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琳玉原意将夏侯辕一军,好好报一报仇。谁知夏侯辕老大不在乎,起身便恢复了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对郑琳琅一揖:“烦请四姑娘带路。”狭长的桃花眼瞅了郑琳玉一眼,无声说道:“丑女人。”
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了。郑琳玉可是郑家出了名的小美人,虽说不及阿翎,但也是不可否认的美人胚子,居然被称为“丑女人”?她本就不是忍得住的,当下就要跟夏侯辕搏命。
还没等她靠近呢,夏侯辕早就怪叫一声,一溜烟冲到前面,还不忘转头对她做了个鬼脸。郑琳玉几乎气炸了肺,狠狠握着拳头才压下去。
众人一路到了花园之中,如今虽是暮春,但芳菲未谢,看着倒也是春意盎然。几人择了一处凉亭坐下,郑琳玉冷着一张脸,郑琳琅也不指望她会招呼客人了,忙唤道:“阿柔,快来上茶,别怠慢了客人。”
话音落下,便有一个生得柔弱娇小的少女缓缓而来。她身量尚小,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张小脸不知为何有些病容,像是从未吃过饱饭似的。一一将茶水端来之时,她脚下一绊,身子不稳之下,手中茶盏合在了阿翎身上,慌得她忙不迭的伏下请罪道:“王姬恕罪,婢子不是有意的……”
郑家跟自己犯冲这件事,阿翎算是深深领会到了。郑琳玉睨了阿翎一眼,嘴边笑容都快压不住了。阿霍自从上次那事,对郑琳玉简直是死心塌地,看她撇着嘴角笑,自己也傻乐起来。郑琳琅见兄姐都笑起来,自己倒是急了,沉声骂道:“你是怎样做事的!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么?”当下便要唤家丁来打她板子。
“算了算了,她还小,也没有那样多的规矩。”阿翎摆手道,“还烦请贵府借我一件衣裳呢,这样腻着总不好。”
“咱们府中,跟你身形相仿的没有,你若要,只有丫鬟的了。”郑琳玉一点不放过损阿翎的机会,眉梢都漫上得意来,“阿柔,还不去取一件衣裳来给元熙王姬。”
那阿柔跪在地上,刚谢了恩,一听这话,忙抬头看着阿翎,那眉眼之中,隐隐有几分熟悉,阿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她蹙着眉头,似乎受了委屈的模样,更是熟了,只是梳理了脑中记忆,阿翎还是没个印象,当下转头看着夏侯辕。
两人不愧是一胎所生,不过一眼,夏侯辕便明白她什么意思,当下回了一个眼神——“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见过?”转头又看着那阿柔,瞅了一会儿,转头对郑琳琅笑得妩媚:“四姑娘可愿意借一件衣物给我家妹子?”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我与王姬身型不符。”郑琳琅想了想,“索性我去向嫂子讨要一件吧,她身量与王姬差了也不多。”
郑琳玉见堂妹这样维护阿翎,嗤之以鼻,低声道:“也不知谁才是你姐姐,胳膊肘朝外拐……”
“谁胳膊肘都是向外拐的。”夏侯辕装模作样的接了一句,“大姑娘要是想朝内拐,本侯可以帮帮你。”
想到大抵是要将自己的手肘打断了再胡乱接上,郑琳玉整个人都老实了,只管在那里喝茶。郑琳琅实在不想看这不知进退的堂姐,换句话说,那日的事,萧清晏和阿翎再怎么,人家可是夫妻,了不得也就是个人前亲昵过度有伤风化的罪名;郑琳玉和阿霍两个,可是什么都没有的表兄妹,这要是说出去了,这可是要沉塘的!
