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喝着杯中美酒,笑嘻嘻道:“小姐,托你的福,我终于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万众瞩目。”
柴倩拉开椅子坐下,忽然间凭空跃起,一个闪躲,手中已经抓住一只承影,原来他正躲在某处阴暗的角落,尽忠职守的保护这自己的主子。
“哇,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看见。”几个人异口同声看着木讷讷站在一旁的承影。
柴倩为他搬了椅子,把他按坐下来,宠溺道:“要是让你们看见,咱们承影还混什么对不对?”
“对!”承影一本正经,危襟正坐,却不敢动。
赵青舒为他递上一双筷子,柔声道:“姐姐让你一起吃。”
承影不遗余力纠正:“是哥哥!”
红袖一筷子敲向承影的脑门,被他轻而易举的躲过,便有些小气氛道:“傻,是哥哥难道你青舒哥哥就不喜欢她了?喜欢一个人不只看性别的,你懂不懂啊?”
承影闻言,一张苍白的小脸涨的通红,良久才低下头,喊了柴倩一声姐姐……
原来这小孩子的心结是这个!?后知后觉的柴倩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赵青舒,平常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还有……他们身为主人和影卫,同吃同住,会不会有些什么特殊需要,也可以互相解决呢?
柴倩看着赵青舒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不确定的审视,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对沈灼说那种□□不堪的话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柴倩顿时气结,拿了酒杯满上一杯,恶狠狠的灌下去。
一旁的赵青舒却还依旧旁若无人的轻畴慢盏,和沈灼谈笑风生了起来,狼狈为奸,猪狗不如,简直就是人间禽兽。
“咳咳咳……”柴倩放下酒杯,一本正经道:“我吃饱了,你快弹琴吧。”
赵青舒看看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又拿起酒杯晃了晃道:“是喝饱了吧?”
柴倩不依不饶:“反正我饱了,你弹不弹?”
赵青舒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清楚的认识到身边人态度的转变,看样子是在生气,可是到底是什么让她能在瞬间如此生气呢?
脸色铁青,鼻尖似乎要冒火,眉宇紧蹙。
沈灼一看,嘴里刚叼的鸡腿落在地上,扯着赵青舒的衣袖道:“大表哥,快弹,快弹!”作为柴倩的部下以及好兄弟,他太知道柴倩的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如果不弹会有大祸事的……大表哥!
沈灼朝赵青舒使了一个眼色,那人总算不负众望,温文一笑道:“承影,推我过去!”
承影依言起身,将赵青舒推到了琴案之前,端了一盆清水供他净手,又递上汗巾等他擦拭。那是一双极其秀气修长的手,仅仅看一眼,就恨不得抓住了藏怀里,柴倩是这样想的。
赵青舒做完一切,指腹搭在琴弦上,眉宇漾出几分笑意,抬眸望了一眼对面站着的气势汹汹的柴倩,轻轻一按。
四周围观的群众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大家无不凝神静赏,听说这位才情卓绝,名耀帝都的逸王弹琴的时候,就连树上的麻雀、草丛里的蛐蛐、流水中的鱼儿,都会主动安静下来。
不知道他会为大周的第一位女将军弹奏怎样一首曲子呢?大家拭目以待。
琴之,情也,若没有情,如何能弹奏的出让人沉迷而不可自拔的仙音。
十几年的寂寞、孤独、苦心孤诣,也许就只是为了等待眼前的这个她。
这首曲子,终其一世,赵青舒只弹过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有奖竞猜,舒儿会给倩倩弹什么曲子呢????
☆、第三十六章
十几年的寂寞、孤独、苦心孤诣,也许就只是为了等待眼前的这个她。
这首曲子,终其一世,赵青舒只弹过这一次。
“是凤求凰……”
“是凤求凰啊!!!!”
人群中稍通琴律的人已然猜了出来,他们不敢喧哗,只在私下里滴滴细语。
不良于行、弱不禁风、却又丰神俊秀、惊才绝艳的逸王殿下,千万帝都少女的梦中情人,喜欢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非但不温柔、反而还野蛮无理的大周第一女将军。
他们的视线集体转移到了柴倩的身上,仿佛想寻找一下她身上的何种特质,让排名第一的钻石王老五逸王青眼相待。
大家无不露出失望的表情。
“哎……不是我不懂得欣赏美,就是她根本就不美……”看客甲忍不住叹息。
看客乙:“将军英明神武,逸王文弱俊秀,挺互补的嘛!”
