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边待到天际泛起微蒙白光才走,只留一室清冷。躺在床上的人,因为身边的热源离开而微微皱起了眉,红唇微微撅起,柔软小手向旁边探了探,只有一片冰凉,这才翻转身子蜷成一团睡了。
她醒得极晚,依稀记得上半夜自己所做的那些旧梦,后半夜却是睡得最为舒服,将疲惫尽数驱赶,浑身轻松舒爽。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见名烟从外面进来笑道:“小姐昨儿还念叨小六子,今儿他就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呢。”
翠翠顿时大喜,嫌丫头碍手碍脚自己穿好衣裳,净了脸挽了个简单发髻,插了枝寒梅簪子便出去了。
小六子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在屋里候着,见到主子拱手行了礼,扬着还未长开的脸笑得欢实:“今儿一早有位姓程的小姐来了铺子里,让小的传个话儿,说她愿意听小姐的安排,只是她等不起,想小姐能否快着些。”顿了顿,不满道:“我瞧着她也是个寒碜的,却端着个架子真是让人讨厌。”
翠翠并不恼,嘴角含笑问他可是晓得那小姐住在何处?小六子依言答了。
翠翠让云霞她们招呼他用些好的,自己却是急急往紫竹院去了,一路上她脚下生风,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第34章 路遥
韦氏这会儿正在看给女儿缝制好的肚兜,漂亮丝线在光下更显色彩斑斓,她嘴角噙笑极为满意。
才收好,便听到外面的丫头唤了声小姐,韦氏嘴角的笑意更浓,待那娇人儿进来,才开口:“我还正想着去你院子给你送样东西,没想到你竟是过来了。也好,省得我跑腿。”
翠翠笑着拿起放在一旁的东西,展开看了看,红了脸:“娘缝得真好看。”
韦氏让她坐,盯着她认真看了一会儿才问:“今儿怎么来找我了?”
翠翠赶忙跑到韦氏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咱家那间闲置的铺子可是租了出去?若是没有可否交给女儿处置?”
韦氏不解,眼尾扬起,沉吟道:“你要铺子做什么?缺银子花开口就是,做什么去碰那些糟心事儿。”看着女儿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甲盖上染着朱红蔻丹,更显好看,嘴角笑意更柔,她这辈子最满意的事就是生了这么个漂亮女儿。任谁见了都要羡慕夸赞,虽是脾气大了些,可次次都能哄得自己开怀。私底下也不是没听过那些酸味儿,她倒是不在意,有本事也将自家女儿生得俊俏些,总是吃不着葡萄净说葡萄酸。
翠翠一转眼便想好了说辞:“女儿在家中闲着无事,弹琴读书又无趣,不如自己做点事即能打发时间又有趣。那间铺子位置偏僻,就算租出去赚不了多少银钱,倒不如让女儿试试手。”
韦氏只当女儿是小孩心性,不过是一时兴起,用不了多久就失了耐心,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无人打理想必早已残破不堪,怕是没多少人知道那是咱家的产业,待明儿我派人去收拾一番,由你去就是。娘也不指着你赚什么钱,我的乖女儿每天都高兴就成。”
翠翠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发出欣喜光彩,甜甜地撒娇:“您放心,我会用心去做,说不定还能给咱家带来额外的进项。不过娘暂时要替我保密,我不想被旁人知道,赚了钱还成,不赚赔了,别人会笑话我的。”
韦氏拿她没办法,只得点头应了,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丈夫同她说的话,慈爱的脸变得严肃:“你爹说你不喜欢赵言,这是为何?”
