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予声忍不住吸了口气,他是一副太干净利落的画,永远毫无自觉又敞亮地向自己展示最勾人摄魂的色彩。
“下雪了,”杜予声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中缓缓回过神来,看着他身上的毛衣,“你也穿这件?”
秦救抿了口咖啡点点头:“不好吗?”
“好。”杜予声没什么原则地点头。
秦救眼角展开更深的笑意:“妈叫我们吃饭。”
杜予声应了一声走向前,秦救一把握住他的掌心,顺便递来满袖温馥的香气。
或许是秦救赶在冬天来临前先回北京了一次给家人打了一剂“预防针”,这次的见家长非常平静,至少比杜予声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没有质问、没有争吵、甚至连一丝愤懑的表情都没有。
当杜予声看到祝心兰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秦救一眼,秦救面色坦然地目视前方,找不到一点慌乱的痕迹。
仿佛事情就应该如此,仿佛他杜予声本就是他们家迟归的孩子。
除了见家长之外,杜予声赶在年底才和秦救来北京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参加秦医的婚礼,新郎是秦医的同事,是一名外科医生。
他没想到今年居然能一次性参加两次婚礼,只是第一次他和秦救前后给了两个红包,这一次只给了一个。
“小杜,多吃点啊。”祝心兰一声轻轻的呼唤把他从思索中拉出来,他一惊,下意识地猛灌了一大口豆汁,然后猝不及防被那股特殊的酸味呛得连连咳嗽。
秦救抽了张纸递给他,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祝心兰把他面前的豆汁摆到秦救面前,重新端了碗粥给他,温声道:“吃不惯就和我说,别见外嘛。”
杜予声脸上难得地红了下,一边捂着嘴角一边咽下残留在喉咙眼的豆汁说:“吃得惯吃得惯。”
祝心兰浅浅笑起来,给他夹了块冒着热气的炸糕。
吃过早饭,杜予声被祝心兰叫住,这位常年居家的女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方便过来帮我洗个碗吗?”
她语气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两分小心翼翼让杜予声心里微微泛酸,他点点头和祝心兰一起进了厨房,秦救看见后想跟进来,杜予声回过头冲他摆了摆手,秦救才缓缓站住了脚步。
“阿姨您歇着吧,您腰不好,”杜予声一进厨房就接过祝心兰的碟子放在水池里,“我来就行。”
祝心兰也没和他抢,由着他去后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看着他熟练利落的动作,慢慢开口道:“以前我就和他爸说过,如果我生了两个儿子就好了。”
杜予声手上的动作缓慢了点,头往祝心兰的方向偏了偏。
“可能是因为父亲不常回家,响响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老成,所以没什么朋友,我又是个不懂得让孩子撒娇的母亲,所以久而久之,他就长成了这样的性子,”祝心兰的语调温柔平缓,让人忍不住耐下性子听下去,“我心事重,他爷爷年纪大,他姐姐事情多,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任何烦恼对我们来说都是负担,他一直没有倾诉的对象——直到你出现。”
杜予声不禁想起秦救以前每半天发一次空间动态的频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找人吐露心事。
一个沉闷的孩子,在寂寞地守着自己的宣泄口。
杜予声此时很想给十八岁以前的秦救一个拥抱。
“他这个性子啊,怕是一时半会改不了,他不愿意开口是因为习惯了,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在给人添麻烦,”祝心兰声音低了点,像是在说悄悄话,“所以阿姨拜托你,如果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你直接去问他就好。”
杜予声点点头:“好。”
“他很……爱你。”
杜予声手下一颤,他听过秦救说过爱,也对秦救说过爱,但是当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爱自己时,心里涌起的不是悸动,而是一阵阵的心酸,有种苦水终于吃到底的感觉。
“以前是我错了,我们错了,对不起,”祝心兰握过他满是水渍的手轻轻晃了晃,“你也要好好爱他,好吗?”
“好,”杜予声郑重无比地把祝心兰的手拢住,以爱人的身份向一个母亲保证,“我会好好爱他的。”
杜予声抖着手腕出来时,秦救拿着一条毛巾把他的手包住搓了搓,一边搓一边说:“我和你说个事。”
“准了。”杜予声挑眉。
“蹬鼻子上脸是吧,”秦救瞥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加了点力,接着道,“我爸不在了,我爷爷身体不行,所以按照常理,应该是我把我姐交到新郎手中。”
“啊。”杜予声点点头。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
“嗯……什么?”
杜予声眼睛微微睁大,发现自己对秦救的话理解无能:“我和你一起?怎么一起?”
“就是我站我姐一边,你站另一边,一起把我姐送姐夫手里去。”秦救颇有耐心地解释。
“不是你这什么屁话?你姐同意吗?”杜予声如临大敌,甚至往后缩了缩。
秦救把他拉回来了点:“同意了,我和她说了,她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杜予声噎了噎:“为什么啊?”
秦救探过身,嘴唇落在杜予声耳边,吐与息之间尽是温湿的情意:“因为我想和你走一次红毯。”
秦医的婚礼非常朴素,没有送亲队伍也没有接亲的各种礼节,只有一场在酒店里的婚礼,据说新郎结婚当天的早上还有一场手术,做完才换上西服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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