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得下脚没个轻重,得罪达喀王子,是我的不是。鞠球我那处有,等会儿送你一个。只是不知王子殿下能否给在下几块羊肉?我一兄弟病了得补身子,而平洲城除了干粮就是草了。”
“羊是我自己抓的,怎能说给就给?除非你和我比一场,赢了就给你。”
话落,达喀族的大汉齐声高呼,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尖哨,有得武看,他们个个都异常高兴。
潘逸淡然一笑,回他:“那就算了,我自己去找。有劳。”
话落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柯林用达喀语说了几句话,非嘲即讽。
潘逸寻了大半天,终于觅得瘦羊一只,剥皮抽骨也没几两肉,弄干净后便给小鱼送去。哪知婆子说:“刚刚王爷已经派人送来了,正在锅里煮着呢。”
潘逸听后便搪塞道:“他还让我找,或许是我自个儿弄错了。嬷嬷你留着明天煮,让妩夫人多吃点也好。”
婆子点头收下,潘逸走到门处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道:“嬷嬷可别对人家说,要不然王爷怪罪我办事不利,我担当不起。”
潘逸很客气,没把婆子当下人瞧。婆子心里高兴,连连点头道:“放心,我老婆子不会多嘴。哦,对了,这是生儿子的方儿,你可得收好。到时有喜,请我吃几杯酒就好。”
潘逸从她手里接过方子连声道谢,再多不甘与闷苦都被他的笑匆匆盖过。
次日,阿妩已能下榻走动,荣灏过来探望,抱着小儿替他取了名,单单一个“麟”。他还将随身龙佩送于他,且笑着对阿妩说:“将来我的儿定是麒麟之材。”
阿妩笑而不语,她只看着麟儿,伸手把他抱回。
“这是我的儿,是我的血、我的骨。”
她的话听来不近人情。荣灏也不知哪儿得罪她了,二丈摸不着头脑。
阿妩没多话,转身丢他一个冷漠背影,昨日他所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对他而言她不重要,在她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渐渐地,荣灏有所察觉,孩儿落地那日的一念之差,定是伤了她的心。他想了法子去弥补,可惜阿妩依旧不冷不热,彼此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成了心头刺,留着痛,碰一下更痛。
没多久孩儿满月。荣灏为讨阿妩欢心,倾了粮库摆起满月宴。辛苦一年多的众将士好好吃了顿酒,潘逸终能见到自己的骨肉,整整一天坐立安难。
席间,他看到了麟儿,白白胖胖很是福气。他长得像小鱼,特别是那双眼,见人不怕生,直勾勾地盯着。荣灏当宝似地抱在怀里,手沾了酒给他尝。他吮了口,不哭反笑。
这真有点像他,潘逸暗自窃喜,他想伸手抱抱,□□灏拽得紧。
众将捧碗敬酒,一簇接一簇,荣灏喝得有些醉了,跌跌撞撞地差点把麟儿脱手。潘逸心头一紧,忙伸过手去,道:“我来替你抱着。”
荣灏抬眼,一双凤眸似醉非醉,他直勾勾地盯着潘逸半晌,寒声说了个“不”字。
幽暗的眼神看得人心骖,像是刺破了他的皮肉,直扎心肺。潘逸失神,看着他把麟儿抱去交给婆子。
莫非他伤好了,记起那天的事了?潘逸不禁猜想,而这时,荣灏熟络地搭上他肩,笑着道:“好久没喝得这般痛快,今天你可得好好陪我,不醉不归。”
他依然视他为手足,在众将面前给足了脸面。又是几碗酒下肚,荣灏支撑不住,差点醉倒在地,潘逸忙叫上玉暄,一同扶他回去。
夜已沉,小鱼房里仍亮着灯,潘逸恍惚,误以为是为他而留,然而人出来后迎向的是荣灏。
“怎么喝成这般?快送回房里去。”
小鱼待他如陌路,甚至连看都没看。潘逸忍着痛,施以礼,随后轻声道:“妩夫人辛苦了。”
小鱼莞尔,温柔秋眸落在他身上,像是道谢。潘逸受不了,待人送进去后,他就匆匆离去。
小鱼转头看着,略有失神。这时,荣灏突然拉住玉暄的手,说:“小妩,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暄尴尬,甩了半天甩不掉,只好苦着脸说:“阿姐在那儿,你抓错人了!”
荣灏醉意朦胧,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我是怕,怕你这就样去了,所以才不敢候在那处,你……你……你误会了……”
玉暄可怜巴巴地看向阿妩。阿妩闻声回头,等着荣灏嘴里的后半句话。
“小妩,其实……其实我可喜欢你了,孩子生了,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不要吵了好不好?”
