成了好几个世界，刷满了那么多的目标值，这两个是意外，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了。”
    林晚沉默，她慢吞吞地漂浮在皇宫里，眼瞧着这些承受痛苦的宫人，话却梗在了嗓子眼儿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宿主，选吧。”系统催促。
    “我不想他死。”
    系统：“……”
    “不是吧宿主？他就是个目标而已，假的，不是活生生的人，你心疼他干什么？况且又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在一旁待着，不要表现出任何想要跟他接触的情绪，那么我就能屏蔽他。”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如果是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或许已经对着林晚翻白眼了。
    “我为什么不能心疼他，他是我夫君，还跟我睡过呢！他跟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有感情有血肉啊。做系统不能太双标，你心疼这些无辜的宫人，我还心疼我男人呢？”林晚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扬高了不少。
    系统啧了一声：“我不心疼他们，我只是让你别掺和了，我都搞不定了。憋着不说话能不能办到，又不要你干嘛。”
    林晚初步和系统达成共识，不会表露出想要见楚轩的意愿来。
    她就躲在皇宫之中，找了个安静的偏殿待着，既不用看见那些受到折磨的宫人，又没有机会碰上楚轩，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本来一人一系统商量得好好的，就这么安静如鸡地等着这个世界崩塌，也不需要经历什么情绪的考验了。
    但是事与愿违，当午时过去，太阳不在正当空的时候，那股子冰冷的阴气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想必街道上那些人再次躲回了屋子里，又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场景，百鬼日行吧。
    不过她已经看不到了，就这么双手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处于半球之中的皇宫，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之她已经等不到了。
    “宿主，我要抗议啊，你现在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分明就是在消极怠工。不行，必须得振奋精神，反正温柔看不见你，你可劲儿地造作啊。来啊，快活呀~”
    系统就是个智障，到现在还有心思给她唱《痒》呢，那嗓子抠的跟什么似的，幸好他不玩儿yy，否则说不定也是个放荡的主儿。
    林晚根本不搭理他，不过系统自嗨也能玩儿得很好。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嗨起来，声音就卡住了。
    因为一个鬼魂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个偏殿，而且从他身上那股阴气滔天的状态来看，不用细打量，一人一系统已经猜出这人是谁了。
    “卧槽，系统，你不是说我安静如鸡就好了吗？这货是怎么进来的？”林晚没忍住，一嗓子就嚎出来了。
    她躲到这地方来，完全是觉得这里清静得很，不用看那些碍眼的人，没想到楚轩也跟进来了。
    “嘎嘎嘎嘎——”他手里拿着的长剑，依然还是拖在地上，发出异常难听的声音，摧残着她的耳膜。
    “晚晚？”只不过系统还没回答，那边楚轩已经轻声唤了一句。
    声音再没有原来的磁性，相反很难听，像是磨砂纸在刮着什么东西一样，沙沙的让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晚不由得屏住呼吸，实际上她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恼怒，系统这货果然不靠谱，还说帮她屏蔽掉一切，楚轩坚决不会发现她，结果这就找来了。
    系统也吓得不敢说话，一人一鬼一系统，非常尴尬地对峙着，大殿里陷入了空前的寂静。
    “你怎么可能会在呢。”楚轩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失落。
    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将长剑扔在地上，席地而坐，好巧不巧地就坐在林晚的身边。
    她吓得几乎要翻白眼了，这幸好是两个鬼魂没有感觉，要是两个大活人这么靠着坐，怎么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了。
    “这里都是漂亮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就把那些烦人的家伙都撵走了，等我找到你，就把这个房间送给你。你要是喜欢，就把永王府的东西搬过来，我们就住在这里，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搬回去住……”
    他低声的开口，没想到平时说不出几句话的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倒是絮絮叨叨的，显得有些可爱。
    林晚察觉到他没有发现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转过头看向他，就见他的视线在偏殿里转移着。
    她也跟着看，这里想必原本是今上宠妃住的寝宫，的确是金碧辉煌，梳妆台上堆满了首饰盒，其中打开的几个都散发着珠宝的光芒，衣柜里也有无数精致刺绣的华服。
    “宫里有不少好东西，我之前帮你搜刮了好多，看那个风筝是蝙蝠的，很有意思。”
    林晚跟着他说得话，看到了那个蝙蝠风筝，的确非常有意思。
    “无论你现在在哪里，都希望你福气满堂。还有那个浴桶……”
    他就这么用一副沙哑的嗓子，如数家珍地将殿里的东西都说了一遍，直到他说完了，殿内也没有人回应他。
    林晚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如果她现在是个活人的话，想必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一定在激烈的跳动着。
    “晚晚，你听到了吗？”他又说了一声。
    林晚屏住呼吸，只要一个激动就能把“听到了”三个字说出口，但是系统却在她脑子里念念叨叨。
    “别开口啊，我一个走神，你就差点卖了自己！”
    楚轩等了很久依然是寂静，他低垂着眼睑，不知道是不是失望，最后就这么顺势躺在了地上，似乎要休息。
    两个人的魂体相碰，她觉得他的脑袋穿过了她的身体，如果有实体的话，他一定是躺在她的腿上，可惜他们是鬼魂。
    “或许我睁开眼，你就在我面前了。”他低声呢喃。
    眼前这个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如果不是外表阴气太重，林晚几乎要认为他还是那个温柔的鬼夫君，在她回娘家的时候，会要顾锦安用着他的身体去接她。
    “宿主，宿主！你要做什么！”系统在耳边低吼。
    林晚猛然惊醒，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食指都快触碰到楚轩的脸了，只不过一个指尖的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