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无比的后悔自己办的事情,她发现,如果一家主母铁了心的想要对付庶女,那么庶女是根本没办法反抗的,但凡明智一点的男主人都很明白,一个庶出的子女,除非主母无所出,否则死几个都没关系,一点都不重要。
更何况,陈艺之也很恨她,只不过是不好自己亲自出面,借着陈夫人的手在惩罚她罢了。
可硬刀子人疼一下就不疼了,软刀子却磨人的紧,陈凝母亲梁夫人还算受宠,陈夫人也是那种比较大度的正房夫人,吃穿用度上从未克扣过这些妾室,而且如果妾室生下了子女,陈夫人还会将她的月例往上提,保证庶子庶女能够吃得好穿得好,不会像个小可怜似的,拎出去丢人现眼。
所以,陈凝过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举一例子,往日里一口茶都要讲究是什么时候摘下来,用几分热的水煮的,又泡了多长时候,可如今却是茶叶沫子泡的水,一入口就感觉苦涩难言,甚至口中还会有细碎的渣滓,这样巨大的差别,不管谁能受得了,她是万万受不了的。
陈凝自己的积蓄自然是很多的,但她外边还有一个书斋,积蓄全投到书斋上面了,她每日里靠着书斋的红利过活,也过得滋滋润润的。
但那是她主仆几人行动都不怎么被限制的时候,放到现在,出个门都要被人拦住几次寻根究底,末了直接把你打回去,这银钱能从外边飞到她房里吗?
往日里陈凝为了避嫌,都是让阿薇出去拿钱的,现在,出都出不去了,她被减淡份例的前几天非常不习惯,将银两大笔大笔的掏了出去给自己改善伙食。那时候她可不知道自己会缺银子,掏钱的手笔大得很,十两十两的往外拿,就为了吃一顿好的。
日子长了,她手里没钱了,那些收受她银子的人,胃口却被她养大了,一个个咬定钱少了就没好饭菜,她只能往上加,到了惯例出去取钱的日子却出不去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没一分钱了。
这一没钱,什么东西都没了,陈凝吃惯好的,又哪里会吃被陈夫人特意交代过的饭菜?
尽管这些饭菜是普通人家常见的粗米饭、炒青菜、咸菜丝,甚至还有平常农家很少会吃的炒鸡蛋,这些饭菜加在一起,已经足够称得上丰盛了。
陈凝恹恹的吃了几天,便受不了的给梁夫人送了信,梁夫人来看过她,见她短短几天便消瘦了一大圈,之前对她犯傻办错事连累自己被相爷冷待的心情也少了许多。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且梁夫人只有陈凝这么一个女儿,看她如此消瘦,也是非常不忍心的,就掏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了陈凝十几两银子。
梁夫人出身不高,她是平常的农家女,因为长得漂亮,在十里八村的很有美名,陈艺之当年路过她住的村镇,偶然遇见了她,便将她带回了相府当一个妾室。
有这样出身的梁夫人,她对银子方面是能省即省,她自己当年没能八抬大轿的被陈艺之抬回去,怎么着她也要给女儿赞一副好嫁妆才是。
可陈凝却是一次一次的让她失望,在她看来,十几两银子好好打点一下厨房,不说大鱼大肉的,但每日顿顿有荤腥就足够了,她哪里知道自己女儿是那样的败家。
陈凝一看只有十几两银子当场就对梁夫人发脾气甩脸色,梁夫人好心送来银子让女儿过得好一点,却被女儿这样使性子,泥人尚有几分土性呢,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梁夫人站起来就走。
