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又做噩梦了。”
    俞学擎就那样安静地抱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声变得顺畅才问：“要听故事还是听歌？”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
    但是，他想通过行动告诉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听歌吧。”
    林程雨都出现在她梦中了，她可没用勇气再去听他们的故事。
    “想听什么歌？”
    俞学擎都不敢太用力抱她，可他其实也心慌意乱着。
    “你会唱什么，我就听什么。”
    李倩闷闷地笑了一下，俞学擎也听出来她话里的揶揄。
    “这么看不起我啊。那我就随便唱好了……”
    “嗯。”
    李倩紧紧搂住他，似乎只有用力再用力，她才能稍稍地安心。
    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她也是很没有安全感，可那时候，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般的恐惧。
    每次睡觉，总觉得梦里都是黑暗的……
    “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再有一万年深情也不变，爱像烈火般蔓延……”
    某人温润的嗓音清唱着，这歌曲她知道。
    算得上挺老的歌了，该不会是他青春时期的饮歌吧？
    李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回头看不曾走远，依依目光此生不换。要分散不习惯，怎么算都太难，分开之后更勇敢，愿这爱世代相传……”
    等她唱完，李倩便直接问：“以前唱过？”
    这歌的风格跟他本人实在不太搭，而且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会喜欢这样的调子。
    “听过。”某人淡淡地丢出两个字。
    李倩疑惑，“听过就会唱了？”
    “听过很多遍。”
    很多很多很多遍。
    此生不换，爱她如初。
    在没有她消息的那些年月，他酷爱这类型的悲伤情歌。
    李倩忽然间才记起，这首歌的名字好像叫做《此生不换》。
    她跟俞学擎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可没觉得他有听歌的习惯，想来他应该是为谁而听。
    而不管过去如何，他现在唱给她听，那她就当他是要跟她此生不换好了。
    不问，即信，就好。
    ……
    接下来的几天，李倩都过得格外的煎熬。
    俞学擎自然也察觉得到了，他好几次都想给西朗打电话，但每次都想着或许她很快就会好了，便一拖再拖。
    为了让她不拘谨，他甚至都特意晚回家些。
    在这种情况持续到第四天，他打算带她回港城，却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她去星夜了。
    这吓得他都丢魂了。
    等回过神来，他立即就往星夜去。
    当年，她在星夜遭遇枪击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这么多年过去，星夜如今的安保工作不可与旧时相比，可他还是那么的心慌。
    拿起车钥匙，他就直接出了办公室，谁都没有告诉。
    李倩在觉得自己快要望眼欲穿之际，终于等来了颜宛星的电话。
    对方说自己得空，她问了地址，便即刻赶过去了。
    “星夜”，著名的妇产科医院，颜宛星是院长，也是招牌。
    李倩直接叫别墅里的保镖安排车前往的。
    一路上，她都觉得有兴奋。
    可一进入星夜，她竟然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颜宛星亲自在楼下等着她。
    见到熟人，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淡了些许。
    “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晚回来两天。原本想明天再给你电话，又怕你等急了。”
    颜宛星一见到她，就走近了她，没有打招呼，却直接谈起了正题。
    李倩觉得莫名多了丝熟悉的感觉，就像两人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一般。
    或许，这也是心理医生的技巧？
    “是我太焦急了。没有打断你的安排吧？”
    李倩也没有喊对方“颜医生”，可直接唤“宛星”，又似乎显得不太尊重人家。
    所以，她就学对方，索性不喊名字，直接说事了。
    “不会。我才回来。安排明天再开始。”
    颜宛星浅笑着说，手已经挽过李倩的，一同往大楼里去。
    “你不用那么紧张，就当是许久不见的朋友见面，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不想说的也可以说。”
    “嗯。”
    李倩觉得颜宛星的话挺矛盾的，可或许因为对方声音好听得可以让耳朵怀孕，所以她不自觉就应了。
    ……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便到了颜宛星的办公室。
    经过她的办公室，两人从室内的一个门口进入了另一间房间。
    里面的窗帘都是关着的，跟外间的布置不一样。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一张单人的沙发躺椅异常醒目。
    “先过来这边坐下。这里面没饮料，先将就喝点白开水。”
