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目前,并不准备接手所有的失业工人,我们不是慈善家。而且,由于供给的增多,工人的工资会进一步下降,我不希望是我的行为,造成他们这种悲惨的境遇。”
“您同情他们?”
“是的,我同情他们。”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帮助他们呢,比如,拿出一点钱,为他们提供基本的食物。”
“虽然我有钱,但我个人无法改变整个社会,所有的资本家都在压低成本,如果我拿钱去帮助失业工人,我的成本就会增高,从而我就会在竞争中失败,破产。我不但帮不了他们,还会陷入和他们同样的处境。”
“那您为什么找到我,你认为我是个好心人吗?”
“不,我们找到您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您,或者清国,与英国的竞争体系无关,这样您来帮助这些工人,就不会在竞争中失败。第二个原因,我们认为您是位有思想的人。”
“你们?”
“是的,我和我的朋友。我们阅读了《慨恩施主义》的文件,我们认为,通过国家订货的方式来解决经济危机的想法真是太伟大了。也许经济危机真的可以解决。”
“您错了,英国摆脱经济危机,是以清国的普遍破产为前提的。比如,我买回佛格森的棉纱,曼切斯特的工人可以活下去,但这些棉纱,将造成清国大量农村作坊的破产。七万锭粗纱,您知道清国有多少农户会被逼得上吊吗?”
“喔,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贵国的情况。但在伏尔泰的描述里,贵国是完美的君主制,也许贵国的皇帝可以自己用这些棉纱,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最底层的农村了。”
“您觉得皇帝能消费七万锭棉纱吗?”
客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本来我以为,可以在您这里找到一条新路,看来,我们忽视了英国以外的情况。”
“是的,年轻人,要拯救世界,先要了解世界。”
“很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闲谈这些。您还是尽快买下弗格森的棉纱吧,将军,请您对别人保密,不要说这是我劝您的。”
“好的。我会保密,以便让你在资本家的圈子里混下去。其实,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啊,将军,我失礼了,急于让您帮助那些工人,忘了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叫费里德里希恩格斯。欧门恩格斯纺织业联合卡特尔的执行人,也是恩格斯家族在伦敦的代理人。”
19收军
4月15日
两万多号朱雀军官兵,整齐的在白云山校场里面以营为单位排出了二十五个方阵,横五纵五。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两万多人不说话排在一起,就自然有一种肃杀。
第一营的三位主官:游击司马电六,鸿儒都尉李云纵,都司莫青岩,并肩站在自己营队的前面。司马电六轻声嘀咕着:“这位徐抚台是抽了什么疯,要跑到白云山来校阅大军。按说,咱们朱雀军,可是直属于朝廷的,他一个文官,有什么权力跑来?”
“听说了吗?”李云纵说道,“这位徐抚台,在给钧座和军师找茬。朝廷派他来当广东巡抚,就是看中了他和军师有过节。”
莫青岩接过话头:“和军师有过节?钧座不在,朱雀军都听……”他突然顿住了话头,因为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听陆达的,还是听李颖修的。
“都听都督府的。”李云纵提醒他,“条例这么快就忘了。”
”对,听都督府的。”司马电六说,“营级会议说了,徐抚台要来校阅,大家是广东同僚,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不能扯破脸。大家要把精神气拿出来,让朝廷看看咱们的军威。”
“屁的朝廷。”莫青岩江湖出身,倒也直言不讳,“我看钧座这势头……”
“闭嘴,就你聪明。”李云纵喝止了他,“钧座,还有都督府,怎么决定,咱们就怎么做。他们不下令,你再英雄,也给我装狗熊。”
“那还显什么军威啊?应该装作兵无战心的样子,免得朝廷猜忌呀。”司马电六开玩笑。
“朝廷猜忌才好呢,朝廷最好把军师捕拿下狱,罪名都是现成的,锦衣卫,追思前朝。不然的话,看在林大人的份上,咱们还不好意思动手。”莫青岩说道。
“你们有完没完?”李云纵发火了,“这种时候说这些。”
“对对对,从龙啊。改朝换代啊,还有那什么?革命。这些都是黄埔生私下说的,不能在大庭广众谈论。”司马电六眼睛往身后一斜,“现在这校场里六百军官,两万士兵,谁不知道跟着钧座有奔头,跟着朝廷死路一条,你咋呼啥?”
