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
单调清晰的声音,在各‘门’火炮前重复。所有经过讲武堂专‘门’培训过的炮长,都按照淮安军的炮兵‘操’典,报出各自名下火炮的发‘射’参数。
两年多的休整时间,淮安军改进的不止是火枪战舰和火炮,基层将佐的素质,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特别是两家拥有讲武堂学子最多的近卫旅和独立炮旅,与以往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用朱重九‘私’下里的评价来说,他们,才是他自己想要的军队。一直不但拥有了不同时代的武器,而且有了不同时代的人,不同时代的筋骨和灵魂的军队。虽然,今天他们的第一声龙‘吟’,还显得极为稚嫩。
幼龙的初鸣声,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显得有多嘹亮。但少年们那有条不紊的举动,却令蒲家们的几个长老和各位讲经人不寒而栗。这不是他们预料中的对手模样,他们的预料中,已经将淮安军估计得非常强悍。但再强悍的兵马,表现也不应该落于大伙的见识之外。无非是冲锋时争先恐后,撤退时秩序井然罢了。
而今天,他们所,则是完全另外一种风格。非但他们以往记忆里居然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得出来。那些淮安少年们,一个个冷静得出奇,也专心的出奇。他们仿佛丝毫没就在一百五十外的蒲家军。丝毫没有那慌‘乱’中‘射’过来的漫天雕翎。虽然一百五十步,已经超过了羽箭的有效‘射’程。但,但他们怎么会保证,没有一支羽箭凑巧赶上了顺风?他们怎么会保证,蒲家军不会突然发起冲锋?
“旋风炮,旋风炮。蒲家老三,你赶紧放火啊!”根本‘弄’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蒲家三长老田定客,却本能地预料到了大难临头。蹲下身体,跺着脚哭喊。
“旋风炮,快点,快点,推,推过来,上弦,上弦!”五长老蒲世杰也紧张的满脸是油汗,结结巴巴第重复。
“一起去推,一起去推,别站着,别傻站着!”田定客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弯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炮车。“讲经人,真神的信徒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一起,一起!”五长老蒲世杰,僵硬第重复。随即也撅着屁股,去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门’旋风炮。木制的炮架,在他和另外两名狂信徒的推动下,艰难第转身。已经发‘射’过的炮兜重新后拉,炮身左侧的木轮快速摇紧,带动绞弦缓缓蓄力……
“大伙一起来啊。真神在们!”队伍中的狂信徒咬紧牙关压制住心底的恐惧,相继跑去帮忙移动旋风炮车。
能不能用旋风炮对抗淮安军的火炮他们心里谁都没底儿。但至少,可以再与官道右翼制造一道火墙。那样的话,也许淮安军的炮手就会受到干扰,而他们自己,则还可以选择向前或者向后。
“快点,快点,快点!”数名讲经人在旁边大声催促,同时不停地踮起脚尖,观望淮安军那边的动静。每个人都第一次感觉到,平素以便捷著称的旋风炮,准备时间居然如此之漫长。
淮安军的四斤炮,却已经快速开始报数。“一号怕调整就位!”“二号炮调整就位”“三号炮……”“四号……”
“一号炮,发‘射’!”一号炮的炮长黄硫果断挥动胳膊,大声喝令。
他是淮扬工局主事黄老歪的亲孙儿,今年夏天才从讲武堂炮科毕业。平素受祖父影响,对于自家父亲因为没有天分而不得不留在将作坊里当工头的事情甚为遗憾。而对于自家因为摆‘弄’火炮摆‘弄’得准而飞黄腾达的叔叔,则视为人生偶像。今天,终于轮到他来替父亲洗刷耻辱了,如何肯把第一炮的荣耀拱手让给别人?
“轰!”就在他期盼的目光里,一号四斤曲‘射’线膛炮的炮口,喷出‘乳’白‘色’的浓烟,一枚表面包裹了软铅的开‘花’弹,被颗粒化发‘射’‘药’爆燃所产生的气体推着,高速腾空。滚烫的炮弹表面,将空气的水分直接蒸发,在身后留下一条优雅的白‘色’尾痕。而高速旋转的弹体,则抢在炮口的浓烟被风吹散之前,从半空中扑下去,狠狠砸进了蒲世杰身边的希腊火罐堆中,“轰隆!”
