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你……你该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谷雨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他们跟张老板非亲非故的，他能把自己厂里的单子给他们做，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他居然还另外给他们介绍了一单。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
    “怎么，不相信？”张老板笑着问。
    谷雨点了点头。
    “其实，我自己也有点不相信。这要换成别人，我还真不会介绍这单生意。可你们两口子，我挺喜欢，所以这生意给你们介绍了就介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老板爽快的答。
    听到这话，谷雨才最终确定张老板是真心想帮他们，顿时感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老板，谢谢您！”
    谷雨说着，拉着陆亦扬，深深给张老板鞠了一躬。
    张老板见状，连忙起身，将二人扶了起来。
    “你们这是搞什么？赶紧给我坐下，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谷雨二人倒也没有继续扭捏，老老实实在桌边坐下。
    “张老板，那个……我能问您一句话么？”
    张老板转眸看向谷雨：“你想问啥？”
    “您……您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们？我知道以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需要对我和亦扬这么好，您这是……”
    “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现在我是有钱有势有地位，但其实我也是从你们那个层次过来的。想当年，我创业的时候，比你们现在还惨，那会儿正好赶上大动乱，想要开厂经商，那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一谈及从前的事，张老板那个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噼里啪啦一顿讲，竟足足讲了将近两个小时。
    不过，经过这两个小时的相处，张老板跟谷雨他们二人的情谊是越结越深厚。
    到最后，就差要就地结拜了。
    “小陆，你们就这么脚踏实地的干，以你们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出头的！”临分别的时候，张老板都还在鼓励他俩。
    陆亦扬点了点头，沉声应道：“谢谢张老板对我们肯定，我们保证拼尽全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样儿的！”张老板拍了拍陆亦扬的肩膀，“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再不回去，家里人估计得着急了。”
    “那行，今天我们就先回去，等明天中午，再把订好的饭菜送过来！”
    “成！”
    约定好相关事宜后，陆亦扬便带着谷雨离开了饲料厂。
    天，已经黑了。
    街上没有路灯，黑咕隆咚的，偶尔有一两道行人的手电灯光闪过。
    陆亦扬牵着谷雨，走了好一阵子，才在棉纺厂门口看到了陆有福。
    许是有些冷，陆有福缩在墙角，身体微微发抖。
    “福爷！”
    陆亦扬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福爷身上。
    “您怎么不去旁边店子里等着？缩在这儿多冷啊！”
    陆有福吸了吸鼻子，颤声答道：“我……我之前跟你们约好的是在这里，我要是去了人家店里，你们回来看不到我，肯定要着急。更何况，咱们摆摊的家伙事儿都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福爷，您可真是的。这些家伙事儿再重要，也没您的身体重要。下回，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了！”谷雨说。
    “不会了不会了，明天出来，我肯定多穿点衣服，省得天黑了降温挨冻！”
    陆有福说着，转头看了看陆亦扬。
    “小子，你把衣服给了我，你自己不冷么？”
    陆亦扬笑了笑，随口答道：“没事，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们穿着单衣在雪地里训练，也是常有的事。”
    “小子，你以前既然是当兵的，咋现在又不当了？”
    这话一出，陆亦扬的脸色当场就暗了下去。
    “福爷，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小子，我跟丫头又不是外人，这有啥不能回答的？你快跟我们讲讲，你到底为啥不当兵了？”
    陆有福的好奇心似乎出奇的旺盛，一心想要将这件事弄个清楚。
    陆亦扬的脸色，此刻愈发的不好了。
    “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他冷声说了句，推起独轮车上的摆摊工具，便兀自朝回家的方向走。
    而陆有福，则是一脸的蒙圈。
    “咋回事？小子咋不回答我捏？”
    谷雨在一旁叹了口气：“福爷，您问别的什么，他都会告诉您。但这件事，别说您了，就算是我和我婆婆问，他都不曾透露过半个字。所以，我劝您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为啥？为啥别的都能问，就这件事不能问？”陆有福不解。
    谷雨摇摇头，表示不知。