几个人正在谈论,突然看见营门口到了一匹快马,马上的士兵下了马,牵马进营,又跳上马叫道:“传陆达提督令,徐抚台徐抚台,一刻钟以后到,各营整顿队列。”
马匹在各营的间隙间穿梭,传达着命令。
门口卫兵突然一个托枪行礼,手里的燧发枪举得笔直。马蹄声声传来。只见陆达的身影在营门口跳下坐骑,而另一个骑马的人却没有停。就见一个三四十岁清秀青年,骑在一匹神骏的大洋马之上,直接就冲进营里来。
“白云山开营以来,这是第一个骑马冲营的呢。”司马电六心里想到。这时候,就看见的营门口的哨兵,端着刺刀从侧面迎了过去,对准马头就是一刀。
洋马吃痛,一声惨嘶,洋马,以及马上的人,都摔在地上。惯性拖着哨兵,翻倒在地上。
那马上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用脚去踢倒在地上的哨兵,陆达已经赶了上来,一把将那人抱住:“徐抚台,军营不得驰马。今天您是抚台,才拦着您,不然直接枪毙。”
那徐抚台被陆达一拦,也冷静下来了:“哎呀,是我糊涂,朱雀军真是有细柳之风啊。”
徐抚台今天来也是做了准备的。他没穿巡抚的朝服行装,而是穿着一身立领式样整洁合体的灰呢军装,戴着大檐军帽,挎着西方式的武装带。脚下马靴及膝,马刺雪亮。本想神情严峻昂然驰入了操场!可惜偏偏忘了军营不得驰马这一条,滚了一身的土。
徐抚台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行头,还是很满意的。笔挺的军姿,岑亮的马靴,也是他精心编排的,他选定这么一套衣服的时候,心里得意了好一阵。
这就叫震撼力。他觉得对面两万多朱雀军都被他镇住了,军姿都和他一样站得笔直。
他上的圣旨,已经得了朝廷的回令:抓紧时间,了解李颖修的事务,几个月后,李颖修和陆达调走,他便可以接手。
在徐抚台看来,李颖修手上是财,夺了十三行的产业。徐抚台已经和五大家中的几个人重新联络上了,他们都希望徐抚台能给自己做主,收回产业。等李颖修一走,几个人就会瓜分南洋实业总局,徐抚台当然也会得一份。
而在陆达的手上,就是军权了。这个比较麻烦,徐抚台没带过兵,更没有和新式军队接触过,于是,徐抚台开始想办法。校阅就是第一步。
徐抚台为了这次校阅,专门去了趟澳门,拜访了一些洋人。洋人告诉他,要打动一个人,最好是直视他们的眼睛。所以徐抚台决定直视朱雀军两万人的眼睛。
他背着手,双腿自然分开,笔直的站在队伍当前,眼睛从队列前扫向队列之后,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冷淡而挑剔的打量着他们。
他觉得已经把两万多人看得心里生毛了,这才开口说道:“都看明白了吧,我就是徐抚台,年轻的,铁血的徐抚台。”徐抚台几乎提起了全部中气的吼了出来,此时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有一种通过服装、气氛、举止、话语精心交织出来的王八之气。
“报告!”李云纵在下面大吼。
徐抚台很不高兴自己的演讲被人打断,但又要做出一种姿态,于是他问:“你有什么事情?”
“我记得巡抚都是几十年官场磨练出来,特别年轻的,都是于朝有大功,您有什么大功?”
“你好大的胆。”徐抚台心里叫着,但脸上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兄弟不瞒你们说,兄弟以前的藩台是花银子买来的,捐官啊,真是本朝弊政,不过兄弟已经做了巡抚了,以后兄弟治下,一概不许捐官。”
“说正题,我诶什么要来白云山校阅呢?鸦片之役,让兄弟明白了,现在咱们的绿营军是什么样儿,八旗又是什么样儿。你们当中不少是从那里出来的,比老子明白。国朝的江山又是什么样儿,你们也都明白。练一支强军出来,或者可以缓冲一下这个局面……老子说的是或者!楚院台看到了这一点,到京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建神机军。而在这南边,楚院台不在,老子就要代他,把朱雀军管起来。”
徐抚台一口一个“老子”,他觉得这样可以和军营里的兵汉们拉近距离。随后,他冷淡而高傲的扬起了下巴,连这个角度,他都在西洋大玻璃镜前面儿练习了许久。双腿仍然站得笔直。
“话就这么多,现在我代表朝廷,来管束你们朱雀军。我就想带着你们练出这么一支强军,报效朝廷,歼杀洋人。只要忠心跟着朝廷,就能得到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条件。不但如此,你们还能得到泼天的功劳,和泼天的富贵。万一有那么一天,等到铁甲兵舰山一样堵在大沽口,刺刀象雪亮的丛林一样排成遮盖大地的钢铁森林,炮弹象暴雨一样覆盖整个视线所及的天地的时候…………我将会毫无顾虑的去死!愿意跟着我去死的,向前一步!”
等了许久,没有人动。
“抚台,你说话声音太小,声音传不出去。排比句文气太重,在军营说也不合适。”陆达在一旁大喊着。接着,他转身面向第一营,喊道:“第一营都有了,原地踏步,1——2!”
