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仪与沈婉兮的侍女分别扶了两人下车,这才进了门。一路连个侍女都不见,整个庭院之中寂静异常,一直到了正堂,才有斥骂声渐渐清晰起来。
泽安府这两三日,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日了狗的生活”。那日夏侯润在夏侯轩的婚宴上竟然说出了“逼死小姑子是什么样的罪名”,可惜纯仪什么都没有做,就被这样扣了个屎盆子。
二老爷在京中当差,两三日中就被同僚给了n1个白眼,好在一直兢兢业业,也不曾犯了什么错处。而后回到了泽安府,三房还在闹腾,还说纯仪从不曾将夏侯家放在心上,剜了林语纤的眼睛,就是将夏侯润架在火上烤,如今夏侯润被林家赶回来,只怕休妻也不远了……
可怜老爷子那日装昏,这才没让夏侯家的再出丑,谁料到,三房根本就不领这个情。
于是乎……
还没进门,便听到夏侯润的哭号:“祖父,您是我的祖父啊!做什么什么都偏袒着那个贱人?!她嫁到夏侯家来了,难道还要我们当牛做马的伺候她不成?她那样教导辕哥儿,叫他小小年纪成了那性子,竟然浑然不念我是他姑姑。如今叫我被林家赶了回来,祖父难道不肯为我伸冤!?但凡是那日那贱人说一句话,便绝不是这样了!”
得了,这回帝姬都不叫了,直接说是“贱人”。沈婉兮微微蹙眉,夏侯家三房的拎不清早就有所耳闻,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帝姬嫁到你家,还是帝姬,难道就能给你作践了?!
定国公强压着火气,携了纯仪进了门,见夏侯润和夏侯湄抱着跌坐在地上哭着,三太太在一旁作捧心状看着自己女儿,也是泪流满面,三房的儿子们也都是一脸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姐妹。上面老爷子老太太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都凸起了,二老爷二太太忙在身边劝呢。
见定国公府的一家子来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忙给两个天家女行礼问安,两人也是赶紧扶住,口中说着“不必多礼”。
夏侯润一见纯仪来了,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再也不顾了拿乔,起身唾道:“贱人!你还有脸在我泽安府来!你家那小崽子呢,如何不见人,难道做了事,不敢与我对质?”那一口唾沫直直朝着纯仪面门而去,定国公堂堂一妻奴,要是能让自己老婆在自己面前受了委屈也不用活了,当下搂了纯仪在怀,躲过那腌臜,反手一巴掌抽到了夏侯润脸上。
他本是男子不说,又是常年习武的,力道自然大,一巴掌过去,夏侯润脸上立时红肿,嘴角都淌了血。
“好好好!夏侯昊,你竟是为了个女人,你打我了!”夏侯润红着眼眶,“果真是被这狐媚子洗了脑,先帝被这狐媚子的娘洗了脑,你现在又被她洗了脑!呸,一路子混账货色——”还没说完,老太太也撑不住,拄着拐杖抢到她面前,一巴掌摔去,“混账东西!你说够没有!”
夏侯润两边各挨了一下,脸上肿得老高,一时也是嘤嘤哭着,道:“祖母打我做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这贱人自从嫁到定国公府,有哪一点将咱们夏侯家放在心上过?往日姐夫受了冤屈,她不肯相助,反倒是落井下石。今日又是如此!我那小姑子还未出阁,没了眼镜,下半辈子又要如何!”
“倒是我的不是了。”纯仪冷笑道,从定国公怀中抽出了身子,“小姑不妨摸着良心说,究竟是不是我的不是!”
“如何不是你!?”夏侯润来了脾气,也不管老太太铁青的脸色,红着眼睛:“你既是不让我好活,那我如何能叫你好过!”说着,疯魔一般上前,十指紧紧掐住纯仪细嫩的脖子,“贱人,你便随我一起死吧!”
