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大朝会,何时结束?”
贴身伺候了十余年,陆风仪哪听不出她究竟想问的是什么,忙答道:“灵玉早已去了甘露殿。”
灵玉亦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最是机灵不过,差她去通禀,自是无碍的。
讷敏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见她如此,陆风仪也压下嘴边的话,相处日久,她如何不知自家娘娘平日虽好说话,对他们也好,客客气气的,少有指责斥骂,可满身的威仪,仿若与生俱来的尊贵,却比昔日,更叫人心生敬仰,规行矩步,不敢有丝毫逾矩。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帘幕挑起,刘医正并此前两位轮值御医,依次出了里间。讷敏见状,自是起身相迎:“小公主可是无碍了?”
虽神情平和,可言语里隐晦的担忧,只叫人觉得皇后风仪甚好,刘医正躬身答道:“皇后娘娘不必过于忧心,小公主尚在襁褓,脾胃娇弱,兼有不足,不论用药,还是平日用食,皆需精心慎之,待长大些,便与常人无异了。”
讷敏点了点头:“劳烦诸位费心了。”又温言勉励了跟前伺候的奶娘宫人两句,见武则天眼圈微红地出来,宽慰道,“本宫已吩咐下去,于太医署择一精于小儿科的,专门为小公主调理身子,武美人也莫要再过于担忧了,小公主是有福之人,定会平安顺遂一生的。”
“得皇后娘娘这般照拂,是小公主的福分,妾亦感激不尽。”武则天屈膝行了一礼,眼神微微一闪,征询道,“娘娘可要看看小公主?这孩子,今儿也多亏了娘娘,若不然,指不准就……”说着,说着,不由地又含了泪,忙侧过身拭去了,方回过身来,歉然地抿了抿唇,浮出一个牵强的笑,“妾失礼了。”
“母女连心,本宫又怎会怪你?”讷敏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公主今儿遭了这么多罪,还是用过药早些歇息罢,来日方长,等她身子好了,本宫再来看她。”说罢,便抬头看了眼陆风仪,陆风仪会意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又道,“本宫宫里还有些事尚未处理,便不多留了。你也不必送了,回去好生歇息一会,可不要小公主无碍了,你却累得病下了。”
虽不知她究竟是有心而是无意,可入屋单独逗弄小公主,这等事,她怎会去做?
史书如钩,字字血泪,眼下她的后位虽不见半分动摇之态,可小心总无错,她宁可步步精心,事事谨慎,也不愿步步惊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武则天眼看着她在一群侍女内侍的簇拥下离去,却只能屈膝行礼恭送,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彩丝院外,看不见分毫,方缓缓地起身,一挥手,制止了欲上前的宫人,拖着僵硬酸疼的双腿回了里屋。
有奶娘坐在榻旁小矶子上守着,瞧见她进屋,连忙起身行礼,却见她摆了摆手,径直从身边走过,坐到了榻旁,看着刚刚睡下的小公主出神。奶娘想了想,便悄声退下了。
不过三月的婴儿,还是软绵绵的一团,这会儿皱着小小的眉毛,眼圈儿还是红红的,嘟着小小的嘴,一副十分无辜又委屈的小模样儿。武则天静静地看了会,伸出手,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脸蛋儿,替她掖了下被角,却不知怎的,目光,竟落到手里抓住的一角被衾上。
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似是不甘,又像是极放松地,将心中积压的浊气尽数吐出了一般——
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
手里紧攥的被角,也松了下来。
小公主似是梦到了什么,小嘴儿咧出个笑,竟不自觉地吐了个泡泡。
因公主有恙,内苑里亦清冷了几分,除却匆匆往来办差的宫人,少有貌美妃嫔环佩琮琮地赏花观景,对弈品茗。随着日渐好转,又渐渐有了人比桃花之俏闹。
平日里,武则天除去按例的安仁殿请安,少有外出走动时,这日,许是小公主痊愈,让她心生愉悦,竟难得地在午后闲暇时,亦往内苑赏花观鱼。随意地拈着花枝,四下里闲逛,竟碰到了花荫下歇息的徐婕妤与刘氏。
也不知是因着性情,还是交流育儿心经,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一个是熟读诗书满腹才情的婕妤,一个是本分木讷如隐形人般无宠无过的太子生母,竟能坐在一道说话聊天,初闻时,还真的叫众人诧异莫名。
便是此刻,看在眼里,武则天也觉几分违和,脚步微微顿住片刻,忽的,竟走上前去,见礼后,方笑道:“瞧见两位姐妹这般闲适悠然,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一见是武则天,炙手可热的红人,刘氏顿时拘谨起来,僵直了背,揉搓着一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婕妤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核仁酥饼,拿出娟帕细细拭了下嘴角,道:“不过是守得两分清静罢了,倒是鲜少瞧见武美人。”
刘氏虽不会说话,可心思还是缜密的,见两人这般模样,暗忖着因是有话要说,便知趣地起身,借口还有些旁的事,告了声罪,便匆匆离开,回自个儿小院去了。
两人皆是极有耐心,且坐得住的,赏了会景致,扯了会闲篇,吃了会点心,却还没说到正题上。看徐婕妤不见半分不耐,仍是那般透着几分清淡的模样,武则天亦对她的心性有几分明了,索性再不掩饰,径直开口问道:“此番小公主抱恙,叫妾寝食难安,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妾也知有些唐突,只是,婕妤可否宽宏通融一回?”