她想过很多理由来应对爹娘的质问,可真到问起了却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全盘托出?只是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换做谁都不会信吧?韦氏见她怔楞在那里出神,当即急了,担忧道:“可是赵言那浑小子对你不规矩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嗔道:“娘想哪儿去了。”赵言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做不出那等有失体统的事情。前世她总是不管不顾,受了什么委屈都回来和母亲说,自与赵言夫妻失和后,母亲更是鲜少展露笑颜,每次见她开口便是:“我可怜的女儿。”而现在她却不想让母亲担心,绞尽脑汁想些可有糊弄的理由,胜在她脑子活跃,理由信手拈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待我与高人请教一番后再与您细说。女儿这会儿有急事去办,需出府一趟。”
韦氏见她眼睛频频往外看,脸上更是急切,无奈地拍了拍她肩膀:“去吧,多穿点,这几日天气又冷下来了。”
翠翠大喜,边往外跑边应了,声音婉转如莺鸣。
*
程路遥母女这两天日子过得可谓艰难,被赶出来时她们将身上仅有的两件首饰当了加上偷攒的私钱,勉强够付这几日的房钱,可是程母的病这几年全靠药养着,一日都断不得。昨儿她回去找程耀堂要银子,却不想连人都没见着,反倒受了程静晚的一通气。昔日母亲家中的那点田产铺子都被他拿去换钱捐了官,今日是何办法也想不出来,她已经被逼地走投无路,哪怕朱翠翠给她备得是条万劫不复的路,她也得硬着头皮去走一走。
天才亮了不久,她已经站在翠玉斋门口了,伙计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一个模样秀静的姑娘在门口站着,疑惑道:“小姐可是要挑选首饰?小店刚开门,劳烦您稍等片刻。”
程路遥眉目清朗,定定地站在那里,嗓音干净温婉:“有劳小哥和贵府小姐说一声,程路遥有事求见。”
告知对方意图,她匆忙往客栈赶,出来时母亲还在沉睡,这会儿也该醒了。到了午时就该退房,她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好像连走路都觉得费力,如果朱翠翠诓她,她们母女该要怎么办?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失去……
今天的时间过得尤其慢,连母亲都看出她的心慌意乱,知道目前处境忍不住掉起泪珠子:“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总是拖累你。你本该过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怪娘没本事,让贼人这般欺辱我们娘两,我真是恨。”说着便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程路遥这会儿更觉烦闷,可又不能绷着脸训斥她不要哭,安抚道:“娘先别急着哭,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老天怜惜咱们会指一条明路也说不定。再等等罢。”
程母不知道女儿要等什么,但是她向来注意多,自己懦弱了一辈子这会儿也只有这个女儿可以靠了。
她这一等便等到日头上了正中天,小二虎着脸来赶了好几次,愣是她再厚脸皮也受不得这般祖宗几代的被人骂,登时也来了脾气,拿着收拾好的包袱扶着母亲走出了客栈。临跨出门槛,她回头狠狠地看了眼对她们恶语相向的小二,若得她翻身之日必要让这些轻视她的人不得好过。
此时头顶的太阳散发出与春时无差的日光,却是不见半分暖意,而那个说要帮她的人就那般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宛若盛开的寒梅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连她也忍不住赞叹。薄光撒在她身上,竟给这人添了几分贵气,让人无法忽视。
只见她款款而来,眉目含笑:“这会儿人少,正方便说话儿。伯母身子弱,坐轿子罢。”
程母欲推辞,程路遥却是二话不说扶着母亲往轿子方向走,程母小声和女儿说:“这样会不会太过失礼?”
她垂目看着脚下,摇头:“不会,这等方便可不是白给咱们的。娘安心坐着便是,待安顿下来,我再和你细说。”
程母听她这般说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叮嘱:“不知这位小姐要你做什么,若是太过分了,便不能应她,知道了吗?不然我宁肯病死冻死,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咱们虽不济,却是正经人家出来的,糟蹋自己的事万般不能做,记住了吗?”