“轰隆隆!”有朵蘑菇状的黑云腾空而起。亮白‘色’火焰在云端翻滚。黑云下,数十枚希腊火罐,两‘门’旋风炮车,还有旋风炮车周围十步以内的人,全都不知所踪!
第十九章 清洗 下
“轰隆!”“轰隆隆!”“轰轰!”陆续的爆炸声响起,将炮弹落点周围扫得血‘肉’横飞。第一轮三十五枚炮弹,落地后开‘花’爆炸的居然高达八成以上。剩余的两成弹丸虽然由于内部引线受到撞击而失灵,但高速旋转的它们依旧在蒲家军中趟出了七条又宽又长的血‘肉’胡同,每一条都像魔鬼张开的大口。
“啊——!”“娘咧——!”“ana——”没等炮弹的爆炸声稍歇,撕心裂肺的翱声迅速在蒲家军中涌起。狂信徒,庄丁,大食雇佣兵,再也难分彼此。‘交’替着躺于血泊中,翻滚挣扎。
为了弥补破片率不足问题,淮扬工局在每枚四斤炮的弹丸里,都掺了二十枚云豆大小的铁珠。而蒲家军的鲛鱼皮甲,却是为防御传统的羽箭而制造。在炙热高速的铁珠面前,鲛鱼皮防御力等同于无。凡是被铁珠命中者,身体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或直接进入内脏,或直接深入骨髓。因为伤口太小,中弹者大多数都没有当场丧命。然而他们一个个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倒在血泊中翻滚翱,痛苦万分。
“火炮仰角保持不变,右侧向右调整一刻。开‘花’弹,准备完毕后汇报!”
“火炮仰角保持不变,右侧向右调整伴格。开‘花’弹,准备完毕后汇报!”
“火炮仰角保持不变,左右角度不变。开‘花’弹,准备完毕后汇报!”
“火炮仰角下降半格,右侧向左调整半格。开‘花’弹,准备完毕后汇报!”
“火炮仰角……”
淮安军的炮长们,却无暇观赏自己第一轮炮击的结果。或者,他们早就对此‘胸’有成竹。很快,他们就陆续开始发出新的命令,指挥各自手下的弟兄调整炮身,更换目标,装填火‘药’和弹丸,准备对敌军发起新一轮打击。
年们娴熟的动作,蒲家军中,即便是信仰最虔诚的圣战士,都不寒而栗。而其他庄丁家将以及雇佣来的大食兵,更是两股战战。一个个你推我搡,本能地就想朝自家来的方向逃命。
“杀过去,咱们人多,真神在天上们!”事已至此,大长老蒲世仁索‘性’把心一横,挥舞着弯刀,带头扑向淮安军炮兵。
甭指望旋风炮跟淮安军的四斤炮对‘射’了,刚才那一轮炮击中,大部分开‘花’弹都落在旋风炮附近。四散横飞的弹片和铁珠,非但对旋风炮造成了巨大破坏,同时也将正在‘操’作旋风炮的蒲家炮手们,给干掉了足足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侥幸未死,却也都吓得亡魂大冒,手软脚软。等他们将新的旋风炮再摆放到位,恐怕留守后路的这部分蒲家军早就被对方的火炮屠戮殆尽了。
“杀过去,杀过去,见证真神的荣光!”
“杀过去,杀一个够本儿。反正两条‘腿’终归跑不过四条‘腿’儿!”
“杀过去,谁敢逃命,回头让他全家下火狱!”
讲经人狂信徒还有蒲田颜三家安‘插’在队伍中的死士,纷纷拔出刀来,高声呼和。用死亡和信仰,来要挟全体士卒调转身形,向官道右侧的淮安军发起垂死反扑。
在他们的威胁与带动下,这部分蒲家士卒踉跄着转身。一个个在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号,恶狠狠地冲向正在做最后校准的淮安军炮车。
听到一百五十外传来的鬼哭狼嚎,淮安军近卫旅长,明威将军徐洪三不屑地耸肩,“传令给炮营,不管敌军动作,照着自己先前的思路打!”