“武美人说笑了,大家同为宫嫔,平日里走动一二也是常有的。我也不过区区婕妤罢了,通融二字,实在是担待不起。”徐婕妤微微顿了片刻,又抿唇笑道,“只是我这性子,那里也确实清静了些,还望姐姐莫要见笑。”
☆、第63章 初临甘露
“梓潼可是不喜武美人?”
棋枰两端,李治执白子,讷敏执黑子,正在对弈时,忽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执子的手微微一顿,黑色的棋子夹在两根白皙的葱指间,黑白分明,却又莫名地融洽,讷敏淡淡地收回,将棋子合拢在掌心,微垂着眉眼,反问道:“大家何出此言?可是妾哪里做得不好,失了规矩?”
“梓潼做事如此熨贴,哪会有什么不好?”李治苦笑着叹息,怕只是太好了,反叫他忍不住怀念起以前,可看她眉眼柔和、笑容清浅,摇了摇头,“朕也只是这般一提,随口说说罢了,无需记在心上。”
“后宫妃嫔皆是姐妹,妾自当一视同仁,若真有什么差池,也是只对其事,从未对谁有丝毫的偏见。”他虽这般说,可讷敏也不能真当作只是句笑谈,温声解释了一句,目光在棋枰上一凝,便将手中棋子落下,“武美人进宫……尚浅,既是大家心中所好,妾自然也是欢喜的。”
讷敏的棋,便如她的人,看似随意,却又丝丝入扣,虽从未大胜,可输得也不会如何难看,此刻看她落子,李治忍不住指着另一处,问她:“为何不是这里?”相处日久,他怎会瞧不出自家皇后的七窍玲珑,若说是不曾想到,他如何也不信的。
“三军对垒,厮杀过烈,唯恐不详。”讷敏笑答道,“棋子如卒,纵因有所舍而有所得,然舍去的,终究也回不来了。”
“沙场之上战机一瞬即逝,哪容得下妇人之仁?”李治摇头道,“若一味求稳,反落得下乘。”说着,轻轻将白子落下,棋盘上的形势,陡转急下。
只瞧了一眼,便拈起一枚棋子从从容容地落下,讷敏一手支着下颌,一手轻轻叩击着棋枰边角,偏头看他,唇角浮出一缕浅笑,顾盼间,竟有几分顽达之色:“妾虽不喜攻伐,可守护之道,还是懂的。”
“你呀,朕说你不过。”
一局终,细数棋子,讷敏以半子落败,惹得李治更是撑头大笑不已:“若非深知你的为人,朕当真要以为,可是暗中放水,故意输给朕了。”
讷敏没有应答,只抿着唇轻轻地笑。
李治也只是笑言,笑了会,又想起了另一事,问道:“今日,金吾尉统领弹劾了一人,甚为巧合,梓潼可知此事?”
“哦?大家这般问,定是与妾有关了?”讷敏低头忖思了片刻,问道,“可因妾之族兄?”
李治挑了下眉:“何解?”
“除却族兄新回京城,妾可不知还能有谁了。”讷敏端了盏茶奉到跟前,笑着答道,“妾这族兄,又是个急公好义、果决坚毅的性子,要真的惹出什么是非来,妾可不觉奇怪。”
“便知瞒你不过。”李治将王方翼将死刑好友的遗骸依礼入殓的事同她说了,叹道,“你这族兄也委实胆大,藐视国法、目无尊长,这等罪责也敢担下?”忍不住偏头看了会她,笑着摇头,叹,“皆是王氏子弟,怎相差如此之远,若非案卷上写得分明,朕还真不敢确定了。”
不去看他眼底的戏谑,讷敏只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律法约束世人,意在导人向善,如此作为,虽不可取,可一腔义胆,也算难能可贵。”
如此平静而笃定,只一言,便与他批阅的诏令无异,李治忍不住执起她的手,拉她并肩坐下,橘色的灯烛融融暖意,落下的影轮早已融在一处,分不出彼此:“知朕者,梓潼也。”
一宿和谐。
却不想刚过午后,便有甘露殿内侍慌张来见:“皇后娘娘,大……大家他病倒了。”
讷敏猛地站起身来,几步到近前,沉声喝道:“怎会忽然病了?御医怎么说?可因朝事而起?”晨起时,他还执笔为自己细细描眉,赞她的柳眉如画,相携送至殿外,还是气色温润,不过两个时辰功夫,叫她如何能信?