程路遥只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竟是比在炭火烧得足足的屋子里还要暖,轻声安抚:“娘放心就是。”
两人不急不缓地走在安静的小巷子里,翠翠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沉静的女子,因着日子不好过,脸色很是苍白,眼窝周围一片乌青,比在侯府中见的那次更显消瘦,身上的衣裳洗得发白,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
“程家也算是小富户,你们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路遥瞥了她一眼,复又看向前面,话中满满地自嘲:“不得喜爱的夫人和小姐,在那人眼里连个丫鬟都不如。如今他最喜爱的女儿进京投奔他来了,自此眼中更是觉得我们母女碍眼。”
翠翠抿紧嘴:“亏得还是做官的,竟如此对待发妻女儿,也不怕人戳脊梁骨。我给你们母女寻了个落脚地,这会儿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不知小姐可有什么手艺?”
路遥不由叹息,母亲总念着家丑不可外扬,心底却还是惦记着那人,期盼着人家能回心转意,一而再地忍让,如今被人家赶出来,这才死了心。
“倒不是自夸,打小我便喜欢做零嘴点心,味道甚是不错,朱小姐这是……”
翠翠笑得眉眼弯弯:“今儿就烦请程小姐露一手,不知可行?”
路遥不解其意,木然地点了点头。两人走了不过半个钟头便到了目的地,眼前明明是间商铺,与旁边的杂货铺和布衣坊相比,虽收拾了一番却还是显得破败。走进去才发现后面竟是有个小院子,还有两间住房,路遥欣喜地睁大眼睛,突然她就明白了朱翠翠方才那话是何意。她抬起被冻裂的手掩着唇,喃喃道:“小姐的心思……可是?”
翠翠点了点头:“外面鲜少有人知道这间铺子是朱家的,放着可惜,我便向我母亲要了来。如今已有了落脚处,我还带了个丫头来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不知你可满意?”
她怎么能不满意?!她做梦都想有个无人管束,让她全心放松的地方,却不想竟是托得眼前这个女子的福,她郑重地行了一礼:“小姐有事但请吩咐,路遥必定全力去做。”
翠翠摩挲着下巴浅笑:“就你这身板可能做什么?听说伯母也是商户家的女儿,你可是懂经商之道?如今一切都具备,端看你有没有本事能让这间铺子活起来。我相信,人一旦置身于困境中,头脑会变得更加聪明。”
☆、第35章 糕点
翠翠终是没有尝到程路遥的手艺,趁着她们整理后院的功夫出来,穿过最近的小巷子,面前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往前走了百来步,一阵甜香味道传来,她才看过去,那掌柜却是远远地看到她,赶忙迎上来。
“难得碰到翠翠小姐,可是进来用些小吃食?店里的糕点都是才做好的,鲜香的很呐。”
这间糕点铺子是老爷子在的时候开起来的,特地寻了手艺极好的师傅费心琢磨,做得样式好看口味独特,在城中贵人间很受青睐,也是朱家最赚钱的铺子。只是老爷子去前也没说分家产,将人安葬了不久,老夫人便做主将这铺子划到二房下面,还特地叫朱林朝过去宽慰了一番,直说他外祖父留给他的家产浑厚,自家这点小银钱想他也看不上,如今朱林祥闲在家中无事,不如给弟弟练练手,这一大家子的吃喝穿戴都在上面压着呢。
韦氏气不过想开口,被朱林朝拦下来了,毕竟是一家人,不好因为这些闹得太僵。
常掌柜打铺子开张起便随在老爷子身边,如今跟了二爷,但是前尘旧事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他将大小姐当主子敬重,却不知这位小姐是不是早已将他划到二爷那边了。
翠翠讶异于常掌柜恭敬的态度,心中疑惑面上却带笑,看了一眼装饰大气的门面说道:“我便不进去了,免得旁人多想。常掌柜瞧着同往常一样,身子骨硬朗的很。”
不想他却是叹了口气,悠悠道:“老咯,您看都两鬓白发了,越老却是越不得清闲了,我倒是羡慕周老弟轻松。”既而低笑一声:“天冷的厉害,小姐快些回去吧。”
翠翠点了点头,走得远了还是觉得常掌柜话里有话,当即便转去了翠玉斋。
周掌柜此时正坐在后面打盹儿,店里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都是些机灵活计,不用他操心,这会儿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下肩膀,正要发火待看清来人笑道:“小姐要来,怎么不差人说一声,我也好备些零嘴小食打发时间。”
她径自在一旁坐了,摆摆手:“周叔这般见外做什么,我来是想和周叔打听个事儿。”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挑,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周掌柜捋了捋胡须,一本正经地回:“小姐说说看。”