“娘!”阿翎年岁还小,也顾不得许多,从发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簪子,想也不想就往夏侯润手臂上扎去。
眼见纯仪一张小脸在夏侯润手中变色,定国公父子当即便火了,两人分别上前,只听“咔”的一声,将夏侯润一双臂膀卸了下来。剧痛蔓延,夏侯润也稳不住,跌在地上,被夏侯湄抱着,狠狠的瞪着定国公。
纯仪素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别说被这样掐脖子,便是重物都没有提过的,一时脖子上指痕难消,软在定国公怀里不住的咳嗽着。
“润儿!”三太太呼天抢地的冲出来护着女儿,“阿昊,你怎的如此狠绝!她是你妹妹,竟然是要断了她的臂膀!”说到这里,又抓了茶盏掷到夏侯轩身上,“混账东西!你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这样使得你姑姑!”
“妹妹?”定国公眼中万分狠戾,“父亲唯有我一个独子,我何来的妹妹?!”说着,痛惜的抚着那指痕,“宓儿……”
夏侯轩蹙着眉头,生生受了那一个茶盏,又拉着身边的沈婉兮:“婉儿小心,别被伤到了。”
沈婉兮默然点头,三太太还抱着夏侯润哭嚎着:“竟是养了如此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我夏侯家百年望族,传出去,竟是不怕人耻笑吗!”说着,哭得好像是谁弄死她全家,抱着自己小女儿哭得伤心得很。
三房的男人们见状,也都是忍不住了,个个出来义正言辞:“大哥!妹子再有不是,你父子二人也不该卸了她臂膀!何况林家那小姑子,还……”
“够了!”沈婉兮是在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声音虽是温柔,但透着与纯仪一般不怒自威的气势,“合着父亲和郎君就该看着这位姑姑掐死母亲么?夏侯家竟然有这样的规矩?本帝姬也是开了眼界了!”
“呸!”夏侯湄一面哭,一面正要唾沈婉兮,但又想到夏侯润挨的那一巴掌,生生止住了,“活脱脱跟着贱人一般的拿乔!你嫁到夏侯家才几日!竟然这般嫌恶!?有能耐你便回了宫去,省得相看两厌。”
夏侯轩几乎就要上前,被沈婉兮拉住:“红鸾姑姑,替我掌她嘴!叫她晓得,我定国公府,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拿捏住的!”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年老的妇人站出来,面容清瘦,但眼中满是睿智。夏侯湄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动我!沈氏,你切莫忘了,我是你姑姑!”
“奴婢伺候先帝皇后多年,狂得跟贵府这般的,还是头一回见!”红鸾一面说,手高高扬起,一巴掌便落在了夏侯湄脸上,“还请秦夫人记住了,帝姬是皇上的女儿,不是你能作践的。长辈一物,天地君亲师,君礼在亲礼之前!”
夏侯湄被这一巴掌掴得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一巴掌又到,足足这样挨了十几下,才哭叫道:“哥哥,你就看着我被这样作践吗!”
“你三房一家子,为难我妻儿的时候,想过我是你哥哥么!”定国公今日是彻底对这一家子失了耐心,竟然都对纯仪动起手来,没一掌打死夏侯润都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
“呸!”手臂上的剧痛都叫夏侯润变了脸色,还是冷笑,“这贱人给你用了什么药?叫你这样帮着她?果真是男人好色,见了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又转向一边恨得眼睛都红了的阿翎,“我倒要看看你,能将萧家的小子迷得了多久!”
“与你什么干系!?”阿翎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又抬头,“三叔公,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三老爷脸色灰白,只是到底不擅长吵架,咬着牙骂道:“我夏侯家的儿媳,如何都成了这幅模样!仗势欺人,传出去,不怕耻笑么?”
“仗势欺人?”阿翎都被气笑了,“对,我们家就是仗势欺人!”