陈凝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说一句银子这么少就让梁夫人生气了,这人也太小气了吧。
陈凝这样想着,却还是让阿薇将银子收了起来,现在对她来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十几两银子,还能让跑腿的下人去外边给她捎点肉食,整天吃青菜,她感觉自己脸都吃绿了。
有了这一遭,梁夫人再也不亲自过来送钱了,每月只让丫鬟送来十几两银子,她还特意嘱咐丫鬟,放下银子看一眼就走,别的什么都别说。惹怒了陈夫人,梁夫人也没办法保她,那次陈艺之好不容易来她这里一趟,她就提了陈凝一句,陈艺之就黑着脸走了,让她好生没脸。
不过,经过这一阵子的起起伏伏,梁夫人也看出了什么,她不年轻了,眼看着陈凝指望不上了,只能靠着陈艺之还能怜悯她们这些跟了他快一辈子的人,所以,低调点最好,等陈凝出嫁那天,她把自己攒的嫁妆钱都给陈凝,不管她长不长心,愿不愿意回来看看她这个娘,都无所谓了。
梁夫人想的很豁达,陈凝却对此耿耿于怀,梁夫人的态度越来越冷漠,陈凝也越来越心冷,她对梁夫人彻底失望了。
这几个月来,陈凝主仆三人一是变相被人囚禁在陈府,一步都不能出去。
陈凝每个月靠着四两银子的月例和梁夫人十八两的补贴过活,她知道厨房的人是将她当了冤大头耍,可她现在说的话根本不管用,所以她不再给厨房的人钱,而是让能够外出的下人跑腿,带回来一些熟食,比如烤鸡烤鸭、糕点之类的,改善一下伙食。
今天她并没有让府里能够出府的下人带东西回来,于是饭菜只是一如往常的白粥炒菜,别的都没有。
陈凝这几天吃的饭,鸡蛋少了好多,阿薇问过,那厨房的人说,现在的鸡下蛋都少了,鸡蛋涨价了,采买的人减少了采买的数量,改成买了别的。
之前有鸡蛋的时候,陈凝各种嫌弃,现在没鸡蛋了,陈凝想嫌弃也嫌弃不了了,她看腻了,也吃腻了这些东西,简直到了一看到就想吐得地步了。
于是她只好饿肚子,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陈夫人惯例找她麻烦的时候,她反抗不了,只能忍着。
阿薇和香兰见劝不动她,又被她吩咐让她们两个分食便是,只好作罢。
香兰从一边的柜子中端出一盘陈凝昨日吃剩下的糕点,陈凝就着热水,将带着几分甜意,口感却跟面米分一样的糕点吃了下去。
吃了几块糕点,肚子里也有了底,陈凝又坐回了放着笔墨的桌边,提笔书写。
☆、第八十五章
陈凝此时正在奋笔疾书的内容是她新写出来的一本书,当然,说“写”,其实也不过是抄袭而已。
被变相囚禁之后,陈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陈夫人自从她偷跑出府暴露之后,加强了守门的人手和强度,根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的跑出府。
陈凝什么事都办不了,出门逛逛还会遇到陈蔷,她现如今可是风光的很,头上没有了陈瑶的完美光环压迫,她简直可以说是大翻身,陈夫人将一腔母爱全部倾注在她身上,她现在嚣张的敢和她大哥的妻子,出身永定侯府的嫡女薛氏甩脸色。
放在以前,薛氏是理都不理她的,有陈瑶这个性子虽然傲气一点,但秉性还是非常不错的小姑子珠玉在前,怪声怪气的陈蔷一向不得她的嫂嫂们的喜欢。
但现在陈蔷被陈夫人陈艺之宠上了天,陈蔷的两个嫡亲哥哥也开始看到了她,似乎想要将来不及疼宠陈瑶的亲情全部弥补到陈蔷身上一般,对她宠爱的很。
