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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

    在去聚会之前,陈暮让林安敷了一片sk2的前男友面膜。
    林安脸上贴着粘稠稠的白色面膜,含含糊糊的说,“感觉这样好有仪式感。”
    仪式感赋予了很多人对于生活的意义。
    “顾霍川说他明天走,你应该和他买的是一班去伦敦的机票吧,改签了吗?”陈暮往脸上拍着护肤水问林安。
    “没,反正头等舱,眼睛一闭谁也看不见谁。”
    “那你也要明天走。”
    “对,今晚回来就收拾行李。”
    陈暮有些失落的噢了一声,把护肤水瓶盖拧上放回柜子上。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国。”林安有些不忍留陈暮自己在这里。
    “可我明年念荣誉学士,还要联系导师,选项目,需要再待一周多,大概在这个房子租期结束的时候回去。”
    “好吧,那你自己住要小心呀。”
    打扮好之后,二人就打了车去顾霍川和林安以前住的那个别墅。
    陈暮和林安沿着街道往里走,推开铁门,花园里种的本来是杜鹃,虞美人,玫瑰和山茶,开的时候姹紫嫣红,百花争艳,能从这里窥见到整个春天的色彩。
    可惜现在是冬季,唯一突出的是门口那一棵长得尤其的高,长年累月都枝繁叶茂的树。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谢承就站树下,同初次见面的陈暮与商明夏打招呼,说老顾在等你们。
    那时陈暮第一次遇到了林安,周运,她和周晟言也还不是很熟,但遇到了事情第一个会想到他。
    有些事经不起回忆。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含着千钧之重,仿佛来了就能给过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以这最后一次聚会,来的人很多,有陈暮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林安和陈暮算是去得很晚的,踩着晚餐的饭点进了门,此时外卖都到了,桌子上满满一桌的菜,多米诺披萨,扇贝派,螃蟹,意大利面,牛排,炸鱼薯条,还有中餐厅里叫的红烧肉,鱼香肉丝,虾仁蒸蛋.....
    大家不知道林安和顾霍川分开的事,嚷嚷着林安怎么出去这么久。
    顾霍川一直在等她,林安进门后就一直看着她。
    他憔悴了很多,而林安最近跟陈暮虽然都挺难受,生活上却过得不错,所以气色很好。
    “出去接陈暮了。”林安说。
    商明夏也在,这次她没和温清一起来,坐在沙发上和其他一些女生在聊天,看到陈暮和林安之后打了招呼。
    大家上桌吃饭,林安坐在陈暮旁边。
    有人问林安怎么不挨着顾霍川坐,林安笑着说她和顾霍川闹矛盾了,不想挨着他。
    顾霍川眼里有些失落。
    依然是天南地北的聊,说起操蛋的期末考试,涨价的房租,事儿逼的房东,超市里的烤鸡越来越咸,合租室友牛奶过期从来不扔,前段时间超速被交警追,在亚超买到了过期食品,感冒发烧预约到医生的时候病都好完了,作业查重没过被算了零分,车被追尾后保险公司安排的修车在一个月后,回国的机票又他妈涨价,中澳的友谊迟早要完蛋。
    但都是没说散伙的事。
    就在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拍了拍陈暮的肩,陈暮回过头去,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男生。
    他说,我第一年经常见到你,怎么之后两年就没怎么见过你来了。
    “学习有点儿忙。”
    他说,“你是学霸吧,我看你就觉得你气质特别像学霸。”
    陈暮总不能说,我就是学霸吧。
    她只能说,“还好。”
    “我就是想和你说谢谢,第一年有次参加聚会的时候我失恋了,一个人坐在一边,你问我怎么了,还安慰我,失败的恋爱经历都是财富。”
    陈暮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说过这种话,如果有人这么对她说,她可能会把果汁泼到那个人脸上。
    “是吗。”陈暮总不能说自己不记得了,就有些尴尬且公式化的说,“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她真的不记得了,这也肯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
    有些人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你生命里了。
    后来陈暮看见林安被顾霍川拉到一边说话去了,商明夏和陈暮在沙发上挨着坐。。
    陈暮问商明夏,“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凌晨。”她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你准备读研吗?”陈暮记得以前她们两个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商明夏说她也想念荣誉学士直博,或者去澳国立读研,申请美国的全奖博士,最后回家乡的985教书。
    她摇摇头,“我GPA太低了,非八大也不要我,准备回家直接找工作。”
    可她第一学期成绩和陈暮不相上下。
    ·
    聚会结束,林安和陈暮打车回到了家里。
    林安开始收拾东西,陈暮帮她的忙,把她的奢侈品和昂贵的生活用品都整整齐齐的装到爱马仕箱子里,然后林安坐上去,陈暮费劲的帮她拉好。
    折腾到晚上叁点才睡觉,两个人筋疲力尽的躺到床上,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们一人盖着一床被子,林安的手穿过两床被子的间隙,握了一下陈暮的手,陈暮鼻子一酸,眼泪沿着脸颊就滴到了枕头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安预约了接机,  陈暮睡眼惺忪的也上了那辆车送她。
    去机场的路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系好了安全带之后,陈暮问林安,“你和老顾怎么样了?”
    林安说,“他当着我的面删除了温清,把她拉黑了,还把社交软件和我手机绑定,我还是不准备原谅他,不过有些接触依旧避不开。”
    到了机场的门口,顾霍川在等着林安一起过安检。
    接过林安手上的行李箱,顾霍川也和陈暮聊了几句,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十天之后吧。”陈暮说。
    “还要在这里留一年?”
    “可能是吧,如果申请博士还会留更久。”
    “以后见面就是女博士了?”