老太太立在这群人中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忙拉住阿翎:“翎姐儿——”
“曾叔婆,这不关你们的事!”阿翎扶了老太太,“一窝子混账!你当舅舅不知道你们的蠢事么!要不是娘亲在舅舅面前斡旋,你们还有性命站在这里说我娘亲嫂子仗势欺人!?林家那丫头,敢在太子妃表嫂面前勾引太子表哥,还敢叫屈?”
又乖乖一笑:“也是了,名节已毁,眼精又看不到了……”
“自然该是太子殿下负责的!”夏侯润哭着冷笑,“莫非以我小姑家世容貌,还做不了一个妾吗!”
“做妾?”阿翎说罢,忽然狞笑起来,“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还妄想着进东宫做妾?!带人去林家,将她绑了,沉塘就是!”
☆、第53章
夏侯润当下就几近癫狂,猛地挣开三太太,只是身子不稳,重重落在地上:“夏侯翎,你敢!”
“我做什么不敢?”阿翎简直想要当回泼妇,上前给她一下,“总是你自己作出来的,难道是我将她带了出来,还让她勾引太子哥哥?呵,我倒是知道,就算是遛狗,也得将自家狗看好了吧?”
夏侯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中厉色一现:“你难道不怕林贵妃报复你吗!”
“我只知道林淑妃,林贵妃是什么人?”阿翎冷笑道,“如今淑妃还在禁足之中,自顾不暇。你们林家人递进去的信儿有人回你么?况且,小林氏的事,早就有御史奏到舅舅那里去了,你还真当是舅母只是下旨呵斥于你林家?若不是看在庄和帝姬面子上,早早就下旨以正林家门风了。一个女子,我今日若是叫人将小林氏沉塘了,舅母还得感谢我为太子哥哥除去了这个烫手山芋!”
林氏与皇后不对盘的事,夏侯润再清楚不过。何况太子是皇后所出,当众被引诱,要是有一点子动心,传出去了,太子地位只怕要受到影响,何况林语纤的意思,还有自家姐姐在宫中被皇后苛待了,这么多加起来,皇后不知已经膈应成什么样了,没下旨弄死林语纤,而是下旨呵斥,简直有种将此事闹开,然后等着林家人将她自行了断的感觉。但现下,让太子收了林语纤的话再收回来也是不能了,只能狠狠的瞪着阿翎。
“翎姐儿好大的威风!如何从不见在外面发过?竟是专门回来对付自家人是不?”夏侯湄如何能忍这小的这样跟自己说话,“也是,仗着是在皇后身边养大的,什么都可以无法无天。”
阿翎冷笑道:“姑姑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在别人家门前说别人是非的。”说到此,转头吩咐道:“还不去!就去招了林家的人,叫他们绑了自家姑娘去沉塘,也好保全了林淑妃和林家的名声。好歹,还有一屋子姑娘呢要嫁人呢。”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话中句句为了林家着想,差点让夏侯润一口血喷出来。只是她双臂骨折,再也做不出任何事。
阿翎只是笑得畅快,林氏和夏侯家三房的做派,她早就看不惯了,今日居然还想将事情闹大?真当定国公府那么和软?
夏侯润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却是血红,看得好像是厉鬼一般。夏侯湄被阿翎一激,也是恼怒了,扬手便要打她:“小娼妇!这便是你对姑姑说话的态度!?”
可惜阿翎哪里那样的好拿捏,转身便从她腋下钻出来:“姑姑要杀我了!”夏侯湄一招扑空,顿时发狠,握了方才三太太砸夏侯轩的茶盏碎片在手,转身便几乎将阿翎掀翻在地:“你与你娘都是狐媚子!娼妇!我便花了你一张脸,看你以后能不能像你那贱人娘亲一样去勾得男人六亲不认!”
场面一时全乱了,稍微有些理智的都知道这事要糟,也顾不得看戏了,忙要上前拉开夏侯湄。定国公抱着纯仪,一时脱不开手,夏侯轩则是彻底毛了——身为妹控的哥哥,现在有人将自家老妹摁翻在地要花她脸?!当下一把将夏侯湄掀开:“你这疯妇!”说罢,又紧紧抱着直哭的妹妹:“果果?”