靠对神明的狂信来鼓舞士气,那是多年前红巾军玩剩下的烂招。而现在,即便是实力最差的彭莹‘玉’部红巾,都早已不屑为之。狂热的信仰,在血淋淋的死亡面前,绝对维持不了一刻钟。当发现传说中的神明们根本懒得朝人间多时,越是虔诚的信徒,背叛得也越坚决。
“呜——呜呜——呜呜!”又是一声高亢的龙‘吟’,从旅长旗下响起。紧跟着,站在队伍前方的各炮长果断地挥动手臂,“开火!”“开火!”“开火!”“开火”“轰隆!”“轰隆隆!”“轰轰!”“轰隆隆!”炮弹的爆炸声,再度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巨大的蘑菇云和橘黄‘色’的火焰,夹杂着铁片钢珠,在蒲家军原来的阵地上来回横扫。那些原本缩在队伍最后,准备观望形势的家伙,被放翻了整整一大片。而已经在冲锋路上的狂信徒和讲经人们,嘴里发出的声音得则愈发地疯狂。
“以掌控我的生命的神的名义,我需要为真神而死;然后我会复生,然后再次为真神而死!”
“没有任何上了天堂的人愿意再返回这个世界,即便给他所有东西,除了那些烈士。他们愿意为了赐给他们的无上光荣而回到这个世界死上十次!”
“先知说:‘给天堂中的勇士的最小奖赏,是一座有8万名奴隶和72位妻子的住所,它的圆顶上镶嵌着珍珠碧‘玉’和红宝石’它的跨度相当于从大马士革的郊区到也‘门’]的距离’。”
“除了在人间的妻子,每一个被选中的勇士将与七十位天堂美‘女’结婚”(注1)
听着四下里传来的诵经声,近在咫尺的死亡,对许多蒲家军底层士卒来说,忽然变得就不像先前一样可怕了。反正大伙活着也没享过什么福,死也就死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寄托于经文中的天堂。真的可改变光棍一辈子的命运,享受七十二个‘女’人。
“弓箭手,弓箭手到前面去!”大长老蒲世仁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恨不得出手就押上全部赌注。“‘射’,漫‘射’。干扰他们装填炮弹!给圣战士创造冲锋良机!”
蒲家是海商,也是海盗。常年在海上,麾下核心子弟们,都常都炼就了一手不错的箭术。非但能‘射’得远,并且还能在跑动中拉弓,仓促间用绑了火油球的长箭,覆盖对手的船只所在范围。
“弓箭手,弓箭手到队伍最前方去。准备——!”三长老田定客顶着一脑袋人血,声嘶力竭地重复。
“弓箭手,弓箭手和所有带着弓箭的,都到前面来。听大长老的命令,听大长老的命令!!”