看客丙:“你怎么知道她不美呢?有些事儿要关了灯才能看得更清楚嘛……”
众人一片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柴倩方才一时气愤,不免贪杯,喝的快了一些,此时酒意上涌,倒是有几分熏熏然的醉态,她坐下来,拎起一根筷子,就着赵青舒的琴声,打起了拍子。
“这《平沙落雁》也太平了一点,将士们听了这个歌,别说是打仗了,连抢媳妇也没心思了……”
赵青舒脸一黑,险些弹错一个音调,一旁的沈灼忙开口解释道:“在宛城镇守边的很多都是大老粗,有时候看到漂亮的姑娘,心情急切,手段难免雷厉风行一些,但是柴大哥从来都是制止那种做法的……”说着说着,沈灼都觉得自己心虚了。
柴倩忽然一排桌案道:“沈灼,你他妈的胡说什么,老三,打他!”
坐在一旁的承影被柴倩拍的一头撞上了桌面。沈灼忙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小声道:“老三已经战死了,大哥你不记得了?”
“那小子也会死吗?”柴倩打了一个酒嗝,拎起承影左看右看,丢在一旁,又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把抓住了坐在斜对面的赵青池,轻轻松松把人提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你骗鬼呢,这不是老三是谁?”
赵青池被她一团酒气喷的胃中气血翻涌,眉头直皱,这辈子再不打算跟柴倩一起喝酒了,沈灼忙伸手劝慰道:“他是老三,他是老三,大哥……你忘了吗?他伤还没好呢,你悠着点。”沈灼一脸同情的看着赵青池,一面摆手致歉。
柴倩丢下赵青池,摇摇晃晃来到赵青舒面前,此时大家的神经已经到了极其紧绷的状态,感觉到失态严重的青染急忙饶有经验的大喊一声:“快关窗。”
众人忙从慌乱中惊醒过来,急忙将几扇打开的门窗团团关起来,只留有背面朝向卧龙湖的一扇落地的大窗户。
柴倩单手支在琴案上,怔怔的看着赵青舒,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忽然勾起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锵……一声,握在赵青舒指尖的琴弦断了。承影身子一挺几乎就要冲过去,被红袖很伶俐的捂住了双眼道:“小孩子非礼勿视啊!”
紧握着琴弦的手渐渐松开,苍白的手背上还有青筋毕露的痕迹,赵青舒的眸中似乎蕴出一层水雾,朦胧的不能再朦胧。
“你愿意跟我泛舟湖上,一醉方休吗?”
还没等赵青舒回答,他的身子陡然一轻,已经被柴倩抱着飘出了二楼。
众人大伸五指,张口结舌:“大哥(将军、小姐),你已经醉啦!”
请人喝酒喝到最后的结果是被人劫色又劫走……赵青舒觉得自己今天的运势少有欠佳。想起沈贵妃给皇帝送参汤都要翻一翻黄历,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湖畔生风,浮云若絮、斜阳将胭脂染上两人的脸颊,那一刻彼此凝眸,红衣飞舞,白衣轻旋,难舍难分。
恰此事,有人在楼上击碗为乐,高唱着一曲:爱江山更爱美人!
柴倩忽然一个翻身,足尖点上船舷后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一把推开赵青舒。原来她喝多了酒,一时估计错了二楼的高度,这时候停下却已经来不及,索性她在关键时刻还想到了怀中的赵青舒。
噗通一声,大周朝前无古人的女将军落水了……
赵青舒跌在甲板上,脸上没有大惊失色,只有满腔的羞愤以及几分安奈不住的担忧之色。
卧龙湖的水冰冷刺骨,用来醒酒,刚刚好。
曲终人散,赵青舒命承影护送满身湿透却依然睡的很死的柴倩回府。帝都的长街上染上了暮色,一顶白色的轿子缓缓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沈灼骑着马,脸上带着几分阴郁之色。轿子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大宅门口,石狮威严,穿着黑衣的男孩已经在门口等着主人家的归来。
沈灼下马,跟着轿子一同进了逸王府,走至第二重垂花门口,他停住了脚步,赵青舒从轿中出来,端坐在轮椅上,他看着沈灼,这个曾经一夜之间长大的男孩脸上,分明带着对他的几分不解和怨恨。
“她已经卸甲归田了,你为什么要重新推她上战场?”
赵青舒太了解这个孩子,每次郑重其事的时候,总会忘了喊他大表哥。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一样喜欢这个小表弟,甚至比喜欢他任何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要多。
承影见来者不善,几乎又要称职的扑上去,赵青舒拦住他,从怀中取出一包油炸花生米,放到承影的手中,让他先进屋去。承影小心翼翼的收起花生米,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沈灼一眼,企图让他知难而退。
赵青舒策动轮椅,在月下的王府不紧不慢的行驶着,速度就如同散步的行人,他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带着几分不忍和无奈。
“未来几年,帝都只怕有大变故,让她留在这里,无疑是害了她,她是漠上的雄鹰,不是帝都宅门大户里养的金丝雀。”
沈灼的脚步顿了顿,他再迟钝,依旧还是听出了赵青舒话中的含义。他忍不住抬头,看着月下轮椅上单薄又孤寂的赵青舒,心里的恐惧一点点的放大,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他如此陌生,让人脊背生寒。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一意孤行,不会听从任何人劝告的,沈灼觉得自己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开口,良久他才缓缓道:“你如何保证她在边关就可以平安呢?”
