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轻松的氛围陡然间变得紧绷起来,二爷脸色越发阴沉,脸上的不快也不遮掩就这般大大咧咧地露在众人面前。还是老太太将场面圆了下来:“无妨,我们也不过是有这个心思,想将味香斋做得更大些。罢了,也不说这事了,将你们近来在外貌看到的好玩事情与我说说罢。”
翠翠见路遥尴尬,想她一直在铺子里忙活,无心关注外面的事,她接口哄老太太高兴,只是那笑是否发自心间就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了。
不过两个时辰,便是不欢而散,翠翠离开白玉堂便一路笑得厉害,回想起老夫人和二叔那求而不得的表情她就觉得畅快。她也未曾想到,当初不过是一时兴起,竟让她成了。
路遥走在她身后一脸平静,她轻笑出声:“我一听她说想见你便知道她的心思不简单,如今不得我觉得她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可小心着些,保不齐她会使出什么阴损手段。我这个祖母年轻时候也是美得像花,奈何心肠狭小容不得人,受了气更是要想尽办法的讨回来。”
见路遥不以为然的样子,攒起眉头认真道:“你可不要小瞧她。罢了,待她有动作了再见招拆招罢。只是辛苦你了,卷入这本与你无关的事情中来。”
路遥往前走了两步与她并排而行,摇头道:“你不要这么说,我这些不算什么,你给了我们母女一个落脚处而却吃喝不愁,你让我作甚么我都不会拒绝的。还有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真的很抱歉,我与戚莲小姐自小熟识,想来是我随在她身后替她跑腿,上次我本不愿意,可是我娘的病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我爹……他不肯拿出钱来,我被逼的没办法这才应了她。她说说想给你点教训,怕你缠着世子不放。”
翠翠嗤笑一声,却没有再开口,带着路遥回自己院子里说悄悄话儿了。才走到院子前就见朱桓笑着走过来,柔声道:“阿姐,世子今儿来了咱府中,正在书房同爹谈事呢。我倒是想不明白,世子能有何事会找咱们家。对了年关将近,阿姐好好收拾一番,父亲说今年回老宅去。”
这所谓的老宅便是林老爷那座略显孤寂的富气宅院,平日里由着一帮下人打理,大房家有空才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为何,今年父亲会想着回去过年。
翠翠应了,带着路遥往屋里去,朱桓冲路遥露齿一笑,兴冲冲地去找柳姐姐了,不管她多不快,他便是死缠烂打也不会松手。
☆、第42章 番外
番外
那一年,春雨绵绵不绝,细柳轻摇,在阵阵清风中,枝叶上的水珠投落在碧波粼粼的湖面散发出细小涟漪。
路遥难得有时间站在这里发呆,以往她总是待在母亲身边伺候着,只可惜母亲的身子被病痛折磨得垮塌下来,已然药石无救,怕是也没几天好过了,便是她再用心伺候也改变不了这世间就要剩下她一个的结局。
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裙,不修边幅的模样显得越发狼狈,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未曾照过自己的样子了,如今岁月流逝,她的脸上只剩一片沧桑,衰老竟是来的这般快。
突然一抹雪衣着身的女子闯入她眼中,一头如瀑青丝没有半分点缀,步伐款款,悠然自得,瞧那气势便知是出自大户人家,那是她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富贵。她定定地看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般执着。
碧绿湖水旁的这一缕白像是夏日盛开的白莲,清绝而又有几分妖冶,路遥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朱家娇女朱翠翠!大清早的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不多久,只见她扬着头,面上的水意那可是泪?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她嫁给了富商赵家的儿子赵言,更是锦上添花,她为何又是这模样?只是别说这烟雨迷蒙中,她更像个误落凡尘的仙子让人赏心悦目。
路遥自己不过比她大一岁,却不想是天地之差,她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妙音传来:“前面那位姐姐留步。”
转过身看去,只见她急急走过来,步履生莲,吐气如兰:“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路遥秀眉轻抬,虽是不愿与富家人有瓜葛却还是应了,两人走到那处才知道,原来是她手上的镯子不小心掉在了软泥中,是她夫君送于她的生辰礼。眉目间情意绵绵,感情方才哭泣是因为这个镯子。
她想走过去拿起来,却被翠翠拉住了:“姐姐拉着我便是,我自己去拿。”
她看着翠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带着试探,生怕脚底一滑掉下去。因为是与之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才想着亲力亲为,这般认真且情义深重的样子,真是让她羡慕又嫉妒。
离分别时,她郑重的和路遥道谢,没有半分外面所传的骄纵蛮横,像是读懂路遥眼中的疑惑,娇笑道:“姐姐可是识得我?”