说着,他拿玉暄的手往怀里藏,玉暄吓得连忙挣脱,闪到了门外。荣灏扑了个空便唤着阿妩。阿妩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笑一声道:“你说我该恨你狠心好,还是该恨你无能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了,关于我的更新速度我也不奢望请大家原谅,这段时间的确比较忙,再加上某些事,我只能华丽跪地以表歉意,大家想趁机踩我、打我都可以,但素,请不要打偶滴脸,谢谢了。
☆、第65章 我是蒙面的第65章
说着,他拿玉暄的手往怀里藏,玉暄吓得连忙挣脱,闪到了门外。荣灏扑了个空便唤着阿妩。阿妩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笑一声道:“你说我该恨你狠心好,还是该恨你无能呢?”
荣灏未答,翻过身迷糊睡去。阿妩将薄被盖上他的身,接着退到西厢。
夜深人不静,远远地还能听到喧闹。众兵将吃得高兴,唱起故土乐歌。兴许是被吵到了,熟睡的麟儿哼唧几声睁开了眼,小嘴一瘪就扯起嗓子哭。阿妩连忙抱起,捧在怀里哄着。
不知不觉,阿妩移步至院中,她抬头见到那轮弦月,不禁心生惆怅。
斗转星移,物事人非。想起种种,阿妩烦郁不安,而低头看到白嫩小脸,她又去了忧愁,莞尔一笑。
潘逸恰巧看到,他也不是有意在此,只是守卫喝得大醉,没人把守,他不得已来到这处。也不知老天是赏还是罚,他有心逃了此地,又让他回来见他们母子,可这般远望更像煎熬,他应该站她身侧,拢他们入怀,而不是隐在暗处,屏气凝神。
无意间的回眸,阿妩看见了他,四目交错,恍若隔世。他清亮的眸子略带忧郁,腼腆浅笑温柔如初。阿妩动了心弦,柔肠百结,她忍着屏着,侧了身往回走去。
潘逸情不自禁追了过来,眼看相近却又突然停下,似乎不敢迈过脚下明暗分界。
“小鱼。”
他隐在暗中温柔轻唤,目光流过她的脸随后落在麟儿身上。
小鱼站在亮处回眸看来,随后低问: “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口气听来有些冷。潘逸误以为她是嫌恶他在此,不由蹙起眉头。
“回妩夫人,守卫不足,只好亲自来了。”
潘逸藏了悲色,改口称她为“妩夫人”。小鱼心里揪紧,面上云淡风轻。她垂下眼眸软了几分口气,道:“多谢你送来的当归,嬷嬷和我说了。”
潘逸想了会儿,轻声回她:“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区区几个字掩了其中艰辛,他没告诉她,为了这些当归、红枣,他长途跋涉,拿狐皮与农家换。可即使他不说,小鱼也知道,只是她不想过问,故作常态,颔首浅笑。
“潘将军辛苦了。”
她话说转身,比落在瓦上的银霜还冷。见她越离越远,潘逸忍不住脱口道:“可否让我抱抱?”
他语气急切,上前一步离了暗处。小鱼回眸,正好撞上他的眸子,一不小心又落入其中。
相思如病,无药可医。本以为熬过这阵痛,接着就会好,可未曾想一阵赛过一阵,就如剥皮削骨,痛不欲生。
小鱼软了心肠,她迟疑片刻,随后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将麟儿送入他手中。
潘逸双手发颤,身子绷紧如弦,然后使了十二分的力气把小儿抱稳,再慢慢地靠近胸口,随后借月华之色细细看他的模样。
小家伙熟得睡,梦中不知悲愁。潘逸看着他的每一寸,在他身上找寻自己的影子。
“他长得更像你。” 他轻笑着道,腾出只手捏捏麒儿的鼻,随后侧头看向小鱼,笑出了几滴泪。
小鱼无动于衷,悲喜恨忧全都藏在皮囊之下。她看起来是天底下心最狠的人,然而他一点也舍不得恨,不禁伸了手想把连她一块儿拢到怀里,而她却闪身躲开。
“别……”
小鱼垂眸而道,脸上看不出悲喜。潘逸无奈,未触到她衣的手紧握成拳。
“别担心,他看不见。若你不喜欢我离得太近,那我就走得远些,只是走太远,我怕没办法护住你们。”
潘逸默默退了一步,不再恳求与她奔走天涯,只希望她别弃他而去。小鱼没开口,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似有东西在闪。
忽然东厢传来几声轻咳,小鱼如梦初醒,她连忙抱过麟儿匆匆回了房,又将他孤零零地扔在那处。
夜清冷绵长,潘逸就在院中站了一整晚,徘徊月下无人去拾。
到了清早,荣灏起身出门,见他在此不免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难到无人值守?”
