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好看。”
“你在哪里找到的?”怎么他就找不到呢?
“大皇子府上。应当是大皇子的胞妹吧……”顾淮随口评价,“兄妹二人倒是一脉相承的仁厚,”片刻后,“而且有趣。”
顾景楼第二次听顾淮说起公主,应当是在他□□岁左右。
也是在建康,也是类似的情形。
这次顾淮说的是,“再不刻苦修习,小心被师妹比下去。”
“你竟收了个小师妹?!”
“是徒弟。我的徒弟,你的师妹。”
“是谁?我这就去把她杀了。”
“——是天子的小女儿。上回我是不是和你提过?”
顾景楼悻悻然。心想,算了是公主就姑且放过她吧。反正公主又不会跑来和他抢衣钵。不过——
“我想见她。她既然是我的师妹,就该听我的话对不对?”他还没见过活的公主呢。
“你想得美。”
顾景楼十二岁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天子。
天子也没有三头六臂,他想。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既然天子没什么特别的,想必他的女儿也和寻常女孩儿没什么区别。
乘船渡江的路上,顾淮忽然说,“你不是一直想娶个公主吗?”
“好像也没那么想了。”
“哦。可惜了,天子才说想把女儿许配给你。”
“不过能娶一个也是不错的。”片刻后,顾景楼忍不住问道,“哪一个?叫什么?好看不好看?”
“是太子的同胞妹妹。闺名琉璃。很好看。”
“太子有几个妹妹?”
“似乎是两个。不过同母的只她一个。”
顾景楼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她啊。怎么感觉有些高兴呢?
顾景楼十六岁,奉父命游历天下。不但没有掷果盈车,甚至都无慧眼识英雄。一路被骗、被偷、被抢劫,给他自命不凡的心性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个在他极落魄的时候也依旧看出他的不凡之处、对他另眼相待的姑娘,顾景楼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个公主。
——当然是个公主,她随从中可是有宫女、寺人和侍卫的。
而且她很美,确实如赋中所说“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是那种于千万人中一眼望见,便再不会错认的美貌。顾景楼想,不知他阿爹所说美人,是否就是这般模样?
不知道同他定下婚约的那个公主,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顾景楼十七岁,不辱使命,打探到了惊天的秘密。可惜不留神泄露行迹,比去时更惨的被一路追杀着归来。
经年之别。渡江时他忍不住想,不知今年那姑娘还在不在。而后等他一觉醒来,霜天破晓,那姑娘坐在江边,正临水挽发。
——他第二次独自到建康来,遇见的第一个人,依旧是她。偏偏又是在他极落魄的时候,而她竟依旧记得她。
随即他就认出了那姑娘施展的功夫。
如果这还不叫有缘,究竟什么才叫有缘啊?!顾景楼想。
但那个姑娘说的确实是,“哦,你认错人了。”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究竟哪里搞错了?
他的未婚妻是太子的同母妹妹、是他的小师妹,名叫琉璃——难道不就是他遇到的这个人吗?
“你是个公主,是天子的小女儿?”
“……是。”
“家父曾指点过你功夫,你适才施展的身法是家父所创的‘鲤跃’”。
“是。”
“你是太子的同胞妹妹,名叫琉璃。”
“不是。”那姑娘想了想,还是提醒他,“——那是我阿姐。不论你究竟从何处得知家姐的闺名,都还是不要在外头直呼为好。”
顾景楼:……
“难道我阿爹也指点过你阿姐功夫?”
那姑娘淡淡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随即又再度提醒他,“若你没有旁的事,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从北边带来的消息了?”
顾景楼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适才叫你阿姐的名字,你回头做什么?”
“……”那姑娘看他的目光仿佛像看一个要不到糖就哭闹的孩子,“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呼公主的名讳。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对家姐的名字这么执着?”
“因为——我似乎同叫这个名字的公主,有一个婚约。”
“哦……”那姑娘长长的应了一声,似是恍悟,又似是有些恼火,“所以你是想让我提前尊你一声姐夫吗?”
“……”少年顾景楼默默的在心底吐了一口血。
“那么北边的消息——”
顾景楼备受打击,忍不住回击道,“你还不是一样,对北边的消息这么执着?”
那姑娘垂了眼睛,语气依旧淡淡的,她说,“因为……同我有婚约的那个人,他在北疆。“
少年顾景楼,十七岁,情窦初开。自以为遇到了与他有缘的、完美的命定之人,谁知几句话之间失恋。还给他们一人问出一个婚约者。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发现很影响节奏……所以独立个番外出来吧。明天再更(下)。
☆、54|第五十二章(中)
建康城没有外郭,故而此地也没有卫兵守门,还要临时到丹阳府衙去报案,调拨人手过来。短时间内守备填补不进来。
如意便临时命何满舵等人暂且留在此地盘查行人,等待府尹派人来处置。
她和顾景楼则先一步入城。
顾景楼见建康外郭篱障陈旧,篱门处守备松散,不由道,“一旦兵隳临城,靠这些守备如何能防御得住。”
如意也瞟了一眼篱墙,却并不甚在意,只道,“建康真正的守备在长江和石头城,当然不是靠这种东西。”
顾景楼忽就停住脚步,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万一长江和石头城防都被突破了呢?”