“自然认识,朱家大小姐。”
路遥看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眉目含笑挥了挥手便走远了。
后来,她在街头偶然听到人们闲话家常,说是朱家的大女儿突然转了性,不知拜佛待人都和善了许多,却让人不大习惯了。有人说,朱家小姐嫁过去多年不见怀身子,这是为了积德求子呢!朱家在城中算不得什么权贵人家,谈论就似一阵风,眨眼间便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朱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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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手段
翠翠将路遥送到府外看着挂着蓝色帘子的马车走远,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却不想正遇上她心中寻思的人。
他穿着黑色秀金纹衣袍,外面大麾柔软的毛领掩着他坚毅的下巴,步伐沉稳悠闲,嘴角噙着淡然笑意,在她身边站定,温声道:“朱小姐。”
她面色变了变,碍着他身后笑得一脸客气的父亲才将心中复杂的情愫收敛,恭敬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这是要回了?恭送世子。”
朱林朝见女儿这副样子气得挑了挑眉,低斥道:“怎么说话呢,这般没规矩。”
世子摆摆手,看着她一双含水星眸笑得意味不明:“无妨,许是多日不见,翠翠小姐与我有些生疏,往后我要多到府中叨扰,还请小姐莫要嫌弃才是。”说完擦过她的身子离开了,只是昭然若揭的得意笑容让她看得更是窝火不已。
她一直在原地等到父亲回来,不解地问:“好端端的,他来咱家做什么?”
朱林朝拍拍她的肩膀,佯装发怒:“往后可不能像今天这么没规矩了,亏得人家不顾着那些虚礼。”随即展颜道:“这世子也是个爱书成痴的,不知从何处听到咱家有许多传世孤本,便想来赏阅一番。我倒想着让派人送到府上去,他却说书籍是这世间万金难买之物,许他参阅便是恩德,怎么好劳驾人受累。这年轻人好,身份尊贵却没有架子,与其谈话,舒服。”
翠翠看着他就这般将自己爹给蒙蔽了,气得面红耳赤,急急问道:“您可是应了?”
“这般好学之人,为何不应?桓哥儿年岁渐长,我瞧着与他玩在一处的都是些贪享富贵不思上进的纨绔子弟,时日一长何愁能学不坏?倒不如趁着闲工夫跟在世子身边学学,不求他能有人家那般气度,但也能做个撑起咱们朱家门面的人。”
翠翠失笑:“爹想的可真远。”
“如何能不愁,我和你娘这辈子也就为了你们姐弟两。你且说说你是何心思,昨儿还有同僚闻起来,我含糊着过去了。往后不是赵家也有旁得人家打发媒婆上门来,这理由却是挨不了多久。”
翠翠面上平静,心底却是掀起滔天海浪,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赖在家中一辈子,为了家中不被人笑话纵使再不情愿也得……她怎么竟是忘了这事!不是赵言又能是谁?她还能信谁?