怎么想怎么憋屈的郑琳琅索性无视了自家堂姐,对着阿柔说:“你与我过来,算是将功折罪了。”
阿翎这才起身,跟着郑琳琅一路转到了后院。郑家男儿多,女儿尤显金贵,等到郑琳琅一路转到客房中,才笑道:“王姬且将就一会子,我先去找嫂子借一件来,兴许使得。”
好在此时不冷,不然阿翎现在绝对是被冻成狗。那阿柔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样子,倒像是受了委屈。阿翎始终觉得她眼熟得很,只是想不起来,等着也是难熬,也就攀谈起来:“你叫阿柔是么?《礼记》曰,‘柔而正’,是个好名字。”
阿柔忽然啜泣一声,叫阿翎一怔,也没能说出话来,便听到郑琳琅的声音:“这丫头倒也是命苦。”
阿翎顺势看去,见她手上提着一件衣物,脸上倒也如常:“阿柔这丫头也是可怜,原本好端端的大户,天晓得怎么没落了。我们家从人牙子手中买了她的时候,她才不过七岁呢,也不晓得她老子娘如何这样狠心,竟然卖女儿了。”
郑琳琅出身就是在大家之中,哪里知道民间卖儿女的有多少,倒也是在情理中。只是,但凡正常家中,若非被生计逼得没有法子了,也没有几人愿意卖儿女的。
阿柔就在身边听着,一时脑袋愈埋愈低,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阿翎倒也不忍起来,拦住郑琳琅,示意不必再说了。她倒也会意,道:“王姬也切莫与我堂姐一般见识,她并无坏心,只是……”
“只是活得太顺了,不晓得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一面换衣物,阿翎一面淡淡说完,看着郑琳琅笑起来,“我瞧你倒是顶好,真想讨回去给我三弟做媳妇。”
郑琳琅才多大的人儿,被这话一说,脸都红到耳朵根儿了:“王姬……”
“我二弟与你年岁相差太大不说,还已经说定了左都御史家的闺女,你就与我三弟做媳妇吧。”阿翎一点不害臊,就这么赤果果的调戏起了这小姑娘。将郑琳琅说得面红脖子粗,给阿翎将腰带系了,顿时主客不分,指着阿柔道:“还不将王姬带回去,我、我将剩下的物件还给嫂子……”
原本陪着客人是主人该做的,但此时郑琳琅叫阿翎说得羞臊,竟是叫丫鬟待客,自己一溜烟逃窜开来。阿翎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只是那丫头跑得太快,叫也叫不回来,只好看着低着脑袋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如何的阿柔:“劳烦你将我领回去了。”
只是面前这小丫头也不见她动,身子反倒剧烈的颤抖起来,看得阿翎一愣,下意识觉得她羊癫疯了,正要唤人来,却见阿柔猛地跪在地上,哭叫道:“姐姐,姐姐救我——”
☆、第84章
这声“姐姐”一出口,阿翎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小美人了。
阿柔,阿柔,夏侯家三房的小孙女不就叫阿柔么?
阿翎穿着旁人的衣物,难免不合身,提着裙摆才将阿柔扶起来,道:“你怎的到了这里?”
阿柔咬着下唇,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现在居然成了郑府的下人?!阿翎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携了她坐在软榻上:“别哭,慢慢说,是不是你爹爹妈妈做的主?”
阿柔一面哭一面呜咽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模糊的记着,那日是祖母领我去玩,谁成想不久我与祖母走散了,而后就被人牙子拐了去。那人牙子似乎是知道我是谁的……”
知道她是谁还敢卖了?就算分了家,只要阿柔还顶着夏侯这个姓,泽安府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被查出来,仔细吃不掉兜着走。这样大的胆子,只怕不是刻意拐了阿柔,而是这丫头被哪个相熟的给卖了。
虽说对于夏侯家三房实在没有好感,但阿柔毕竟年幼,长辈们做的腌臜事也与她并无干系,况且这丫头一脸的病容,身量也比同龄人小了许多,郑家虽不至于苛待,但丫鬟跟小姐的生活还是天差地别的。
阿翎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这小堂妹带回去,但这事又不好声张。堂堂夏侯家,闺女居然被人卖了当丫鬟?这话传出去,老脸不保尚且不提,这丫头就是被救回去了,来日谁又敢娶她?
阿翎当下想到了春秋战国时百里奚的故事,决定如法炮制,牵着阿柔道:“你也别怕,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是现在你要听我的,等咱们回了家,慢慢与你祖母清算。”
拉倒吧,哪有祖母卖孙女儿的!况且,分家的时候,三房没少分到好东西,当时不过四年,就败光了?卖了小孙女,果真是当老爷子没了?
阿柔抽噎了一声,点头称是。抹干了泪,这才领着阿翎回了凉亭处。
阿翎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郑琳玉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阿霍坐在一边,脸色也是怪异,夏侯辕则是取了一块糕点,吃得正欢。
阿翎顿时纳罕,坐下轻轻问:“你说了什么叫别人气成这模样?”