    “反正，我以前问过几次，他都没说。后来，我也就没问了！”
    “那就奇怪了，小子这人，平时挺好说话的，咋一问这事儿，整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陆有福越来越好奇了。
    “不知道，反正这事儿，您以后能不提，还是不要提了，省得惹他不高兴。”
    陆有福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成，那我以后不提就是。不过，丫头，我觉得这事儿老躲着也不是个事，你最好还是找个机会，跟小子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有些事，我跟你婆婆可以不知道，但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也不能被蒙在鼓里啊。否则，以后万一真有什么大事，你们两个人该怎么相处？”
    “福爷，我有分寸的。回头，我单独找他问问。”
    “嗯，你们小两口有商有量就行。”
    陆有福应了声，便同谷雨一起，跟上陆亦扬的步伐，匆匆往家的方向走。
    而之前中途走掉的江卫东，此时刚刚到家。
    “我回来了。”
    江卫东推开院门，随口招呼了一句。
    陈晓兰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身来。
    “你回来了？”
    江卫东扫了一眼她身上的围裙，略微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在做饭？娇娇呢？”
    “娇娇去县里了，刚刚她托人捎话回来，说太晚了，今天就在县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在县里住？那得花多少钱？”江卫东似有些不满。
    “娇娇在县里有熟人，哪会花什么钱哦！”
    江卫东想了想，觉得也是。
    江娇娇都这么大了，怎么样也能在外面认识几个朋友啥的。
    在朋友家借宿一晚，也不算什么大事。
    “行，既然她不回来，那就随她吧。你饭做好没有？”
    陈晓兰连连点头。
    “做好了做好了。我刚做好，你就回来了！”
    陈晓兰说完，便走进厨房，将饭菜都端了出来。
    “爸，吃饭了！”
    江卫东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随即坐到桌边，自顾自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啊呸！这是什么啊！”
    江卫东皱着眉头，将刚刚吃进去的菜又吐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卫东，这是芹菜，你吐什么呀？”陈晓兰不解。
    江卫东瞥了一眼那口芹菜，心中更是恼火。
    “你芹菜切这么粗，还嚼不烂，你是诚心想噎死我么？”
    陈晓兰蒙了。
    “我……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就想噎死你了？”
    “你看看，哪有切芹菜不刮经不改刀的？你切成这样，炒得能好吃么？”
    江卫东冷声冲陈晓兰吼完，似乎还不解气，又指着其他几盘菜说：“这炒的都是什么？黑乎乎的，你当是在喂狗么？还有这个，菜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有沙子！”
    陈晓兰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卫东，我之前都是这么做菜的，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怎么今天……今天你突然对我这么大的怨气？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可事实上，她哪里都没得罪江卫东。
    而是江卫东自己心里有了比较。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陈晓兰有什么不好。
    毕竟，她模样长得俊俏，身材也好。
    娶了她，他面子上有光。
    但今天，在饲料厂的食堂里，他亲眼见识了谷雨做菜时的样子，这心里就一直有点不太舒坦。
    谷雨胖是胖，但做菜时的那种自信，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就像……就像身上有一道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而这种自信，是陈晓兰身上所没有的。
    甚至可以说，抛开那副好皮囊，陈晓兰就完全跟村姑儿没区别。
    那种怯懦，那种自卑，以及那种乡土气。
    当然，另外一个区别，就在于做菜上。
    谷雨做出来的菜，样式好看不说，味道也是让人垂涎三尺的。
    反观陈晓兰做的菜，味道难吃、菜式粗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菜都洗不干净。
    更为关键的是，谷雨能靠着自己的手艺，一天挣个小100块，而陈晓兰自从嫁进他们江家的门，一分钱没挣不说，居然还让他们江家背了500块的外债。
    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当初是脑子搭铁。
    否则，怎么会娶陈晓兰这么一个在各方面都不占优势的女人回来呢？
    “行了行了，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上了！”
    见两口子就快要吵起来了，一旁的江大山主动出来打了圆场。
    “上次牛大夫可说了，晓兰胎像不稳，不能动气。卫东要是再这么胡咧咧，伤着了我孙子，小心老子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