“小人也不知究竟何故,大家尚在议事殿同诸位大臣商议大事,忽然,便头疼欲裂,竟这般伏案昏了过去。长孙太尉已宣御医进殿诊治,又差小人前来请娘娘过殿。”
“还不快与本宫带路。”讷敏一听,也顾不得吩咐叮咛一句,急急往殿外而去。
安仁殿与甘露殿本就隔着不远,不过盏茶的功夫,可讷敏只觉得这路漫长得无边,脚下疾行,心里亦是诸多思绪。虽说史上,李治确有身疾,若非如此,也难有武氏干政之机。她原也这般谋算着,可当真遇到了,却仍觉措手不及,甚至,心慌难安。
一入甘露殿,便觉压抑沉闷得厉害,瞧见几位老臣重臣欲见礼,讷敏连忙摆手道:“如今,还行什么礼?圣人究竟如何了,御医可已诊治出症结所在?”
长孙无忌道:“臣斗胆,将太医署诸位御医尽数召至殿内,如今,李御医正在诊治,商议如何用药。”
“太尉考虑甚为周详,本宫暂先谢过。还请太尉替本宫安抚群臣,圣人福泽天佑,定会无碍的。”讷敏脚步微顿,又征询道,“不若太尉随本宫一同入内,本宫一介妇人,还需太尉帮衬一二。”
“皇后相邀,敢不遵从?”长孙无忌平静地拱手应下,随她往内室。
瞧见两人进屋,李御医连忙上前:“回禀皇后娘娘,圣人素有头眩之症,此番邪风入体,上窜头目,真气郁闭,故而昏仆。待臣为圣人用针后,便可苏醒。只是……”
如此踟躇,讷敏如何不知他心中顾忌,连忙温声道:“李御医有话但说无妨,医者仁心,本宫感激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有丝毫怪罪?”
李御医稍作停顿,似是在斟酌着言辞,方逐字逐句地答道:“此番急疾来势汹汹,若无精心调理,臣唯恐落下病根。”
讷敏眉一蹙:“如何方为精心调理?又需调理多久方为妥当?”
听讷敏口齿敏捷,神情镇定,并无半分慌乱之态,长孙无忌眼底精光微闪,亦问:“与朝事可有碍?”
李御医紧拧着眉头,低声答:“圣人如今,恐不可伤神,亦不可劳身。”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中,连呼吸也低沉了许多,讷敏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摆摆手,无力地吩咐道:“先用针罢。”说着,忍不住前行两步,看着榻上神色淡漠诸事不知的李治,轻轻叹了口气。
李御医的医术极好,用完针,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听病榻之间低低的一阵喘咳声。讷敏连忙快步到近前,小心翼翼地扶他半靠在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又示意侍女倒了杯温水,与他漱口。
“可有好些?”
看到她眉眼间难掩的担忧之色,李治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朕……无事,你不必担心。”
讷敏如何不知,这不过是宽慰之言,不知怎的,竟觉眼圈略有些酸涩,低头轻轻应了。李治虚握拳掩面咳了两声,看见不远处的长孙无忌低头垂手而立,笑道:“还请太尉替朕安抚诸位爱卿,朕不过略感不适,并无大碍。”
李治这番话说得极慢,几乎是几个字,便要略略喘息一下,虚弱至此,便是长孙无忌,也忍不住心中难过伤感:“老臣明白,圣人……请以龙体为重。”
眼下身体究竟如何,李治怎会不知,听他这般一说,再看到一旁沉重而忐忑的御医们,心里更如明镜一般,吩咐内侍道:“宣李积、诸遂良、杜正伦、辛茂将。”
讷敏见状,便欲起身,却被李治制止,放任自己半靠在她怀里,轻声道:“梓潼知朕之心,朕亦信你。”
与昨夜无异的话语,可此刻入耳,却重如泰山,叫讷敏复杂莫名,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几位股肱之臣入内室,瞧见低眉侧目坐在圣人身旁的皇后,微微一愣,忍不住看了眼长孙无忌,圣人此举,不避皇后,究竟何意?然长孙无忌还是一脸的和善平静,微胖的圆脸上,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哪能看出半分端倪来?