这世上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美的,要是有人要划花自己的脸,哪里还忍得住。阿翎惊魂未定,扑在哥哥怀里,几乎哭出来。而泽安府的女眷们则是紧紧按住夏侯湄,夺了她手中的瓷片。夏侯湄犹自哭闹不止:“你们拦我?她们母女,哪回不是在作践我?明明能帮我,却从不施以援手!皇帝的亲妹子,你有什么不敢去说的!呸!娼妇!道貌岸然的娼妇!”
她说得愈发难听了,猛地脸上被甩了一耳光,抬头见是夏侯清:“贱人!你也要帮着他们吗!”
夏侯清一脸的平静,反手又是一巴掌摔在她面上:“姐姐,你姐妹要死就死,别拖着咱们一家子陪你姐妹二人一起死!”辱骂两个帝姬,还要划花王姬的脸,还要给太子塞人?退一万步讲,跟兄长这样说话,该被指着脊梁骨骂。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脸的疲倦,坐在主位,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二老爷和二太太无奈之下,只能先将两位老人扶了进去。
这头刚走,那头,三太太便发难,当下扯了夏侯清:“好啊,好啊,常言道疏不间亲,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帮着这两个来作践你姐姐!”说罢,大力扯住夏侯清,只将她扯得发髻散乱,跌在地上,“老爷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侄女!好透了!”
“我帮着他们?”夏侯清将青丝松松挽成,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给了嫂嫂寻了多少事?哪一次,不是有事求着嫂嫂,但凡嫂嫂不应允,便是端着帝姬的架子欺辱你们?出了事,便是嫂嫂是夏侯家的儿媳妇,该给你们兜着?秦家姐夫到底做了什么腌臜事,谁还不懂么?叫嫂嫂去说?活脱脱去叫嫂嫂兄妹离心?还有你。”她转身指着夏侯润,“你倒是也好,叫嫂嫂去给你夫姐求情?可笑,叫嫂嫂去得罪皇后么?一个个的,只看着你们的难处,为何从不看看别人的难处?”
她这话一出来,在场众人都静了,三房的长子夏侯晟咬了咬牙,厉声道:“你就这样对姐妹们说话的?阿湄再有诸多不是,也是长幼有序,不是你能说的!”
“那我能不能说?”二老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侯晟忙躬身退开:“二伯。”二老爷一步步走到人群之中,最后面对三老爷:“你说,清儿说的话,哪一句不属实?你们一屋子人,是不是非要将咱们泽安府尽数弄死了,这才算是满意!?”
“二哥……”三老爷还没说出来,便被二老爷一掌掴在脸上:“混账东西!看看这回子什么腌臜事!你当这回没有一点事么?那些子御史若非看在你还姓夏侯,看在老祖宗夏侯杰公的面子,看在纯仪帝姬和温惠帝姬的颜面上,你真当他们不会弹劾?”又瞪着三太太,“还是你当你那点子心思,太子和皇上看不出么?阿柔才多大,你叫她去刻意接近皇长孙?笑话!皇长孙什么身份的人!如何看的上咱们!”