上一世被情所累,而这一世她却没了那个力气,大概……只要除了赵言谁都可以吧?只要不生情,她便可一世无忧。
“爹娘可要多留我些时日,嫁人哪有在家中这般痛快,往后便随爹做主罢。”
朱林朝皱了皱眉:“既然随我做主,那赵言……”
未等他说完,她猛的抬头,双眸中有着强烈的不愿与抗拒:“他不行。”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倔了?以往不是最喜欢他,最爱与他玩在一处?知根知底的人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到底是为何?这几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与你赵伯父相交多年,能做儿女亲家我们都高兴,你不愿意,难过的是赵言那孩子。前些日子我见他瘦了一大圈还不忘问你过得如何。你这丫头,我可是怎么说你才好。”
赵言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哪怕她在听到他瘦了时心跟着一紧,可是她不会因为他的一点好而放弃心中的恨意。她不是心软之人,这一世赵言便是对她好的掏出心肺来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朱林朝见她若有所思地模样,叹口气径自离开了。
*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日子没有好过多久,府上还真有几个媒婆上门,舌灿莲花,把罗侍郎家的那个痴呆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实在是对方家世他们得罪不起,不然韦氏真想抡起鸡毛掸子将这些个讨人厌的婆娘们扫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瘟神,韦氏第一回冲着宝贝女儿发火:“健健全全,相貌端正的佳公子不要,如今倒好,竟是连傻子都找上门来了。我呸,就凭他们也配。你可是使劲折腾吧,我就瞧着你可能弄出朵花来。”
翠翠瞧着母亲面色不愉地快步离开,脊背挺直显然是气得厉害,她只觉头疼,这太平日子竟是过得越发乱起来。
翠翠往自家院子去的路上碰到朱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得花枝乱颤:“侍郎官级可是要比大伯大很多,你若是嫁过去,大伯也好有个靠能往上提一提。只是可惜了大姐这等好样貌,竟是便宜了个傻子。诶哟不成,姐姐我可不是诚心想笑的,只是太好笑了,忍不住。”
翠翠本是恼得很,顷刻间转了心思,笑得明媚如春:“我劝你还是不要笑得太早,万一哪天这事情轮到你自己身上,看你能不能笑得这么欢畅。而且,不过是说媒,可不是定亲,妹妹别高兴的太早了。”
朱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悠然而过,突然有种反被嘲笑的感觉,俏脸陡然阴沉下来,恨声道:“待我嫁到赵家,看你害能不能摆出这副死样子。”
翠翠笔挺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既而冷笑道:“那妹妹可使把劲,真到了那天我可是要送妹妹份大礼,翠玉斋单位妹妹打份头面,保证让你更加风□□派。”
“承姐姐吉言,若我做了赵家夫人必定带着厚礼登门道谢。”想到什么,朱兰嘴角又扯出一抹笑:“听说那日味香斋的老板娘来咱们府上了,我本钦佩的很,不过昨儿远远看了一眼,比起她那个可是差远了。大姐眼光可是很不好,怎得结交了那种姑娘家,一辈子也就是个劳碌命。这时候乐得很,谁知是不是过眼云烟,用不了多久就变成最美的一场大梦。妹妹劝姐姐一句,还是不要同这种人走得近了,小心近墨者黑呀。”
两人都不甚快意的分开,翠翠直到走在无人处,面容才沉下来,多种复杂感情从面上划过,只是最终化为平静。
夜深了几分,她才堪堪用过晚食正想着在屋里走走好消食,名烟领着个人进来,是跟在程路遥身边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一路走得很急,见着正主赶忙开口:“小姐,我家姑娘差奴婢来向您传个话儿。这几日姑娘招了几个伙计,本想着替好大伙儿分担些,却不想混进来了居心不良之人。想跟小姐讨句话儿,可是要扭送见官吗?”
翠翠沉吟一阵,怪不得方才朱兰会那般说,她本以为二房家能使出什么好招数,却不想是这种下三滥手段,让人听着都觉得可笑,问道:“可是惊动他了?这事有多少知道?”
小丫头缓了口气,脊背直挺,目视地面,声音如旧,不见半分卑微:“回小姐话儿,并不曾惊动那人,如今只有姑娘和奴婢知道。”
翠翠点点头,露出一抹轻笑:“无妨,让他去闹便是,你们只当不知。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将这人的来路查清楚。”
丫头还想说什么,见小姐这般气定神闲,想来心中早有思量,福福身便退下了。往回去的路上不禁想,这位小姐可真是心大,也不怕因此味香斋失了立足之地。
回去后将这话一句不落的告诉姑娘,却不想姑娘只是笑,让她照着吩咐去做便是,还让她今晚别急着睡。丫头虽是不解还是点点头,她只是运气好在最难过的时候遇到了姑娘,姑娘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味香斋经过修整如今已是大变样,气派得很,路遥将后院最角落的那两间屋子给在铺子里干活的丫头伙计们住了。夜色漫漫,一片清辉照亮世间万物,连那鬼祟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照得清楚。只见他悄悄走到放置制作糕点的屋子,从怀中掏出小簪子在锁孔里转了转啪嗒一声便开了。门发出低弱的吱呀声,他进去对着几个口袋掏出怀中藏好的小纸包,展开将白色米分末倒进去还用手搅了一通,直到看不出来才离开。