赵青舒转身,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当初是你告诉我,你的大哥骁勇善战,是一个无人能敌的战神,我都信了,你难道不信她?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女儿生,所以连你对她的敬仰,也改变了?”
“这……”沈灼握拳,一时无语,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天真的以为她需要自己的保护?怪不得她拒绝了自己,原来真正懂她的人,却是这位坐在轮椅上的逸王殿下。沈灼只觉得气急,他走上去几步,壮胆拎起赵青舒的领子,比了比拳头,蛮横道:“你若负她,我必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赵青舒坦然一笑,眸中闪过一缕优雅温润的笑:“我若负她,只怕她的拳头还要比你厉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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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倩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门,浑身酸痛的从孔氏为她精心准备的绣榻上翻身起来。因为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无需红袖和青染打掩护,所以外头的小丫头也得以进房伺候。
此刻正在房里服侍她的是几个月从来没进过卧房的春桃,见柴倩醒来,慌忙不迭的从酸枝木实面圆桌上倒了一盏茶上来,毕恭毕敬的奉上,神色动作无一小心谨慎。
柴倩端起来喝了一口,觉得这样被人伺候着很不心安理得,平日里那两个懒蛋连一杯茶都很少倒给她,更别说这样送到唇边。
柴倩抿唇一笑,问道:“红袖和青染呢?”
春桃小心翼翼回答:“两位姑娘还没睡醒呢。”
柴倩一看外面天色,乌蒙蒙的一片,便问道:“几更了?”
春桃道:“刚打过五更,小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柴倩点头躺下来,闭着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任凭她怎么想,都记不得凤凰楼上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睁开眼望着房顶,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春桃后背一冷,忙低着头,拿剪子减去一截开花了的灯芯,小声道:“是青染姐姐和红袖妹妹送回来的。”为了小姐的闺誉,她总不能说是一个脸和身上衣服一样黑的帅小男孩给背回来的吧。就连青染和红袖,都是福王殿下亲自送回来的。
柴倩似乎对她的说法有点质疑,揉着脑门想了好久,万分不解道:“全身都那么痛,怎么感觉被人打过一顿。”
春桃抖手,花灯堪堪的摇曳了一下,幸好没灭去。她难道要对她们家小姐说,那个背你的男孩子看起来火气很大,一路上把你磕磕碰碰的,让围观的她们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一失手又撞到哪里。小姐虽然彪悍点,但毕竟是女子,娇娇弱弱的,哪里经得起啊。春桃清了清嗓子道:“小姐,酒后宿醉是这样的,昨儿太太已经吩咐给小姐灌了醒酒汤,等早上应该就好了。”
柴倩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发现额头越揉越疼,便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好大一块乌青。再捋起袖子,手肘上又是一片,抬腿看脚背,好家伙,分明有人蓄着内力狠狠的踩过一脚。
柴倩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她对赵青舒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会遭到如此迫害般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家全都猜中了= =,其实题目实在太简单了。。对不对。。。沈公子真的萌哒哒的,我也发现了,虽然是个配角= =,我一定不会虐他滴~
☆、第三十七章
翌日一早,柴倩发动糖衣炮弹攻势,希望两位尽忠职守的丫头能把昨天凤凰楼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可两人一反针锋相对的常态,各自咬紧牙关。问红袖,红袖答:我也喝多了记不清了。问青染,青染道:你有本事做,没本事记住,明摆着就是花花公子品性,我不喜欢你了。
柴倩觉得事态肯定非常严重,后来她干脆换了衣服,潜伏到一家茶楼,坐在角落里倒也听说书先生讲的绘声绘色,只差柴倩自己起身拍手叫好了,结果到关窗之后,那说书先生居然一改英武将军俏王爷的画风,满嘴胡编乱造、淫词秽语,简直不堪入耳,没想到听众们越发听的激*情四射,拍手叫好!气的柴倩差一点把茶楼给砸了。柴倩指着躲到八仙桌地下的说书先生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了你的嘴,打得你满地找牙!”
从那以后,所有关于那天凤凰楼上的故事,到关窗之后,都戛然而止了,再想钱想疯了也不能拿命换钱啊。被吓坏了的说书先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告诫同行。
柴倩没有去找赵青舒,她觉得他们的故事,也应在那一曲之后曲终人散,戛然而止了。她也没有去找沈灼,因为知道他最近正为了射月使团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她开始想念宛城,想念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翱翔天际的海东青,那校场上兄弟们壮志昂扬的吼声!
柴倩站在来燕桥头发呆,她觉得她缺少这个城市的归属感,尽管有些人,有些事,她仍旧带着几分眷恋。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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