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任陈蔷的嫂嫂们身份有多高贵,但她们也不能一直顶着身份说事儿,更何况,陈艺之和陈夫人都还没去世,一个从外边来的媳妇,和生他养他的父母,有良心的儿子都会选择父母,否则一个不孝的大帽扣上来,几十年都别想翻身。
薛氏和狄氏两人只好忍气吞声,选择忍让。
这更加助长了陈蔷的气焰,陈凝在她面前简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更可恨的是,陈蔷总拿她在陈瑶丧期内勾引盛临辉来说事,每每她这样一说,后来都会闹到陈夫人跟前,思女心切的陈夫人一定会处罚她。
结果就是,陈凝的份例一减再减,减到不能再减的地步了,她以前每个月月银十五两,如今已经减到五两了,再减下去,传扬出去,丢人的就是陈夫人了。
不过,减不了月银,还能减吃穿用度。以前府里每个月进了什么新的布匹绸缎,金银玉饰,都要例外弄出来,分成几样送到府里几个女人的院中去的。
陈凝这一被减,新的绸缎布匹首饰是想都不要想了,每个月送来的,都是库房里放旧的东西,尽管没有一摸一手灰尘那般糟糕,可已经褪色的缎面与不再光滑的布料,就是剪出一块做成手帕都拿不出手。
这种布料做出来的衣服陈凝又怎会去穿?她又不能对着这些送来东西就消失的下人发脾气,阿薇和香兰两人陪着她受苦已经是她的死忠了,再对她们发脾气只怕让两人冷了心,认为她不值得他们这样忠心就糟了。
陈凝只好让丫鬟将这种布料束之高阁,只穿以前的旧衣服。
她衣柜里头的旧衣服可都是没过十天就要换一批的,也幸好香兰生性节俭,在陈凝以前提出要把这些衣服全部扔掉时保存了下来,不然,这几个月只有几件衣服轮流换着穿陈凝可受不了。
而且这些衣服因为香兰保存得当,看起来和新的差不了多少,陈凝也就勉强接受了。
不过,打从被禁足,陈凝手里的银钱不多,也使唤不动外边生着一对势利眼的奴仆们,她以前那些衣物可都是上好的布料制成的,香兰能够保存好也是因为废了人力物力,光是除虫除螨的香料都值几十两了。
所以,无法保养,再好的东西也要明珠蒙尘,陈凝身上穿的这件芙蓉绣金边荷花百蝶环绕锦绣襦裙,原本穿在身上可是熠熠生辉,尤其是上边绣着的栩栩如生的蝴蝶,绣线上掺了金丝,行动间这蝴蝶宛若在展翅飞舞一般动人。
可现在,蝴蝶已经是不细看,看不清楚了。
陈凝受了几次教训,也很少出门了,每次出去,也是趁着清早难以睡眠,或者傍晚饭菜难以入口出去散散心,免得散心变成糟心。
她现在是趁着现在整天无事,有大把的空闲来抄书,前一阵子,她因为名气大噪,书都很少抄了,和以前她一个月完成一本,还能连载一本的效率难以相比。
这书出的少了,除了日日翻阅的人,谁还能记得住她?而陈凝写的书也不过是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的故事,谁有会为了这些而时常记挂在心?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可以看过就忘的故事而已。
陈凝为了出名可以算是大费心思,她先是请了说书的先生在酒楼里说讲她的武侠故事,在结束的时候,宣传一下她的话本,然后,她的武侠故事就卖得出去了,再然后趁机推出她的爱情故事,在京城各处请点人来做个宣传,被她名头吸引过来的人一看,觉得还不错,就推荐给了别人,一来二去,陈凝的名声就这样起来了。
但名声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几个月不出一本书,比起人家一个月一本的人,哪里有胜算?
