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眼看着跑操结束，学生们离开操场涌向校园各个角落，崔少言都不舍得回寝室。
    要想再见付靳，就得等下下周了。
    一算有半个月呢。
    崔少言提着饭，走得几步一回头，到楼梯口的时候付靳还没走。
    付靳总是这样，会一直原地站到看不见他为止。
    崔少言一蹦，朝他挥了挥手，付靳便也挥手。
    这样崔少言才勉强算满足了，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寝室，推开面向围栏那边的窗户。
    寝室在六楼，能看到付靳双手插在兜里，沿着围栏还没走远。
    崔少言急忙点开手机，发微信。
    崔少言：男朋友别走
    崔少言：抬头看我！【小恐龙兴奋蹦跶.jpg】
    付靳收到信息，停下来，回头往宿舍楼看。
    这一看他就笑了，崔少言扒在铁窗上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玩儿。
    付靳：今天怎么了？
    像喝醉了酒似的，又是翻墙出来亲他，又是要送他千里的。
    崔少言回了他一条挺短的语音，付靳点开听。
    “我爱你，mua~”
    付靳抖了抖，崔少言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带我回家呀。”
    崔少言声音挺好听的，整体没什么地方口音。像付靳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的那样，年轻有朝气。
    只是这回从语音里传出来的，尾音更软一点儿，像猫儿在撒娇。
    付靳很少冲动，但他这会儿有了种强烈的、要把崔少言娶回家的欲望。
    崔少言眼看着付靳不为所动地转身，摁住说话键刚要再来点儿什么，付靳就回了他一条语音。
    “多吃饭，快点儿长大。”
    崔少言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付靳跟他说“长大”。
    一是怕付靳把他当小孩儿，二是他总觉得，他的尺寸仿佛遭到了嘲讽。
    说实话，确实…没付靳大。
    但他还可以再长！
    崔少言打字报复：长大了让你哭
    付靳今天送过来的是鱼香茄子煲，配了玉米清汤，比学校食堂做的要香很多倍。
    崔少言磨蹭了比较久，洗过澡多调戏了男朋友一会儿，才去上晚自习。
    今晚有地理晚练，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在安静做题。
    崔少言进门，发现班上有几个人看他。
    总感觉气氛有点儿怪，他和贺键的桌子之间还被拉开了一道缝。
    崔少言抽出笔开始做卷子，葛栗不断焦急地回头看他。
    “干什么？”崔少言皱眉。
    葛栗转回去，隔了十几秒，又塞了张字条过来。
    崔少言不喜欢被打断，将十道选择题全做完，才展开字条看。
    作为个还算可爱的女生，葛栗的字儿狂野得像个糙汉子，一坨一坨的。
    “贺键有病，你待会儿别给他眼神。”
    崔少言没懂，但也不感兴趣，将字条随便扔进了桌洞里。
    估计又是贺键说了什么欠白眼的话，崔少言向来不搭腔半句，根本不可能给眼神。
    没想到大题还没写完，葛栗又递了个新的字条过来。
    崔少言以为葛栗这是急于找人吐槽，不大耐烦，就没打开看。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一响，班上如往常那样吵闹起来。
    贺键拿过自己的保温杯，起身时罕见地看了崔少言一眼。
    “哎，基佬。”贺键开口，声音极其难听，“你家里人不知道你搅基吧？”
    崔少言一愣，人像完全没反应过来。
    对方这是在朝他说话？他甚至都有一瞬间的不确定。
    “关你屁事儿！”葛栗很生气。
    这一喊班里人全往这边看，崔少言忽然有种只有他不知情的感觉。
    贺键冲葛栗比了个中指，拿着保温杯就走，身后忽然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三班的学生都被吓呆了，贺键一张课桌被掀翻在地，数不清的练习册卷子全被倒了出来。
    崔少言收回脚，面色不大友好。
    “那这是等于承认了？”贺键僵了僵，显然没碰过这种情况，“好拽哦，我以为你们基佬都是当场会哭的。”
    估计是怕崔少言动手，他这句话说完，便迈步出了教室。
    课室又渐渐回复到吵闹的状态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还是有不少目光，带着好奇和揣测望向崔少言这边。
    “别理他，他是真的脑子有病。”葛栗狠狠地说。
    崔少言挥了挥手，感觉气愤的同时后脑不住地发凉。
    他这会儿满心都是“闯祸了，该怎么办”。
    葛栗显然也特别好奇，想悄悄问崔少言，然而张了几次口都没敢问。
    “你书背完了吗？”最终肖玥看不过去，一手将她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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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言自己闯出来的祸，没敢和付靳说。
    说实在的，他自己并不在乎被发现，从和付靳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将来公开的打算。