咔!咔!整齐的两声踏步。
20 枪与炮
4月17日
虽然在吾尔维奇区阿森纳兵工厂采购了四千支前装滑膛伯克式步枪,五百支线膛伯克式步枪。但这个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就是京畿的三万多神机军,把训练的消耗考虑在内,也需要至少七万支步枪。加上南面的朱雀军,十万支步枪才刚刚够看。
“这是最新的,后装步枪。”维克斯兵工厂的推销员谨慎的说,这段时间以来,楚剑功和各个兵工厂打交道,在枪械上已经小有名气。
m1815,楚剑功想着,全世界最早的后装步枪,使用纸弹壳。美国人的发明。这支枪并不怎么好用,射速只能达到5发每分钟,相对于英军普遍装备的滑膛前装击发枪并没有太多的优势,纸弹壳又漏气。因此,这种原始版的产品远远不如1842年才出现的德雷泽步枪有名,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德雷泽是第一种后装枪。
但今天,维克斯兵工厂拿了一把m1815来,明显就是来诓土包子。“将军,这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步枪,您看,它是后装弹,而且使用定装子弹,士兵省去了装填火药的麻烦,非常有利于训练新兵。”
楚剑功没有说话,一边做着的李鸿章问道:“这火器怎么卖呢?”
听过了薛若望的翻译,那推销员说:“12英镑,大人,12英镑一支。我们可以供应一万支。”
楚剑功心里一算:12英镑,那就是六十元,伯克式前装枪只要8元,这生意真是好做。
“院台,您看呢?”李鸿章问楚剑功。
“把样枪留下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等推销员走后,李鸿章说道:“的确是利器,和我大清的兵丁鸟铳不可同日而语,朱雀军使用的洋枪,也是不如吧。就是价钱好像贵了些,不知道能不能杀杀价。”
楚剑功没有说话。按他本来的设想,选定几把枪,买回去逆向测绘,自己生产就是了,他这么频繁的和英国六家兵工厂接触,其目的还在找人。找到合适的技工,就什么都解决了。但一直没什么发现。
“不如,我们问问霍顿先生的意见吧。”
李鸿章和那天认识的鲍比霍顿倒是详谈甚欢。霍顿是个老兵,战场经验很丰富,英军的条例也背的很熟。说起战役典故来头头是道,把李鸿章唬得一愣一愣的。霍顿虽然是个老兵,待人彬彬有礼,温和真诚,性格很讨人喜欢。李鸿章几乎每日,都要拉着薛若望,去拜访霍顿。
“那你去问问他吧。”
问过回来说道:霍师傅说,后装步枪虽然新奇,但不太实用,大军作战,还是要靠队形严整,号令整齐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选。”楚剑功回答他。
过了两天,楚剑功又去阿斯顿维拉看野战炮。
“m1835,最新型的十二磅榴弹炮。”阿斯顿维拉兵工厂的技师们把楚剑功带到靶场。
m1835?读过南北战争相关历史的楚剑功一眼认出来,这在美国被称作m1841,是南北战争早期的主力野战炮之一。
在战争中,有几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记载,炮手把山地榴装在骡子背上发射,吓得骡子四处狂奔或满地打滚。其中一例发生在1864年的本顿堡,炮手们向来访的印第安人演示开炮。一门还驮在骡背上的山地榴被填入炮弹,点火时用的是一段火绳引信而不是能够立即发射的**。火绳燃烧发出的嗤嗤声把可怜的骡子吓坏了,开始转圈,于是炮口也不停指向各个方向。结果所有的人散开卧倒,有几个还跳进了一旁的密苏里河。幸运的是,火炮最终发射时,骡子正拱着背,炮弹打在一旁的地上,无人伤亡。
总而言之,这种型号的火炮很轻,12磅山地榴的炮身长38英寸,重220磅,车轮直径38英寸,全重507磅。三头骡子就能驼走整个炮以及两个弹药箱。
较轻的重量,让它的射程变得很短。理论射程也只有1000码,而实战射程肯定不到,因为在另一个时空的南北战争中,这种山地榴多次被步枪压制。
楚剑功心仪的是另外一种十二磅炮:m1857拿破仑加农炮,可是,光看名字,就知道这种加农炮要在十几年后才能研制出来。
“我已经把龚振麟弄到了广州,再从英格兰找些技师回去,应该能把m1857拿破仑加农炮研制出来吧,这种山地榴,看起来挺新鲜,实际一点都不实用。”
“院台,我看这炮不错啊。”看过试射以后,李鸿章说:“就说这霰弹吧,一次装148枚,就等于148支洋枪齐射,射程比洋枪还远两百码。”
霰弹,齐射,码。李鸿章新学了不少东西嘛。
楚剑功一想,这个时代的东西,自己无论如何看不上眼,但也不可能穿越几十年达到19世纪晚期的水准。而且这山地榴的炮弹种类繁多,霰弹,榴弹,榴霰弹,定时弹。买回去一些用来训练炮兵挺不错的。
“那就定一些吧。”
“定多少门?”
“神机军三个御前亲兵营,八个旗,各有一个炮兵参领……”楚剑功口里算着,“给神机军配十一个炮兵连,朱雀军配五个,干脆,一百门炮吧。凑个整。”
“每门炮,包括炮身,炮架,工具箱。算五十英镑。”
“不要工具箱。”楚剑功甚至连炮架也不想要,只要炮身就好了
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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