“弓箭手,弓箭手……”
队伍中的讲经人们,也尽最大努力将命令传遍所有自己人的耳朵。
在他们的共同督促下,千余名弓箭手和携带着弓箭的家将大食雇佣兵,‘乱’哄哄地挤到队伍最前方,拉弯角弓,冲着淮安军炮兵和站在第一排的步卒头顶,洒下一‘波’箭雨。
大部分羽箭,都因为力道难以为继,在中途掉落。但是仍然有百余支飞到预定的位置上空,带着尖啸声坠落。
“嗖嗖嗖嗖嗖——!”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大珠小珠落‘玉’盘!淮安军的炮兵和步卒们,只是将带着宽沿儿的头盔,稍微向下低了低,就令近半数凌空而至的羽箭失去了效果。剩下的四十余支,也有一大半落在了空处,徒劳地溅起一团团湿泥。仅有十余支利箭,侥幸‘射’中了淮安将士的躯干。但飞过了一百步的距离之后,这些羽箭基本上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勉强能穿透钢丝软甲,也会被软甲后的绸布衬里挂住,再也无法深入分毫。
“传令炮营,全体蹲在炮车之后!战兵各团,指挥权下放给团长!”没等天空中的羽箭落尽,明威将军徐洪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技止此耳!如果蒲家军不急着放箭,也许他还会再谨慎一些。然而既然对手已经撅起了屁股,撩过了蹶子,他也就不介意亮出牙齿,咬断其喉咙。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新的一轮号角声响起,旋律中竟然带着一缕欢快。随即,正在忙碌的炮手们纷纷蹲身,迅速躲于炮车上竖起的挡板之后。而战兵的队伍里,则响起了长长的铜哨子声,“吱——吱——吱吱——”
淮安军动了,先前一直在严阵以待的淮安军动了。就在迎面‘射’来的箭雨当中,他们徐徐地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部分。两侧稍稍前推,中央稳稳拉平。随即,每一个部分,又缓缓分成了单薄的三层。
“放箭,继续放箭,别停下来,放箭!”大长老蒲世仁根本白对手在干什么,却本能地预感到了大难即将临头。挥舞着染血的弯刀,一边咆哮一边放慢脚步。
“放箭,放箭,放箭!凑近些放箭!凑近些就‘射’得更准!”三长老田定客果断站住,回过头来,大声招呼。
‘乱’纷纷的羽箭再度升空,掠过八十步的距离,落入淮安军独立旅的队伍当中。这一轮,比前一轮来说,多少算是取得了一些成效。大概有十几名淮安军士卒不幸面部受伤,或者没有铠甲遮掩的小‘腿’处中箭,呻‘吟’着倒了下去。
第二排的士兵中,立刻冲上同样数量的弟兄补位。同时,还有数名胳膊上扎着红‘色’丝巾的弟兄,跑上前,将伤者拖到自家队伍最后。所有动作,都是在伙长和都头这两级的军官指挥下迅速完成,动作娴熟得如同行云流水。稍高一级的军官根本就没受到任何干扰,由伤亡所带来的士气打击,也因此被控制在了局部,无法四下蔓延。
“放箭,放箭啊。‘射’,继续‘射’,‘射’死他们!‘射’死这些无信者!”田定克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子,将其心底的恐慌暴‘露’无遗。
对手居然不躲避羽箭。对手居然无视于身边的伤亡。他们,他们真的是一群人么?还是朱屠户施展了什么妖术,将他们全都变成了傀儡。
“真神的信徒们,冲啊,冲过去,将他们砍翻!七十二***在天国等着你们!”此刻蒲世仁的心里,比田定客更为绝望。回过头,冲着所有狂信徒们做出最后的鼓动。
“冲啊!为了真神!”
“冲啊,为了地上天国!”
讲经人们纷纷停住脚步,挥动胳膊,招呼狂信徒和其他人冲锋。已经只有七十步了,弓箭顶多还能再‘射’最后一轮。而最后一轮弓箭之后,无论效果如何,双方都必须面对面见真章。
“冲啊,真神保佑!”在队伍中狂信徒的带领下,其他士卒鼓起最后的余勇,拼命迈动脚步。自家这边人多,自家这边有神明保佑,自家这边昔日打遍四海没遇到过敌手。所以,自家
尽可能多地罗列着自己一方的优势,他们仿佛胜利就在眼前。淮安军的反应很奇怪,好像根本不知道利用跑动来积蓄力量。都只剩下六十步了,他们居然还不主动发起对冲。他们,他们的阵列只有薄薄的三层,几乎一个冲锋就能凿穿。他们,他们当中的第一排甚至蹲了下去,只是将一支铁管子顶在了肩头,正对准前方。
“嗖嗖嗖嗖嗖嗖——”又一轮羽箭在极近的距离落下,‘射’伤了百余名淮安军士卒。
“吱!”淮安军当中,则以一声凄厉的铜哨子回应。随即,蹲在第一排的士卒们,稳稳地扣动了扳机,“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如狂风扫过麦田!