    “到时候帮我介绍几个对象。”
    他和林安都笑了,“你还怕找不到对象。”
    陈暮说,“你的车和游艇呢?”
    “都卖了,你要是会开车肯定就留给你了。”
    时间差不多到点,他们在道别之后就走了,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陈暮的心空了一块,胸膛像是漏了个洞一样,外面冬日的寒风可以直接吹到她的心脏里,凉飕飕地。
    是不是每一个去机场送人走的人,在别人走了之后都会有些难过。
    以前每次都来送她周晟言会难过吗?
    不许想他,他不会,他怎么可能难过。
    .
    陈暮坐着机场大巴回去,侧面的车窗是蓝色的,她把额头放在车窗上,随着车窗抖抖抖,外面的店铺都开张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一座城市给人的印象是由外部和内部组成的。
    外部印象是城市的基本框架,建筑风格,景区情调,商圈繁荣程度,物价高低,靠海还是内陆,有没有雾霾,潮湿或者干燥。
    内部印象赋予了这座城市色彩,是由你在这里遇见的人,发生的事,有多少狐朋狗友和你谈天说地,还有你被人欺负的时候,知道自己能叫来多少人帮忙的底气。
    当你认识的人都走了,这座城市也就只剩下了一座空壳。
    陈暮闭上眼睛,听到了整个悉尼坍塌的声音。
    商明夏没有主见,识人不清,总需要依附别人,从陈暮到温清。她也不太清醒的喜欢去参加不是自己阶级的聚会。
    林安一开始沉迷在爱情里,失去自我,生活都扑在顾霍川身上。
    谢承带着天之骄子的高傲,总认为自己是对的。
    周运最后都堕落成了那个样子。
    顾霍川就不用说了。
    陈暮自己也有缺点,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他们一定会无条件的尽力来帮自己。
    谁是完美的呢,人因为不完美而真实,大家一起生活了叁年怎么可能连个缺点都发现不了。
    况且他们的闪光点也是那么明显。
    可他们都走了。
    陈暮在靠近过去和周晟言一起住的别墅的地方下了车,她对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住了两年多,她都能数清路边一共有多少棵树,邻居家种的枇杷她每年都想去偷。
    她站在门口,想看看自己的花园怎么样了,可她愣住了。
    花园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苹果橘子树莓土豆西瓜苗,全都没有。
    陈暮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给陈天野打了个电话,说她不想再待在悉尼了,想回家。
    陈天野说,哭什么呀,期末没考好吗,不想待就不待了,荣誉学士也不读了,爸爸不想你当居里夫人,爸爸希望你健康快乐。
    跟在后面车里的老叁给周晟言打了个电话,“嫂子蹲在地上哭。”
    那边的周晟言没说话。
    .
    行动提前了一周。
    军火商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每一个涉黑行业都一定会和军火商有联系,所以军火商一旦做大就会拥有非常多可利用的人脉。
    更何况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其他所有人都无法匹敌的火力。
    任何人想要剿灭一个垄断整个国家地下军火的组织都是以卵击石。
    哪怕是周晟言,也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本来他还有几分胜算,葬送在老五的叛变里。
    今夜在郊区位置隐秘,有重军把守的军火基地外枪声不断。
    莱尔在梦中被外面不断响起的枪声中被惊醒,疯了吧,自己基地里全部都是子弹和各式各样的枪,竟然有人敢到这里来交火。
    程非淮告诉过安妮塔周晟言囤积军火的数量,所以这么大面积的交火,莱尔瞬间就能判断出是周晟言的人。
    总而言之那夜非常的混乱。
    求援,包抄,混战,甚至延伸到了夜总会和赌场全部清场,在对方那边蛰伏的人都暴露出最本身的样子。
    莱尔的人马以及那些有求于他的人的人马,与周晟言部署的明里暗里的武装们厮杀着。
    后面莱尔发现了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拼死最后让那些他让程非淮买通的暗线集中火力杀周晟言,那个山一样强壮的老二替周晟言挡了几十枪,死了。
    莱尔本来有一条保底的路,在他发现对手是周晟言以后,立刻让安妮塔和墨西哥那边联系,马上让他们派人坐飞机过来紧急支援,只需要大约十个小时就能赶到。
    可程非淮在最后一刻犹豫了一下,拦住了安妮塔,没让她把消息递过去。
    就只是这么电光火石间的犹豫,瞬间冲进屋无数武装,过来的人制住了程非淮和安妮塔,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这件事没在周晟言的预料里,如果安妮塔成功紧急联系了墨西哥那边,那么事情会按照周晟言最坏的打算进行。
    可一切出现了转机。
    一整夜,地面的悉尼在沉睡,地下的悉尼充斥着火药,血腥味和枪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莱尔的军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他的军队总有死绝的时候,比如现在,就死绝了。
    一般在电视剧里,杀人之前总会有一大段对话,什么你做了什么什么坏事,你罪该万死,我是怎么怎么抓到你的,怎么怎么部署的一切。
    可周晟言没有,他直接让人给莱尔注射了过量的新型毒品,让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的时候,倒吊着挂起来。有人每隔半个小时给他注射一次过量的毒品。
    一直到因过量而死。
    周晟言腹部中了一枪,但死不了。
    腹部中枪比肩上中枪严重数倍,他当年尚且有随意包扎完再回去陪周晟屿的功夫,现在他不想管这个伤,让人开车把他送到暮暮家门口。
    他腹部剧痛,疼出幻觉,觉得现在是他自己正开着车,往暮暮学校宿舍开。
    暮暮穿着棕色的大衣和靴子,系着厚厚的围巾,扎了一个丸子头,站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不自知的踮起脚尖向着车流张望着,等他接她出去玩儿。
    在在看到他开着车靠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笑得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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