二老爷出离愤怒掴出的一掌用尽了力气,将三老爷掴翻在地,捂着脸也不敢说什么。
阿翎只觉得解气得很,也不哭了,偎在夏侯轩怀里瞅着这一家子人。
正堂之中可谓是狼藉,二老爷面带疲倦的立在中央,目光一一扫过泽安府众人,又亲自扶起定国公夫妇后,猛地跪在了纯仪和沈婉兮面前:“臣夏侯宜,如今代替父亲,求两位帝姬做个公证人。”
两女见状,忙不迭扶起二老爷。纯仪刚才被夏侯润掐得狠了,此时还说不出话,只能给沈婉兮打眼色。后者素来聪慧,便笑道:“叔公何必如此?总归是一家人,有些子人做的事,自然与叔公无关的。”这话自然引来了三房的瞪视不提。
“臣惶恐。”二老爷长叹一声,“方才老父与臣下去,特意交代了几句话,还请两位帝姬容臣禀明。”说罢,转头看着三房的人,目光冰冷,“我泽安府,虽是比不得定国公府,却也是夏侯杰公的后人,先人一生清誉,绝不能败坏于我们手中。”说到这里,顿了顿,“父亲的意思,便是,分家吧。”
这话一出,三房的人全都愣了,一旦分家,便是意味着他们再也跟泽安府没有关系,以后再也没有那样的硬气了。
三老爷不顾自己嘴角还在淌血,忙上前道:“二哥,这话……”
“这么多年了,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二老爷也不看他,“与纯仪帝姬没脸的情形,十根手指都数不清;前些天轩哥儿大婚,跟林家人搅局,叫定国公府没脸不说,还险些坏了轩哥儿一生的大事;今日辱骂帝姬,与帝姬动手,还想划花元熙王姬的脸,十恶不赦!总不能叫你们拖累了整个泽安府!”
“我总是你弟弟!”三老爷几乎着了慌,扯住二老爷的衣袖,“你就忍心见死不救!何况父母在,不分家!”
“不分家?不分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就要陪你死吗!”二老爷厉声说罢,手指颤抖着指着被唬得噤声的三太太和夏侯湄姐妹,“你们说,究竟是做了多腌臜事!我说的哪一条传出去,不是被人弹劾的罪名!帝姬为泽安府斡旋颇多,可你们永不知足!”说到这里,又厉声道,“纯仪帝姬脖子上这伤,传出去,便是谋害皇室宗亲。此等罪责,谁做出来的,谁去受着就是!何苦拉了一大家子陪你受死!”
夏侯润闻言,整张脸已然惨白,哆哆嗦嗦的模样:“二伯,你、你……”
“不知死活的东西!”二老爷恨道,“你那日当着太子的面胡闹,真的以为皇上不知道?若不是看在温惠帝姬刚下嫁不久,你还有命在?”说到这里,眼睛狠狠闭上,“糊涂东西,那日辕哥儿开口就算了,要是换了太子,一个不知廉耻还敢牵扯上皇后的女子,便是当场打杀了,你又能如何?”
“二伯,二伯救我,我不愿死。”夏侯润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害怕,一边哭,一边道,“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二伯如何肯看着爹娘受罪?”
“事已至此,我言尽于此,按照旁人分家的例子就是了,夏侯家总不会薄待了自家人。”二老爷面若冰霜,三房一家到底是有多闹腾他知晓得不能再清楚了,说了无数次也从不放在心上,他又能如何?
“二哥!”三老爷紧紧咬着牙,“二哥,一出了这样的事,便急于与我们撇干净关系,又向父亲进了什么有损我的话?那样怕被牵连,竟然不惜撺掇父亲将我们分出去?未免太叫人心寒了,这便是骨肉至亲的兄弟?枉费了二哥为人臣子,如此见风使舵,难道不怕来日遭了祸端?”
“是我的意思。”内室处忽然传来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回头便见老爷子立在入口处,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倦,但那背脊挺得好直,竟是有几分落寞。夏侯清忙不迭上前扶着老爷子,低声道:“祖父……”
老爷子铁青着脸色,推开夏侯清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前,低声道:“孽障!你犯下的事,还不够多么?我,你二哥,连你侄儿都为你担待了多少!难道我们对你不起?出了事便知道寻纯仪帝姬为你转圜,皇家该嫁给女儿给你作践!?”老爷子愈说愈气,锐利的目光瞪着二老爷,将后者盯得低下头去,“老夫今日当着夏侯家众人,以族长的名义宣布,将三房分出去!”