但毕竟都是人精,当听到李治欲让皇后辅佐朝务、草批奏折,众人虽心中震撼,却不致失态,只是沉默以对。李治见状,便挥手示意李御医将先前的诊断再说一遍,方叹道:“新罗遣使求援,如此良机,朕怎能弃之?眼下正值用兵西域之时,朕却……于外朝,有诸位爱卿辅佐,朕亦心安,只是,批阅奏折、主持朝会,除却皇后,诸卿若有更好的人选,朕自当应允。”
“圣人这般说,倒叫本宫汗颜了。”讷敏忽然开口道,“朝政大事,妾可不敢妄加揣测,只是代笔一二,免圣人案牍之累,妾愿勉力一试。”
话已至此,皇后又言明不干政不擅专,众人也再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得领命应喏。商议完毕,又见李治强撑病体的虚弱模样,众臣连忙行礼告退,李治温声勉励了几句,便摆手叫人下去了。
内室里温暖一片,只余下相依在一起的帝后两人。
“大家此举,太过于……”讷敏想了会,轻轻地说,“轻率了。”
李治眼眸低垂,似是倦极地阖眼歇息:“梓潼之才,朕怎会不懂?”过了许久,久得讷敏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方听他低低地叹息:“梓潼,肖吾母。”
☆、第64章 有凤来仪
皇后辅政,如此大事,不过须臾,便已传得阖宫皆知。
那夜,讷敏亦在甘露殿歇息安置,屋内的烛火燃了一宿未眠,待天明时,案上散乱着书籍图册,连西域地图,亦有详尽不同的三五份,皇后披着外衣,鬓发微乱,伏案而眠。当听得此事时,李治刚用完汤药,微微一怔,旋即便恍然一叹,并未多说什么,只吩咐跟前内侍,往司膳司走一遭。
用过晨食,往寝殿陪李治小坐了片刻,讷敏便起身回了安仁殿。
“你们也无需在意,一应事务皆有礼法可循,按例办事即可,旁的,小节而已。”半倚在榻上,腰间盖着一条浅青色的薄毯,手中端着一盏四福祥云纹路的瓷盏,白玉小勺轻轻搅动着银耳莲子羹里那几颗红艳可人的枸杞,讷敏一脸地平和,随意闲适的模样,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陆风仪张了张嘴,本欲劝阻一二,不若在六宫之中择一妃嫔襄助,可一转念,如今六宫打理得十分有序,各司之间分权明晰,自司其职,莫说皇后尚留三分意,纵无暇兼顾,也是井井有条,无一出纰漏乱子。这般一想,便挺直了胸膛,恭声应道:“喏。”
“六宫妃嫔按制往安仁殿请安之事,往后可需按例而行?”灵玉在旁小声地问道。
讷敏想了想,道:“天气渐寒,不若改为七日一行,于午后再往罢。”
不多时,灵玉便将皇后懿旨宣至各宫,众妃皆是神情恭谨,饶是嚣张如萧淑妃,亦不敢在此刻有丝毫不满。然独自一人时,如何恼怒嫉恨,宣泄不已,便不在所列了。
亦不在讷敏心上。
自那日起,她便终日在甘露殿内,因李治需静卧休养,索性于寝殿榻旁,新置桌案,待他精神见好些,便择了奏折里的紧要部分说与他听,有了决断,便誊录于案。偶尔,也会稍作言论,然皆以李治意见为准。初时,几位朝臣往来觐见频繁,渐渐地,也稀疏了些。
也有宫人臣子隐晦地提过一两句,讷敏亦是坦然,若是连这点儿心思也无,她倒真的要不安了。只是,悄悄差人誊录了吏部考核,又让族中略查了一番,若有实才倒无妨,如若不然,却也因此叫她冷落了几人,明褒实贬打发远了去,有过几次教训,倒也再无这般投机之辈。连朝中风气亦多了几分实干。
李治虽卧病,但亦清明,默不作声地尽观眼底,不曾明言,待她更是亲厚,再有朝臣议事,便是身边近卫,也少有避讳。甚而百官觐见时,亦会不时侧身与她低语商议一番。讷敏习惯倾听,极少开口,纵有些看法,大多也是回到甘露殿私下谈及,初时,精如长孙无忌亦不曾觉察,直至王文度案爆发时,方见端倪。
此番用兵西域,以宿将程知节为行军大总管,却因王文度矫诏,听信谗言,杀降利财,致大唐将士无功而返,此事,震惊朝野。李治更怒极攻心,刚刚见好的身子一下子又垮了。刚一醒,便连降谕旨,将一干将领尽数收押,连程知节亦不曾幸免。
“这程匹夫,在他眼里,难道朕也是他那等无脑之徒?”主将见疑,行军之大忌,若是当真不信他,又怎会认他为主将?
可怜几位老臣,刚行劝谏,却被大怒的李治严厉苛责,甚至,连“尔等欲结党乎”的诛心之言,也砸了出来,叫众臣跪伏在地,受这雷霆震怒,如何还能深劝?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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