    只是这状况来得太突然，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任谁都不想惹麻烦。
    所幸事情并没有朝他担心的方向发展，只是第二天一早，贺键带着自己的桌椅搬走了。
    最后一排就剩崔少言一个人，倒是落得清静。
    “滚吧，巴不得他搬远点儿。”葛栗不耐烦道，“整天瞎哔哔吵死了。”
    贺键估计并没有目睹什么刺激性画面，顶多就是看见两人拥抱，顾自阴阳怪气了几天，班里人对他没多少好感，听了大都半信半疑的。
    崔少言原以为，只要他保持沉默，这事儿要不了一周也就翻篇儿了。
    然而他低估了校园八卦传播的速度。
    “瞧见没，都是偷偷来看你的。”葛栗站在篮球架下，给崔少言扔过去一个球。
    崔少言带球上篮，动作流畅利落，篮球轻而易举便被带入篮筐，落地。
    旁边看台有意无意坐了很多女生，装作在休息闲聊，视线实际全跟着崔少言走。
    “我觉得是攻，腿长会运动，体力肯定好，年下它不香吗。”
    “我觉得年上靠谱点儿，现实里哪儿来的叔受啊。”
    女生们悄悄说着崔少言听不懂的话，被人盯久了不大舒服，他练了会儿球就不想继续了。
    “走吧，吃饭。”崔少言喊人。
    葛栗一脚踹起蹲在地上背单词的余杭，三人一块儿往食堂走。
    不知道是他们班谁把事情给说出去的，大家都是在学校里关闷了的人，天天学习考试特没意思，但凡听闻校内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比以往更有兴致关注。
    没两周下来，全校上下都听说了崔少言这个人。
    八卦更是被传变了形，说他经常在围栏外和不同的男人激情拥吻，好几个学生都看见过。
    还有说他因为性取向被班里人歧视，引发争吵然后当场大哭。
    这年头真将同性恋视作病菌异类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种看热闹的心态。
    女生们莫名其妙就兴奋了，尤其在看过崔少言本人以后。男生里除了三班的，都不敢和崔少言打球，怕把他弄哭。
    “我们班和啵酱打过球的都哭了。”余杭叹口气，“愚蠢的人类，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葛栗嘿嘿嘿地笑，转过脸看崔少言：“你还准备参加体育考试吗，你现在成绩读普本没问题了。”
    “留个备选吧。”崔少言说，明显脸色不大好看。
    他不想被这么盯着看、讨论，这半个月来他过得特不自在，时间前进的速度像一下子慢了下来。
    三人走进食堂，这个点一楼已经没什么菜了，他们就上了二楼。
    食堂二楼专卖套餐，价格都是十元以上，一般学生每周上来两三次，当给自己加餐。
    崔少言一路没怎么说话，托着餐盘挑了窗边位置坐下。
    因为已经过了傍晚饭点，校领导也都下班了，他们对桌有几个女生悄悄躲在柱子背后玩手机。
    估计是低年级的，聊天聊得很起劲儿，崔少言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选错位置了。”葛栗痛心地搅着沾了酱汁的饭。
    “没事儿。”崔少言垂下眼，“吃完就走。”
    “所以说不是很多个男人，一直都是一个男人？”对桌女生的声音传过来。
    “应该是的吧，就是照片看不清脸，但感觉也挺帅的，而且高。”
    什么照片？崔少言皱了皱眉。
    “没想到是医生，真的好带感啊！哎他们会不会玩那种…身体检查的play？”
    “裤子脱下来，打针了~”
    崔少言猛地起身。
    “怎么了？”余杭疑惑。
    崔少言听见医生都快疯了，几个女生正顾着笑，完全没注意话题的主角就坐在柱子的另一边。
    看见崔少言过来，她们一下子止了笑，露出不大好意思的表情。
    崔少言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台手机里的照片。
    虽然画面模糊，但那确实就是付靳，披一件崭新干净的医用白褂儿，挂着听诊器在给一位老人听诊。
    能看出明显是偷拍照，拍的人可能匆忙手抖，付靳和老人的脸都看不大清。
    付靳在新岗位工作的模样，连他都没看见过。
    “照片哪儿来的？”崔少言竭力克制住自己，然而声音还是微微发着抖。
    他从来都不像现在这样生气。
    讨论他、盯着他看没问题，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多难受多不自在他也认了。
    但惹付靳干什么？
    谁他妈闲得慌跑去拍付靳？
    老子批准他拍了吗！
    “我…”拿手机的女生完全懵了，最后混乱地解释：“社团...文学社群里看见的…不过发的人也说是从别的群里看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其实也不用问了。
    付靳从那以后没再来过，知道付靳长什么样的就一个人。
    “不用了。”崔少言冷着脸说。
    饭不要了，也没和葛栗余杭打招呼，一个人大步走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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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生气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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