“也没说什么,丑女人配上好色的,倒也是绝配。”夏侯辕不动声色的重复了方才的话,郑琳玉腾地站起身,怒道:“夏侯辕,你人尚在我郑家,竟敢如此放肆?”
“我几时放肆了?你们家的规矩就是,客人连话都不能说了是不是?”夏侯辕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大姑娘,生气,脸上要长皱纹的,到时候就更丑了。”
郑琳玉顿时更是恼了,就差一口咬死他。阿翎见状,忙扯了扯夏侯辕的衣袖,示意他打住了。毕竟接下来是有事求郑家,真将郑琳玉得罪狠了,只怕要被阻拦。
夏侯辕还是很给自家妹子面子,总归郑琳玉又不会冲过来咬他,少占些口舌上的便宜也不打紧。
只是郑琳玉却不这么想,气急的站起身:“阿柔,还不跟我回去!”说罢,伸手便来拉阿柔,后者下意识看向阿翎,只是这举动落在郑琳玉眼中,又一次捅了篓子,“怎么?连你也觉得她好?你们一个两个,都与我这样过不去是不是?”
“婢子没有……”阿柔忙低声道,又看了阿翎一眼,狠了狠心,还是跟着郑琳玉去了。阿霍见表妹走了,自己也不愿跟两兄妹在一起,忙不迭也跟上去。
实则阿翎正是要这个时候,忙将来龙去脉给小哥哥说了,夏侯辕挑着眉头:“有点意思,你是说三房那窝子蠢货做了这样的事?嘿,曾叔公非得被气得倒仰不可。”
阿翎静默的点头,却见郑琳琅袅袅娉婷的走近。郑琳琅目光与自己相接触,忙移开了,待走近了,才道:“大姐姐和表哥呢?”
“走啦。”阿翎一面说着,一面亲亲热热的拉住郑琳琅,“四姑娘,我与你说些事,你可愿意听?”
郑琳琅下意识朝后退了退,虽说未出阁的少女对于嫁人什么的都有些憧憬,但郑琳琅实在没有好放到那个地步。
阿翎知道给这小姑娘留下了心理阴影,道:“你想错了,我不过是想要说,我瞧着你家那阿柔挺不错,想要讨回去,不知道四姑娘可否告知太傅一声。”
“阿柔?”郑琳琅思量片刻,“那丫头的确是个可心人儿,只是么,那毕竟是大姐姐身边的三等侍女,我若是向祖父讨了,只怕要做恶人。”
也是,郑琳玉现在对自己满心的恼怒,要是知道,郑琳琅是替自己讨人,只怕撕了这堂妹的心思都得有。这么想着,阿翎索性起身:“也罢,我自己去向太傅说吧。”
一路绕到了书房,郑太傅正在其中写奏折,见是兄妹俩来了,便将折子遮了,起身道:“侯爷和王姬怎么来了?”
“元熙王姬觉得阿柔这丫头还不错,想要向祖父讨要呢。”郑琳琅简短解说,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郑太傅倒是奇了,虽说客人来看上了家中的丫鬟,倒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但阿翎贵为王姬,什么样可心的丫鬟找不到?非要自家的小丫鬟?捋了捋胡子:“王姬真的这样欢喜阿柔?”
“可不呢,这丫头是看上了,说不准要带回去给妹夫作妾。”夏侯辕笑得轻佻,被阿翎踹了一脚后,老实了。阿翎这才正色道:“是呢,我见她倒也是个妥帖人,倒是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傅谅解些,成全了阿翎。”
“只是因为王姬喜欢的话,倒也没什么。”郑太傅那可叫个七窍玲珑心,见阿翎执意要取阿柔,料到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说不得的缘故,当下也就同意了,唤来身边的管家,“你去大姑娘院中,叫阿柔拾掇些细软,带上卖身契,跟着元熙王姬回去吧。”
阿翎顿时大喜:“多谢太傅。”说罢,还不忘附上条件,“太傅且放心,这丫头赎身银两,我一分也不会少的,总不能占太傅便宜。”
“王姬言重了。”郑太傅一生清廉,但也没有穷到连个丫鬟钱都要计较,一双眼睛笑迷了,说不出的慈祥。只是,想到自家大孙女那性子,心道是这事只怕成不了。
也只能说是郑太傅对于郑琳玉性子实在太了解,不多时管家便折回来,满脸的为难,得了郑太傅的首肯,这才说:“大姑娘原本也不是舍不得,问了一回是谁要讨了阿柔,一听是元熙王姬,立马火了,将小人撵了出来不说,还说若是王姬要讨阿柔,不如从她尸身上跨过去。”
阿翎默默翻了个白眼,管家大人啊,你真不是脑子秀逗?一点都看不出她与你家大姑娘的龃龉?你还说是她?明摆着给她找事的吧?