潘逸拱手回道:“昨夜弟兄高兴,一不小心喝多了,我甘愿顶上。”
荣灏颔首,迷离的凤眸仍带醉意。他摆手命他去歇息,潘逸偷偷地朝西厢房望了一眼,拱手退下。然而还未出门就听见一阵喧闹,原来是柯林正与守卫大吵。
“为什么不能进去?你们汉人言而无信,说等也就等了,满月酒都等过了,为何还不能见人?!不管,我得进去!你们再拦着小心我不客气!”
听到这声,荣灏的眉拧成一股绳。好酒好肉都没摆平这毛头小子,想来真是有点亏。趁柯林没拆院子,他干脆迎刃而上,拄着手杖摸瞎过去,且笑意盈盈道:“稍安勿燥,麟儿刚睡下,本王还……”
还没说完,柯林就似阵狂风与他擦肩,差点没把他刮地上。荣灏眼睛不好使,经这么一糟,顿时找不到南北。
这般粗鲁惹得潘逸不悦,他上前一步拦住柯林去路,结实得如堵硬墙。柯林左右插不进缝不禁恼怒,出其不意伸手击出一掌,没料潘逸随手就接住了。
柯林大为惊讶,似乎没想他有身好功夫,随后他接二连三出招试探,潘逸见招拆招,压住了他的风头。
院中吵闹声传入了西厢房,阿妩掀起门帘探出身,只见两道人影交晃而过,掌风破空,声如裂帛。她凝神望去,其中一人面生得很,显然是达喀族的穿戴。她思忖片刻,款步出了房门,正巧柯林侧首看来,见到窈窕女子不由收了掌风。
“古丽阿依!”他叫道,紧接着足尖轻点,腾空翻了个跟头跃过了潘逸,轻稳地落到阿妩面前。
阿妩不自觉地往后一退,上下打量了一番。深眼挺鼻,高颧骨,他应该就是达喀可汗的人。见她直勾勾地看着,柯林也丝毫不生分,围着她团团转,站着看不够,还蹲下来看。
“古丽阿依,我喜欢。”
他高兴得拍起手,接着在阿妩面前转圈又唱又舞。
☆、第66章 我是不敢看留言的第66章
异族的举动荣灏不懂,但是此二人相见不是好事。一圈唱完之后,柯林围着阿妩叽叽喳喳地说着土语,模样看来兴奋,而他沉着脸走到潘逸身边,小声低语:“你怎没拦住他?”
他似咬牙,略有责备。潘逸低头,微微侧首朝那望去,柯林就像展尾的孔雀,衔草送果殷勤地讨她欢心。
阿妩看他一会儿,随后说了句话,而这话他们听不懂,但是柯林知道,因为这是达喀土语:“你终于来了”。
荣灏嗅到些许不妙,冷冷地朝那对人儿看去。模糊的两团影、模糊的笑,这场相遇是偶尔还是必然?
他轻声哼笑,拄杖上前,道:“这位是达喀可汗的爱子,率军前来援我平洲,想必你们认识。”
“他比我晚生两年,我怎么会认识?”话落,阿妩嫣然一笑,沁骨的媚悄然溢出嘴角,这般神色已好久未见。
“既然如此,我便让人摆宴,也好与王子好好聊聊。”
语毕,荣灏转身吩咐,而柯林却像不高兴,硬了口气说:“这有什么好聊?都是冠冕堂皇的狗屁话,虽说我生得晚,但父王说我们与丹兰有约,所以我带公主走,送来的兵马就当是礼。”
话音刚落,柯林就去拉阿妩的手。荣灏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了下去,且神定气闲地说道:
“入乡随俗。在我们这里哪怕借只羊,也得问人给不给,看来达喀可汗没教你这个道理。”
柯林一听面红耳赤,卷起羊毛长袖,两手插腰愠怒道:“我们有据在先,可不是问你借的!既然你不服气,不如我们比试一番。你若赢了,再来和我聊!”
荣灏武功极差,如今又是个半盲,这话显然是在难为人。或许柯林自觉不妥,抓头挠腮说:“算了,看在你瞎眼的份上,你找个人和我比吧。”
说着,他环顾四处,目光落在潘逸身上。
“就他吧。”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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