“父亲——”三老爷白了脸色,被老爷子打断:“怎么?你连我的话都敢忤逆?!”
“儿不敢。”唯唯诺诺的低下头,三老爷恨得眼睛发红,但要他跟自家老爹造次,还是不敢的,“可是父亲,阿润如今……”
“这丫头成了这样的性子,难道跟你没有干系?就是你夫妻二人骄纵着,叫她连情形都看不清了!”想到刚才夏侯润掐纯仪的事,要是没拦住,纯仪一口气没上来,那这事可再也压不下去了!“跟帝姬动手,退万步讲,妄图杀嫂,这么多年的规矩,你读到狗肚子里了!”说罢,挥手道,“分家该有的我都会给你们,自此之后,我只当做没有生过你这儿子!你日后穷困也好,富贵也罢,皆是不要回来了。”又沉声吩咐道,“我夏侯家,没有这样不知尊卑的女儿!”
这话出来,夏侯润身子一颤,旋即嚎啕大哭起来,三太太忙抱着她:“父亲,润儿是你孙女啊!”
“亏你还有脸提!”老爷子怒道,“要不是你这无知妇人,阿润姐妹何至于走到如今地步!”说到这里,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阿柔才多大的年岁!叫你这样养着,日后也与林家那不知廉耻的差不离了!”
三太太立马脸色灰白,坐在地上不知说甚才好。
眼见老爷子分家心意已决,三房众人面色皆是不安,纯仪和定国公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
日后,这伙子人再也不能闹腾,没了泽安府和定国公府的庇护,再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这回的事,闹得这样,林家被呵斥便罢了;而夏侯家……泽安府一众浑然不给定国公府颜面,在世子大婚之日闹了一顿,满京官员又如何作想?大齐敬重的,素来只是夏侯杰嫡系的定国公府,泽安府则是顺带。再三权衡,只能将三房抛出来,总不能因为他们叫泽安府上上下下陪着一起死的。
☆、第54章
夏侯家本就是京中望族,分家之事一传出来,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而后夏侯家三房做的那些子腌臜事伴随着“小姑子以死要挟没有做任何事的纯仪帝姬”,流言慢慢传开,众人纷纷指着三房骂,御史们也知道这伙子人现在是一招弃棋,还是臭棋篓子的弃棋,当下卖力万分的上书弹劾,唯恐慢了一步被人说不体恤君恩。
三房众人被这般弹劾,皇帝顺势就撸了其长子夏侯晟的官位,又听闻了那日夏侯润险些掐死纯仪的事,当即勒令林家休妻,并以圣旨将林家人斥责一番。夏侯润则是被罚去出家,好好静一静心。
林家人这么些日子,才叫诸事不顺!自家小女儿好端端的去吃喜酒,被剜了一双眼睛,还被皇后下懿旨斥了一番;没过上几日,又被皇帝下圣旨斥了一番。眼见得林家女儿失节的事快要闹得满京皆知,林家老爷无法,只能亲自用弓弦将林语纤勒死,来保全林家女儿的名声。而林家男儿们在朝中的日子,倒是艰难起来。
自然最高兴的,就是阿翎了。林氏如今只是淑妃,还在禁足之中,林家接二连三遭了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林家快要失宠了!
小女儿被勒死,林家太太连眼泪都快要流干了,抓着夏侯润厮打了一番无果,又忙慌慌的朝宫中递牌子,只求林淑妃吹吹枕边风,最不济,也要好好惩治阿翎来出这一口恶气。
可怜林淑妃还在禁足,听到这些事只能急在心里,却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事,只是恨毒了夏侯氏一家,每日恨不得将纯仪一家生吞活剥了方能解恨。
这样转转兜兜几乎到了腊月,林淑妃和柴贵姬的禁足才被解开。当日,柴贵姬便在皇后跟前请罪,道是不该逞能跟淑妃斗嘴,看得林氏咬碎了牙,但还是绵里藏针的跟柴贵姬一起请了罪。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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