    颜宛星领着李倩去到她的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坐下，便倒水去了。
    “我们先谈一下。或者你先跟我说下你想说的。”
    颜宛星不急不缓地说着，她一直面带浅笑，李倩总体感觉还是挺舒适的。
    李倩喝了一大口水，再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颜宛星就拉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等着。
    “我最近睡得很差，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梦。那些梦很真实的，有些好像真的发生过，我会很恐惧。”
    李倩将大致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下。
    颜宛星点了点头，“你爹哋跟我提过，你车祸脑袋受伤，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这些年，你有想起过以前的事情吗？”
    李程风对她是有所隐瞒的，颜宛星当时也没有多问。
    但现在李倩主动找她，那她就有必要问清楚一些事情。
    “没有吧。爹哋他们很少跟我说以前的事情。我爹哋不是我的亲爹哋，你知道吗？”
    李倩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么个事情。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但却不后悔。
    颜宛星让她觉得挺可靠的，而且心理医生的操守，她也是信得过的。
    颜宛星摇了摇头。
    关于李程风的传说很多，在他年轻的时候，就传他有个私生女。
    上次见面，看李程风对李倩的好，她还真没想过两人竟然没有血缘关系。
    “我的亲生父母好像很早就不在了，具体我也没有问得很清楚。我有个亲舅舅……”
    李倩说到这，忽然就顿住了。
    西蒙是她的亲舅舅吗？
    那是西朗的舅舅吧？
    “还有个亲哥哥”，这话，李倩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现在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我的舅舅了……”
    最后，李倩只对颜宛星说了这么一句。
    颜宛星还真的挺震惊的，李倩对她的信任，也让她挺诧异的。
    这样私密的事情，她的家人应该有嘱咐过她的吧。
    ……
    “嗯。那先说一下你的梦？”
    颜宛星手上不知道什么多了个本子和一支笔，她在认真记录着。
    “我总是会听到一些声音，应该是我说过的话，然后会出现一些很模糊的画面，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不是单纯的梦。”
    李倩都不太敢去想那些梦，她还是会恐惧。
    “是不是催眠，可以帮助人记起忘掉的那些记忆？”
    李倩不确定地问，对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剧和小说见过。
    真实是怎么操作的，她并不了解。
    “暂时我不建议用催眠的方法。我们可以先试着自己想起来。通常人失去记忆，除了脑部受伤，还跟心理的创伤有很大的关系。”
    “你是想记起过去吗？”
    颜宛星是觉得李倩想要记起过去的，可对方虽然说了很多，却没有明确说这个。
    李倩呆愣了。
    她之前是早就接受了自己没了一段记忆的事实，可最近脑子总是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她就不再淡定了。
    只是，她真的想要想起来吗？
    像颜宛星说的，或许她的失忆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脑袋受伤了，而是因为心理受创，才会忘掉呢？
    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心理创伤呢？
    情伤吗？
    除此之外，她都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因为那个她爱着的人不要她，还是她投怀送抱的人跟她发生了些什么？
    不管如何，那两人都已成过去，甚至被她遗忘了。
    而如今，她有俞学擎，真的要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吗？
    到时候，她该怎么自处？怎么面对俞学擎？
    “不用怕的。或者你可以跟你爹哋还有舅舅他们商量一下……你现在有男朋友吧？”
    话锋一转，颜宛星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倩好一会才点头回应，“嗯。”
    “跟他也商量一下？毕竟这些都是你的过去而已，就是想起来，你们也可以一起去面对。不用这么怕的。”
    颜宛星抬手握住李倩的肩膀。
    “有时候越逃避，就会越恐惧。只要你勇敢一些，跟身边亲近的人多吐露心声，有人跟你一起分享，跟你一起分担，你自然就可以轻松很多。”
    “就算梦境很可怕，哪怕过去很难忘，只要勇敢面对，总有接受的一天。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
    “无论风雨，有个人始终都会陪着你，或者是你爹哋，又或者是你舅舅，甚至你男朋友也很愿意跟你风雨同舟。“
    颜宛星的手从李倩的肩膀落下，再覆到她紧紧握住的双手上。
    “就是你不想选择跟他们一起分享，还有我。在我这里，你无须有任何的顾虑。我会完全听你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