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剥了小半碗的开心果,抬眼就见到坐在一边的贺怀景,心里生了几分烦躁。
周渺在酒店里翻过郑平洲手里的本子,知道贺怀景所扮演的正是李旭的高中同学,这个角色虽然在电影里只是一个龙套,但他却影响了李旭的一生。他随口的一句“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难怪生出这样的儿子,活该一辈子做只会种地的穷鬼!”戳破了李旭所有强撑出来的尊严,也间接导致了李旭的辍学。
而李旭和徐冬人生的分岔,也是在这件事之后,这算是电影中的一个小高潮。现在还没有拍到贺怀景的戏份,他也就坐在一边,偶尔他去找郑平洲的时候,也都被周渺给挡下来了。周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贺怀章把他们家小的这个给带走时,余光瞥见一样非常熟悉的东西。
他立刻转过头,当看到贺怀景手中那块用玫瑰金色纸包装的巧克力时,周渺愣住了。
那巧克力非常特殊,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份,而周渺能一眼认出它,是因为从制作到裹上包装纸,都是周渺在瑞士的巧克力工坊中亲手完成的。
上面那句法文,还是周渺为了郑平洲写的——“送给那朵我只敢远窥,却迟迟不敢伸手折下的玫瑰。”
在郑平洲临走前,他见到上次送给郑平洲的巧克力还剩半盒,怕郑平洲拍戏辛苦,赶不及吃饭,就都一起装进行李箱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倾注了无法言说的爱意的巧克力,最后会送去贺怀景的手上。
周渺心口发冷,他眼睁睁地看着贺怀景将榛子牛奶巧克力从纸里剥出来,再将那张锡箔纸随意地用手团了起来,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亲手做这块巧克力的时候,他是怀着什么心情——虽然觉得自己冲动又幼稚,但一想到它们会融化在郑平洲的舌尖,为郑平洲带去一丝快乐,他的心间便也是甜滋滋的。
哪怕郑平洲并不知道那句法文是什么意思……哪怕郑平洲将它转手就送给了贺怀景。
周渺垂下眼,看着手边的开心果,忽然觉得很没趣。
他到底该来这里吗?或许没有他,郑平洲也不会觉得寂寞……郑平洲这样的人,身边其实是不会缺人的,只要招一招手,自然会有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巴巴地凑过来,又是在做什么呢?弄得好像是妒妇来捉奸一样。
他和郑平洲……又真的如他所想,算是在谈恋爱吗?还是只能算得上是情人,而非恋人?
周渺忽然想起来,贺怀景说的那句“他明明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未必就是你”,心口寒意更甚。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他很在意,蛇有七寸,人有软肋,郑平洲曾喜欢到宁可被郑父打得背上青紫一片,也不肯松口放弃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周渺的难以拔下的心头刺。
周渺想,他怎么可能不介怀?他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又怎么忍得下郑平洲心里最爱、最在意的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周渺低低地叹了口气,心中那股阴郁和酸涩久久不散,叫他心里乱成一团麻。周渺拨了下放在身旁小桌上的碗,碗落在地上,里面剥了一下午的果仁滚进灰里,立刻变得灰扑扑的。
他以后,还是少做些无用功吧,不要到了最后只感动了他自己。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卡!”
郑平洲坐在监视器后,抿紧唇看了许久,才道:“这条过了,大家今天就收工吧。”
周渺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有人来推他的肩膀,还没睁开眼,郑平洲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周哥,你睡着了吗?”
郑平洲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怕吵到他一样,周渺掀起眼皮,仰头去看郑平洲,眼角带了点红意。
他想,郑平洲,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是我不渝的渴望,也是我最大的妄想。
第四十九章 争吵
郑平洲借了辆车,开车带周渺进K城吃饭,从洛山景区开去城里,走高速大概也要个将近一小时。不过今天收工早,郑平洲也没什么其他的要紧事,就带着周渺出来吃饭。
在开车的时候,郑平洲敏锐地察觉到,周渺的兴致不高,车子里放着轻快的英文歌,周渺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可外头有什么可看的呢?不过都是相似的田野和一成不变的绿色防护栏罢了。
公路上没什么车,这个季节几乎没什么人走洛山这条高速公路,郑平洲用余光瞥了一下副驾驶的位置,发现周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窗子上睡着了。周渺的额头抵在窗子上,时间长了,那块皮肤有点儿泛红,他长长的睫毛落下来,在眼下投下淡淡的一扇阴影。
外面的天色将沉,太阳已经落入西山,天空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灰蓝色,絮状的云朵三三两两飘在远处,郑平洲按下车窗,让窗子漏开一条窄窄的缝。晚风溜进车窗缝隙时发出“咻咻”的声响,奇妙地与音响中放着的歌曲融为一体,成为了绝妙的和声。
一切都是刚刚好。
郑平洲在片场攒出来的烦闷也被慢慢地抚平了,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心里很是轻松。他和人打听过了,市里有家花胶鸡火锅做得很不错,便打算带周渺来补一补。这些天夜里他搂着周渺的时候,总觉得这人腰又细了不少,肩胛骨也单薄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清减了这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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