他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没半分响动才沉沉睡去。一夜安静,众人好眠。
铺子里的伙计们都起得极早,天才微亮便都开始分工干活了,和面、烧火,一时忙得很。
突然老板娘身边的秀丫头走进来,一脸高兴地说:“大伙儿用点心干活,小姐说了等午食那会儿,她新做的糕点免费给大伙尝鲜,这可是连老顾客都没有的优待呢。”
“阿秀姐,这般金贵的东西拿来赚银子多好,做什么给咱们吃,太浪费了。”
大多人还是馋的很,直斥那人:“这是小姐给咱们的恩德,你不吃拉倒,从未想过咱也能尝尝这等好物。”
而那人正是昨夜鬼祟之人,名唤大福,想到昨夜做得那事儿,如今却要吃到自己肚子里,暗恼自己早知道应该迟点下手,何至于落得个将自己搭进去的结果。
越到午时与他来说越是难熬,这一阵工夫竟是连脸色都白了。
☆、第44章 放纵
日上正中天的时候,忙碌半天的人都饿得够呛,无暇顾及大福一脸的忐忑。
饭堂在后院靠近一颗大柳树的地方,早早地飘出了饭香味,勾得人直往里面跑。地方虽是不大却也隔了两小间出来,男女分开,因着味香斋里多是女子,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男子这边却是冷清的很。
老板娘吩咐了厨娘将做好的糕点分发下去,人手一份,看着就馋人得厉害,大福见他们狼吞虎咽或是细嚼慢咽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直说自己不喜爱甜食,要分于他们。
却不想他们竟是摆手拒绝:“这是姑娘一番心意,我们可不想贪你这点便宜,你自己留着吧。”吃完便扒拉饭食了,东家仁慈愿意给他们歇晌的时间,吃完睡一觉好更有精神头干活。
厨娘的汉子给自家婆娘搭手,忙完端着饭食过来坐了,见大福那块完好不动的放在那里,匝吧砸吧嘴,不满:“你说你这小子可真是个没福气的,这好东西放在面前了还往外推。你爹娘怎么想着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我瞧着就是不识福气嘛!”
身边几人听罢顿时笑起来,附声道:“就是嘛,不过个点心,怎么端着娘们儿架子,扭扭捏捏算什么?”
大福如今明知里面有异样,却不得不吃下去,一副要他性命的样子,他昨夜往里面可是下了最大的量,虽说搅和在一起用了大半,只是保不齐他们吃的这些还有残余。
安然睡过晌午觉,他身上并未见任何不适,暗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谁知才起身不久,就觉得腹中似是有万虫穿孔一般拧得难受,很快便是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这正是卖药术士同他说的症状呀,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茅厕,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反观别人却是谈笑风生,未有半分不妥。
有人见他难受,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却反问来人吃过午食后可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人怔忪地摇摇头说并没有。他顿时慌了神,可真是应了那句,存了坏心投毒不成反报应在自己身上?
他自然不会知道路遥已然知晓,早作了防范。
比他还要气愤地自然是朱二爷,眼瞧着近日买卖更是比不得味香斋,收入囊中的银子越发少,心里起了别的念头,却不敢实施,只得请示了老夫人讨主意。她虽是心狠,却是对外面的人下不来那个手。
“你且吩咐他下手亲些,让她狠狠损失一笔财便是,犯不着要了人命。”
原来老夫人想得是烧了味香斋,成了一片灰烬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还谈什么买卖。既然她们母女是流落在外之人,她不过是送她们回去罢了。
只是这回却是她自作了聪明,朱记糕点铺的招牌却被她给彻底砸了。
这说起来翠翠却是要同傅钟道谢,若不是他,她虽能免了这场祸事却还是任由老太太他们兴风作浪。只是这位世子不动声色地更让她觉得害怕,他便是笑着站在她面前,都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
大抵自乱阵脚说得便是二房家罢。
老夫人未想到她才让儿子吩咐了安插的线人不久,常掌柜便火急火燎地赶来府里,直累得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朝着老夫人直喊:“大事不妙了,老夫人,戚尚书家的管家带了帮人聚在咱家铺子前讨说法呢。”
老夫人正品香茶闻言腾地站起身,错愕地问:“这是为何?咱们家向来与高官贵人无甚来往,更不会在何处冒犯人家呀。”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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