冲得最快的那部分蒲家将士,仰面而倒。
“真——!”诵经声卡在了嗓子里,战场上,瞬间就一片安静。几乎所有还活着的蒲家将士,都本能地停住了脚步,眼睁睁地下那一具具布满弹孔的尸体,满脸难以置信。
“吱——!”不待他们‘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面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铜哨子声。不对,是三声,左中右,各是一声,因为彼此之间没有太大差别,所以才被‘混’为了一谈。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各团第二排站立着的淮安军,瞄准四十步远处正在发呆的敌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狂风再度扫过麦田。麦田里,侥幸逃过了第一军屠戮的“麦秸”,又折断了其中一大半儿。红‘色’的血浆四下飞溅,红‘色’的雾气被风卷着扶摇而上,染红头顶上的阳光,将云层染得殷红一片。
“吱!”第三声铜笛响起,宛若地狱里的阎罗王吹响了招魂曲。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旷野上,翻滚起一股红‘色’的风暴。瞬间清洗所有卑鄙和野蛮!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既为国仇,虽百世可也。”粉红‘色’的云团中,依稀有一个峨冠博带的读书人,骄傲地仰起头,大声朗诵。
注1:某经在十五世纪,由其学者公开出版的注释原文。非杜撰。
注2:出于《‘春’秋》。
第二十章 光与影 上
为了保证装填的速度和枪管的耐久性,遂发枪与火绳枪一样,都没有刻制膛线。因此燧发枪最大准确射程,也只有五十步上下。超过这个距离,后羿转世也保证不了弹丸会飞到什么地方。
所以为了充分发挥武器的精度,淮安军的遂发枪兵,就必须将敌军放到五十步范围之内才能开火。而为了保证最大杀伤力,密集三叠队形,也就成了遂发枪兵的最佳选择。如此,就需要士兵的神经足够坚韧,哪怕天上下刀子都不乱动一步;就需要军队的纪律足够严明,哪怕是凤子龙孙敢带头逃命,也要砍掉他的头颅;还要求基层军官的素质和统御力足够一流,能把握住最佳出手时机,也能让麾下弟兄以性命相托。
除非经过长时间严格训练,任何军队都做不到以上几点。包括淮安军近卫旅,最初开始推行三段连击战术之时,都勉为其难。而一旦此战术掌握成功,整个军队就脱胎换骨。战斗中只要带队的军官能把握住节奏,当第三叠的士兵射击完毕,第一排的士兵刚刚完成一次重新装填。如此三叠横队反复轮换,发出的子弹就是连绵不绝。即便再遇到当年阿速军那样的百战精锐,也照样能杀得对手尸横遍野。
只可惜,蒲家军的战斗力,距离当年的阿速军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蒲家军的士气,也与当年挟百胜之威而来的阿速军不可同日而语。没等淮安军近卫旅开第二轮叠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呐喊冲锋的蒲家将士。无论是以渊博而著称的讲经人,还是以忠诚而著称的圣战士,只要没立刻别子弹放翻的,全都毫不犹豫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侧转身,朝着来路撒腿狂奔。
至于那些庄丁、佃户和被强行拉入队伍的民壮,此刻甚至连逃走的勇气都没剩下。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后,就毫不犹豫地跪倒于血泊中。脑袋低垂,脖子伸出老长老长。
“把这里留给独立旅,咱们去抄那兀纳的后路!”被希腊火挡在道路左侧的傅友德当即立断,放弃了对溃败对手的追杀。拨转坐骑,绕路扑向那兀纳的帅旗。
那兀纳所统带的蒲家精锐,此刻已经完全与陈友定的人马搅在了一处。彼此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谁也不敢再存保留实力的念想。对于陈友定来说,那兀纳及此人麾下的兵马,就是自己取信朱总管的投名状。干净利索地杀光对方,陈家投靠淮扬的时间虽晚,今后保不准也有人名标凌烟。而对于那兀纳来说,如果冲不破陈友定的防线,今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大长老蒲世仁等人的性命,也等于白白被牺牲!
“挡住,挡住他们。已经没有火油弹了,他们后路肯定被徐大人给抄了!”
“杀,杀出去,杀出去跟亦思巴奚军汇合。杀出去给蒲长老报仇!”
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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