郑太傅脸色青了青:“王姬……”
“原是我强人所难了,太傅还容我与大姑娘说道说道,说不准,她就放人了也说不准。”对于要将阿柔带回去这件事,阿翎还是觉得刻不容缓的。不管怎样,上一辈的恩怨,总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何况还是个被拐卖的孩子。
郑太傅沉吟片刻,也觉得这事不宜闹大:“如此,老臣就与侯爷和王姬走一遭吧。”
朝着郑琳玉的小院进发,还没进门,就听见郑琳玉的哭声:“她要什么难道找不到更好的?巴巴的非要从我手中来抢?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我什么都要让出去,这样就是好臣子了?祖父说她是君,我争不得,再怎样是君,也不该什么都想着要压臣子一头!”顿了顿,她的声音又尖利起来,“你这吃里扒外的,我自问绝无哪里待你不起,你竟背着我跟她搭上了线!你这没人伦的蹄子,到了这情形,便知道拣高枝儿飞了?”
平心而论,讨要别人侍女这件事,阿翎自认还是有不道德的地方,但是,明知道那人是自家小堂妹,眼睁睁的看着她给人当奴婢,未免更不道德。兄妹俩交换了个眼神,双双朝着院中进发。
郑琳玉立在廊下,哭得眼睛都是红肿的,郑琳琅先一步来了,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那阿霍也格外的怜惜这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肌肤之亲的表妹,站在其身后,见阿翎兄妹进来,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了一般。阿柔则是站在廊前,小声的啜泣着。
“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又不是讨要你老娘,活脱脱谁索了你心肝儿的样子给谁看?”夏侯辕出口便老大不客气,“丫鬟”两个字传到阿柔耳中,叫她一颤,还是静默的不说话。
“呸!我看在夏侯将军和纯仪帝姬的份上给你些情面,难道是你能在我郑家放肆的理由?”郑琳玉本就不是忍得住的人,当下推开郑琳琅,一跃到前面,骂道:“这里几时容你放肆了!”
这样有气势的话传到夏侯辕耳中,倒像是玩笑一般,他仰天长笑,笑得众人心中都是发颤。郑琳琅见郑太傅也来了,也不管堂姐,径直扶了郑太傅。夏侯辕这样笑着,叫众人心中都揪起来,郑琳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方才的气势也不见了,脸色灰白地看着他。
正值众人被笑得心凉,夏侯辕的声音忽然停住,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瞪着郑琳玉,一股子肃杀之气顿时蔓延开来:“本侯实话告诉你,你今日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你——”郑琳玉气结,但这气势实在不是她hold住的,一时也是蔫了,目光只投向郑太傅。郑太傅早知道夏侯辕的秉性,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其实……比他爹他哥吓人多了。
不过,再不护短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护着:“安定侯……”郑太傅刚说完,夏侯辕转过头来,笑得那叫个无害:“太傅恕罪,阿辕孟浪了些。”一句话将郑太傅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瞪着眼吹着胡子瞅着这善变的臭小子。
夏侯辕转头,看着面色灰白的郑琳玉,朗声笑道:“大姑娘,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阿柔这丫头,我是要定了,你若有能力阻止,大可以试试。”
“原来是个色迷心窍的!”阿霍见自家表妹被气成了这样,也就出言讽刺道,却被夏侯辕莞尔一笑:“霍公子,你真有脸说别人色迷心窍?”
阿翎拉住自家小哥哥,虽说有时候这气场很重要,但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就要在别人家里闹起来真的好吗?