伙计送茶进来,轻轻放下赶紧退出去了。她莹白软嫩的手指摩挲着杯沿,顿了顿才开口:“方才我遇着常掌柜了,他方才还和我说,羡慕你这般自在,直说他忙得很。我记得以前他可是比周叔过得春风得意,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前世二叔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一向疼爱他的老太太竟是下了狠手打他,后来才听母亲说起二叔竟是将老爷子辛苦立起来的招牌给砸了,只剩一个朱记糕饼铺勉强撑着。这会儿她才明白了,她家这个二叔也是个不成器的。
周掌柜叹了口气:“这事整条街都传遍了,朱二爷以不养闲人为由赶走了许多伙计,铺子里事多人少,他哪还能像以前那样消闲。隔行隔座山,大家都是当闲话在嘴里嚼一嚼便算了。人家生意不是照旧红火,每天人来人往,都夸赞说味道好。”
翠翠抿了抿嘴不以为然,松散惯了的人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整日劳累哪还顾得了当初做吃食的心境?失了本心味道怕是也不如最初了吧?她便等着看。
在翠玉斋逗留了多半日,定定地看着娇俏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待在一处挑选首饰,几张漂亮的脸上都泛着耀眼刺眼的笑,在一块谈论地好不热闹。她垂下眼帘,浓密似小扇般的眼睫轻颤,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难过,曾经她和赵锦也是这般,去哪儿都要一块,快乐的很。而现在……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心底被最后残存的那丝理智拷问得多煎熬,她也要走下去。这一切与那时她所承受的伤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周掌柜怕天色晚了,让老爷夫人担心,在太阳还未落山前就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府,她有些哭笑不得。他却说:“虽说是在城内,却保不齐有那些不长眼的,这么多年我也算看着小姐长大的,万事都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她若是懂了,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
没过了几天晴朗时日,天气又渐渐阴沉下来,不多时便下起雪,她乐得很,躲在自己屋子里抚琴弄画,更多的是摆弄眼前的这盆兰花。她昨天去母亲房里见新摆了几盆花,一眼就瞧上了这株长势正好却在其中显得单薄的兰花,翠绿的叶子纤长,越看越让人喜爱。
屋里烧了地龙,她觉得热,穿得单薄了些,将窈窕身段显现出来。她正想躺回床上,云锦提了个食盒进来,疑惑道:“方才有位姑娘在咱们府外求见小姐,下人正要进来通禀,那姑娘却说不用了,让将这个转交给小姐。”
食盒上面落了一层细雪,她用手拂去,打开一看竟是好几道颜色好看的精致小点心,小的一口就能吞下,她两指轻轻拿起一块梅花样式的正要放进嘴里,却被云霞拦了:“这等来路不明的东西,小姐还是别吃了。”
翠翠好笑不已,直笑她们怎么这般胆小,会给她送吃食的女子除了程路遥还能有谁?放入口中只觉一股清冷梅香蔓延至心间,酥软嫩滑让人爱不释口。她又换着别的样式尝了,竟是什么花式什么口味,一连几块下肚,连心情也变得好些了。将剩下的让身边这些丫头们分了,瞧她们舍不得下口的模样,不禁乐了。这城中喜食糕点的多是夫人小姐们,也最是难伺候。这些口味并不算出彩,却胜在样式上讨人喜欢。这个程路遥竟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她若再来,直接带来见我便是。只怕过不了多久,有些人便要急眼了。”
她本想瞒着旁人私下里同程路遥来往,转念一想,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只会享受的小姐,对旁事不肯花费半点心思,即便是她与之交好,别人又能说什么?遮遮掩掩做事不痛快,倒不如光明正大和他们拼个头破血流。她回来所作的一切不就是想让老太太他们不痛快,暗生生地反倒成了贼子做派,连她自己也不屑。
她生了困意,让她们各自忙去,才堪堪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阵急切地脚步声传来。名烟记得厉害,叫道:“少爷您不能次次这般闯小姐的闺房,这不合规矩呀。”
朱桓此时急得火往上直窜,心里仿佛燃起了大火焚烧得他难以喘息,阿姐是唯一一方能解救他的清泉,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翠翠心中也是不快,弟弟这般大了怎还不知收敛?亏得她未脱衣裳,掀了被子起来,沉着脸看疾步而来的俊朗男子:“真是没规矩,再这般冒冒失失我便告诉娘,让她治你去。”
屋里只有姐弟两个,朱桓也不顾着什么面子,委屈道:“连阿姐都凶我,我就这般不讨人喜吗?”