如意也不由停下来望向他,见他竟然不是在说笑,便垂了眼眸,道,“还可退守台城,建康内城城墙还是相当坚固的——不过若真到了那种地步,守与不守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很大的。”顾景楼道,“多守一天,等到救兵的机会就多一天。历来攻防,在最后一刻逆转颓势的战例不知有多少。”
如意却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就她看来,普通的城池当然如此没错。可建康是国之都城,国都被破防、被兵临城下的含义,当然与众不同。
但顾景楼的说法听上去好像确实更有道理。
她想了想,终还是道,“你说的对。”
顾景楼却又笑道,“不过,谁敢保证前来救难的援军,不会变成另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呢?”
如意:……你逗我玩吗?!
但她还是淡定道,“如果非要在曹操入城和石勒入城1之间选一个,当然是曹贼比胡贼好。”
顾景楼看着她,她也看着顾景楼。四目相对,明明没有真刀真枪的交锋,却又别有较量的意味。却是顾景楼先笑起来,道,“当然还是两个都不入城的好。若真到危急境地,来的必然是忠君爱国之将领。”
如意没有做声,她觉着顾景楼话中意味深长。虽在此之前她从为想过建康可能会面临重兵压境的危机,此刻却不由自主去思索。
——建康是一座守备森严的城池,但同时也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它一方面有长江、石头城、钟山、玄武湖守卫着,多少意图南下的大军被牢牢的阻隔在长江的那一头。它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可另一方面,建康却又连外郭城都没有。虽说台城本身有牢固的城墙,但建康真正的繁华之地——秦淮河南、石子岗北这一代人烟稠密的地区,根本就毫无守备。一旦大军跨过了长江,这一带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夷为平地。而仅靠着台城弹丸之地,究竟能坚持多久?
但是,谁会去设想敌军攻破长江之后的事呢?毕竟敌人在长江之北,正常情形下人只会想到,要全力将敌人阻拦在江北。
除非……
她便问道,“你从北边带回来的消息是?”
——恐怕这消息既是顾景楼被追杀的缘由,也正是引起他忧虑建康城防的缘由吧。
顾景楼却道,“事关重大,我只能说给天子和太子听。”
如意道,“可你之前——”
顾景楼抿唇一笑,“之前?之前那不是局势危急么。”
如意:……也就是说,他是为了把她牵扯进来,才故意当着那些斗笠人的面提到北边的消息。实际上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她。
这个混账!——如意不由暗暗骂道。她竟也难得被人惹得咬牙切齿了。
“那么北伐大军的消息——”
“啊,这个没有骗你。”顾景楼见她有些恼火了,忙笑着解释道,“我确实也打听到了一些。你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如意的心情这才稍稍疏解了些。她道,“徐仪徐行卿,应当是北伐大军的一个行军司马。你可听说过此人的消息?”
顾景楼道,“徐仪?他也在北伐大军当中?”
如意心下便一沉,心想,顾景楼既这么说,恐怕是不会知道徐仪的消息的。
果然顾景楼道,“没听过有他的消息。”他又看了如意一会儿,问道,“他就是那个同你有婚约的人吗?”
如意点了点头。
这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何况她已习惯了失望。她只抱着一点聊胜于无的心思,又道,“那么你可听说过陈则安的消息?他麾下那些不肯降敌的将领,是否真的都已经……殉难了?”
徐仪只是个无关大局的行军司马,陈则安却是举足轻重的一品重号将军,果然一提到他,顾景楼立刻道,“陈则安的丑事确实听了不少——虽不知是真是假,却十分的鼓舞人心。”他便兴致勃勃的道,“东魏围攻梁郡时,想要劝降梁郡太守宋公明——宋公曾是陈则安的下属,东魏人便说陈则安已投降,你又何必负隅顽抗?宋公便虚与委蛇,说要亲眼见到陈则安才肯投降。东魏人便让陈则安到阵前露面,谁知陈则安一露面,对面阵中便一箭飞来,正射中陈则安的脸颊,帮他在脸上开了个新洞——你说痛不痛快!”
如意道,“痛快,痛快极了!”
若不是陈则安临阵叛降,对先前的战友举起屠刀,徐仪也不至于落得音讯不闻的境地。这小姑娘活了十六七年,从未如此想要看到一个人遭现世报。
可纵然陈则安遭了报应,徐仪也依旧下落不明。而梁郡据她所知也已然失守,宋明的下场只怕也并不乐观。她便问,“宋公可还活着吗?”
顾景楼道,“还活着。只不过这一箭之后,东魏人知道他是宁死也不肯投降了,攻城更急。他不得不放弃梁郡,渡过睢水南撤,听说先是去往彭城,后来又南下去解寿春之围了。早先世人都说宋公庸懦,还以为他必然会效法陈则安投敌,谁知危急时刻他竟有这种魄力。如今北边散落的溃兵纷纷投奔他,听说到彭城时他麾下军队就已扩展到近十万了——”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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