阿霍被夏侯辕这么一说,脸上一红,忙不迭的低下头,生怕叫郑琳玉知道了自己的破事。夏侯辕伸手指着阿柔:“我如今不妨直说,我方才就看上这小丫头了,把她养大些,就收了做通房。”
阿翎一哆嗦,差点抽了。这货还真是敢说,那可是自家堂妹!心中顿时漫上一种笑看这货被老爹揍死的快感。阿柔也不料夏侯辕这样说,脸上一片绯红,低头搅着衣角。
郑琳玉更是气恼了,想到萧清晏和阿翎的亲昵,本就觉得是阿翎给了她难看,现在夏侯辕更是一点情面不给她,心中就跟油煎一样。阿霍立在她身后,见她浑身都颤抖起来,赶紧说:“阿玉,你何必动怒至此?”
“我难道该被他作践?”郑琳玉差点哭出来,郑太傅也是恼了些,道:“小侯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好歹,阿柔还是老臣家的侍女。”
“阿辕不敢咄咄逼人。”夏侯辕恢复乖宝宝的样子,拱手施礼,“太傅也莫要恼怒,阿辕心想着,既然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给她一个名分的。总比有些人,对自己中意的姑娘动手动脚,什么都看光了,还在那里装着没事人一样。”他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阿霍和郑琳玉,给人以无限遐想。
夏侯辕为人是略显圆滑了些,但这等子事,郑太傅信他不敢胡言,当下看着外孙和孙女的脸都黑了。看着郑琳玉那懵然不知的样子,阿翎也是笑起来,上前道:“我原真心喜欢这丫头,还请大姑娘成全,我自然感激不尽。”
“谁要你感激!”郑琳玉啐道,想到那日在萧清晏面前丢了脸,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要真有这心思感激我也行,只要你肯跪在我面前向我赔罪道歉,这丫头你领了去也不打紧。”
这话一出来,连郑太傅都惊了惊。阿翎再不济,也有王姬的封号,要是这跪了……郑太傅虎了脸,上前道:“琳玉!你想清楚了你在与谁说话!”
郑琳玉对郑太傅一笑:“祖父放心,孙女儿是知道的。”又看向阿翎,“你上回叫我跌了颜面,我总是要讨回来的。”
跪什么的,阿翎也就跪过自家舅舅舅母,别说这货了,就是定国公和纯仪都没跪过。阿柔闻言之下,一双小手握得更是紧了。若是尊严扫地,于阿翎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了。阿柔几乎哭出来,对着阿翎轻轻摇摇头。
对于某人的挟私报复,阿翎也是恼怒不止,当下冷笑道:“你不配我跪,若是你觉得你能跟我舅舅舅母相提并论,我跪也无妨。但你不配!”说罢,转身看着郑太傅,“太傅,若是不愿意相送也就罢了,何苦如此作践于本王姬,莫非太傅忠君爱国,竟是教出了这样的孙女来?”
这话原也是质问了,郑太傅脸色一白,看着郑琳玉道:“还不快与王姬赔罪!”
郑琳玉痴痴的笑,垂下羽睫:“是我错了。”她唯一错在的地方,就是没有生在王侯之家!才会叫阿翎这样承蒙祖荫的人作践!又这样笑着,从衣袖中扔出一张纸来:“你走吧,原是我错了,我郑家,哪里有这种实力与她相抗衡。”
阿柔从地上拾起那张纸,正是她的卖身契,当下也是笑出泪来。郑太傅被郑琳琅扶着。虽说夏侯家兄妹有咄咄逼人的地方,但自家孙女的破事,实在是……
阿翎这才转身看着郑太傅,一福道:“今日之事,多谢太傅担待些。我兄妹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太傅谅解。”
郑太傅紧紧抿着唇,一手被郑琳琅扶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满眼的疲惫。
阿翎和夏侯辕见状,也不再多说,与郑家人告别后,便携了阿柔去了。郑琳玉也是痴痴笑着,转身回了房间,静了一会子不曾有声音,郑琳琅也就扶了老爷子先回屋去。谁成想,转出来正要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便见郑琳玉院中的大丫鬟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忙拦住她:“你怎的这样慌?!”
那丫鬟急得额上全是汗水,也顾不得行礼了:“四姑娘赶紧去看看吧,大姑娘她、她寻死了——”
且说阿翎兄妹俩一出郑府,两人便兵分两路,一人往泽安府告知此事,一人将阿柔先带回定国公府。
将阿柔亲自拾掇了一番,又将她领到定国公和纯仪面前。阿柔不过十岁左右,也是怯生生的:“大伯父,大伯母……”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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