翠翠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好笑地看他:“朱桓你不要在我面前扮小孩子,你可是当我没见过你旁的样子?你且说罢,是做了何事惹得柳姐姐不快了?”
朱桓抿紧唇,脸上绯红一片,即愁又羞:“是学堂好友拉我去喝花酒,我不去,推推搡搡地说了些混账话,却还被她给听到了。她本来就对我爱理不理,这下可好了。老天倒是对我好生狠心,我不过就是初时说了不愿意的话,还偏偏让我……”
“你说什么话了?”
朱桓俊脸霎时红得越发厉害,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还是见她摆出一副‘你不说我不帮’的样子才开口:“就是……我说……我说青楼女子配不上小爷,要前面那身段的小姐,我或许会看一眼。没想到,转过身来的竟是她。她当时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远了。我还没来得及同她解释,她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我送的东西还回来了。”那丫头说她们小姐当时糊涂,因为不好拒绝才收下了朱公子的礼,几经思量觉得还回来才合适。这话他不想告诉阿姐,太过丢脸。
“阿姐有件事我忘了同你说,上次我去周叔那里拿了样你的首饰,你别恼我。反正人家瞧不上眼。”
翠翠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恨其不争地说:“你不学好,怎得竟学些浪荡公子哥的派头?我说你就是活该,当初本想着能与柳姐姐长伴是好事,如今只怕你这混账搅乱了人家的清净。你可知她求的是什么?若你定不下心还想着府外别的女子,你便不要去招惹她。”
朱桓生生受了,好言好语地哀求:“我知错了,阿姐你可要帮我,当初是我糊涂,如今我喜欢她喜欢得紧,不愿意看着她同别人亲近。我知道最近上柳府求亲的人多,若是她匆匆应了,我岂不是……”
翠翠白了他一眼,叹口气:“明儿我便去柳府去看看柳姐姐,你可长点心吧。”如今只有她上府拜访不算唐突,毕竟她们关系也算亲近。
朱桓见阿姐应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第36章 朱桓
风雪渐大,翠翠本想待雪停了再去,无奈朱桓一直缠着她,一刻也不能等,直说去晚了怕人都要被抢走了,没办法只好穿戴好衣服匆匆出门了。
朱桓粗眉紧攒,站在窗前看外面纷纷扬扬的落雪。先生总说他样貌稳重儒雅,可骨子里依旧心性不定,带着孩子气。反观柳姐姐眉目清雅含黛,与人说话细声细气,浅笑温婉,从不曾有半分不得体。那日在侯府,他亲耳听到有几位贵夫人聚在一处夸赞她,说她既端庄稳重又不失灵动。而自己那作为分明就是浪荡子的做派,此时怕她更是看不上自己了。
他垂头丧气地靠在一旁,修长挺拔的身躯略显颓废。名烟见往日丰神俊朗,笑容温柔的少爷心事重重,忧心道:“少爷不如先回去歇着?待小姐回来,丫头们马上就去回禀。”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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