陈凝如今出不去,只要安下心来在房中抄书,所幸她要点笔墨纸砚陈夫人不会不给,毕竟陈艺之有一个会讲故事,还讲得脍炙人口的女儿也是一个资本,只要她不在陈艺之眼前晃,提出这点要求陈夫人还是允许的。
这五个月来,陈凝已经写了十几本了,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骇人听闻,但她可是有一个世界作为后盾的女人,选几本短小精湛的故事来冲量是非常简单的。
阿薇和香兰两人吃完了饭,赶紧将东西收拾下去,阿薇去送东西,香兰就过来给陈凝研墨。
“小姐,奴婢今天晌午出去倒水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情。”陈凝今天一直都在写,香兰担心她的身体,就想说点事情让她放松一下。
“什么事情?”陈凝刚好写到一点她忘记了的段落,左思右想想不出来,香兰这一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奴婢听人说,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成亲了,娶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
“什么!”陈凝手一顿,还停留在纸上的毛笔顿时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块黑漆漆的墨痕。
“小姐,您?”香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陈凝回头一看纸上的墨迹,连忙沿着墨迹写出一个字,这样一来,这个字除了某一笔画粗了一点就没别的不妥了。
陈凝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直接随手将毛笔放在了笔架上。
香兰见陈凝放下了笔也比较开心,连忙从一边的桌上倒来一杯热茶,送到陈凝面前。
陈凝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已经无法让她动容了。
“我是说,之前,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陈凝放下茶杯问道。
“这,不瞒小姐,奴婢听那两人说话,也是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香兰为难的说道。
“哦。”陈凝应答了一声,然后又问:“礼部尚书家的那位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那位曲小姐在京中也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偌大的京城,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奴婢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香兰摇了摇头,作不知状。
陈凝听完有些失望,香兰见状,补充道:“不过,小姐,奴婢还听那两人说,那日,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大人物都说,镇国公二公子已经是铁定的爵位继承人。”
“怎么可能!”陈凝大惊失色,她差点失手打翻桌上的砚台,毁了她写了一上午的成果。
“不应该是盛……盛大公子的吗?怎么变成盛二公子了,国公府怎可如此胡来,盛大公子是嫡也是长,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他来承爵,盛二公子虽是嫡子,但,嫡长子还在,哪来的道理让他承爵?”陈凝说了一大通,句句都是不相信。
香兰听得有些迷糊,不防陈凝又道:“这可是历来的祖宗规矩,国公府的人,竟敢破坏规矩?!”
“可是,小姐,奴婢听人说,盛二公子成亲的那天,宫里还来了太监给国公夫人贺喜呢!”香兰不解的说道。
“什么?!”陈凝这次真的惊讶了:“难道,皇上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做法?皇上怎能识人不清!盛……盛大公子才是最有资格当上镇国公的人呐!”
“小姐慎言!”香兰被陈凝的不敬话语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陈凝听到她的话,神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摆摆手不怎么在乎的说:“天高皇帝远,而且,我这里这么偏僻,谁会在这里偷听。”
“香兰,你赶紧起来吧。”
“是,小姐。”香兰刚从地上起来就劝她:“小姐,国公府里谁继承爵位是人家的事,咱们根本没理由插手,您就别乱想了。”
陈凝有些一惊一乍:“我怎么没理由?!我理由充分得很啊,我可是盛临辉……”她猛然回过神,道:“……我好像,的确没什么资格。”
此话她说的很是落寞,也低下了头,情绪非常低落的样子,香兰有些手足无措,她为了开解陈凝,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刮子。
“啪!”皮肉交接的声音格外清脆,陈凝皱眉看过来,见她在自己打自己,惊异的阻止道:“住手,香兰,你干什么呢!”
☆、第八十六章
陈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伸出手想要将香兰拉起来。
香兰却摇头说道:“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些让小姐伤心的事情,香兰该死。”
“怎么能怪你呢?快起来吧。”陈凝哪里会眼睁睁的看着香兰自己惩罚自己呢?人心难测,何况,香兰已经跟着她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说不定心中已经受不了了,她说什么也不能用这样生硬的理由去罚她啊。
“我并没有那么脆弱,区区一句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陈凝说着,恰好阿薇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陈凝暗道不好,连忙出声唤道:“阿薇,快来把香兰扶起来。”
“是,小姐。”阿薇听到后,拎起裙角小跑过来,双手过去搀扶香兰。
香兰见状,也不好继续跪着拿大,就顺着阿薇的力道站了起来。
“小姐……”香兰看着她,陈凝柔声道:“香兰,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一句话就耿耿于怀的人吗?”
香兰摇头,道:“小姐不会那样的。”
“所以,你干嘛要打自己呢?我又不会怪你,况且,我的确,没什么资格去插手国公府的事情。”陈凝说完,见香兰想开口,便摆摆手,阻止她:“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如今,尚且自身难保,哪里又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小姐,您一定能够重获自由的!”阿薇扶着香兰,目光担忧的劝她。
“阿薇,这种千万不要在外边说。”陈凝道。
“小姐,阿薇一定不会在外边乱说的!”阿薇点头应道。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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