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进门后递过一张名单,皇穆接过来看了眼,“首场在哪里?”
“首场在麒麟。”陆深抓了把桌上的松仁糖,一粒一粒的吃起来。
“你还好意思吃我的糖?”皇穆康复后一直想找陆深算账,这几天不是人多就是元羡在,她总没找到机会,今天正殿就她与陆深、左颜,她于是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这怎么是你的糖?这是麒麟殿的糖。”他说着又抓了把递给左颜。
左颜笑着接了,“主帅,沈介昨天已去白虎殿报到。”
“这么快?以为他最快不过下旬,没想到中旬就去了。”皇穆瞪了陆深一眼,不想陆深转脸根本不看她。“他这次还和麒麟一起上场?”
左颜将手里的糖放在茶盘上,“此事我问过鞠社,宗盈说众将对此事有微词,但鞠社众人还好。”
皇穆低头看看名单,“届时场上不会难看吧?”
左颜笑着摇头,“不会,宗盈对沈介没有意见,有他在场上,众人不会孤立沈介。”
皇穆点点头,“那就好,本是游戏,没必要让他难堪。”她随手把名单翻到第二页,“茂行?”
“世子最近一直和鞠社一起训练,他有些基础,打得很不错。”茂行拿此事纠缠左颜一个多月了,左颜私下问过陆深,陆深说皇穆不会管,左颜前后思想了一下,先将他放在了替补位。
皇穆把名单前后翻看了一下,想了想,“东宫那边还有别人想上场吗?”
“钟沛。”陆深开口道,“他打得非常好,而且自己有龙。”
“本帅问你了吗?”皇穆斜着眼睛做睥睨状,厉声道:“本帅与左副帅的谈话,有你置喙的地方吗?”
陆深强忍笑意,有点贼眉鼠眼地看着皇穆,两人略一对视,又都笑着转开脸,陆深笑着道:“钟沛真的打得很好,不逊色于左帅。”
皇穆一脸诧异,“他打得那么好?”
左颜不好意思地笑笑,“钟沛打得,比卑职好。”
皇穆翻翻名单,“这一场,思慎不上?”
“这一场和朱雀打……”
皇穆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林开上不上场?”
“林开不上,林开带着南吕驻防去了。”左颜笑。
“那你做个替补吧,万一林开从南吕杀回来呢。不过也没关系,他要敢上场,我就命人把廖晴阳吊在场边打。”
左颜大笑。
皇穆收起名单,询问了一下九月演练的人员准备情况,左颜作了汇报,皇穆想了想再没别的事,便让左颜出殿了,陆深想要跟着一起溜走,被皇穆叫住。
“主帅还有什么吩咐?”陆深笑嘻嘻的。
皇穆站起来冷着脸歪头看着陆深,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她自觉气势不够,“陆帅请坐呀。”
“哪里有副帅坐着主帅站着的道理。”陆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不肯坐,近前一步俯视皇穆。
皇穆身上虽已痊愈了,但毕竟伤了元气,站起来略走了走就觉得有些疲惫。她慢悠悠蹭着坐下,也抓了把松子糖,一粒一粒吃起来。
陆深见她脸色不对,皱眉道:“你身上好彻底了?如今殿中没什么事,你还是多休养。”
“好了,只是还有点乏力。”皇穆说着笑起来,“十几年也没像今年上半年这么伤过。”她看了眼陆深,“你不同我说,和周晴殊说,还让周晴殊去找东宫,你这个叛徒。”
“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听吗?”陆深看她一眼,冷冷道。
皇穆怒目而视,可他转脸向一边认真喝茶吃糖,使她那副怒容白白浪费,于是冷冷威胁道,“东宫的十率府还空着许多岗位,我准备把你荐过去。”
陆深转过头看她,慢悠悠道:“好啊,什么时候?怎么荐?在哪里荐?晴明馆?”他笑得十分谐谑,皇穆突然就脸红起来,咬牙切齿想反击,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闷闷吃糖。
陆深还想逗几句,但终究没有,欢快道:“主帅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卑职告退了。”
“走吧走吧走吧走吧,不要在我眼前碍事!”皇穆恶狠狠瞪了陆深一眼,起身转到书案后,低头看呈文,脸上一片绯红。
陆深笑着起身,出门前又回头看她一眼,她脸上脖颈处连带着两只耳朵都绯红着,心中不由生出些感慨。
皇穆笑吟吟举杯与茂行相碰,他一脸兴奋,有点醉醺醺的。虽然他还没喝酒。
龙鞠赛距离结束还有一刻钟,分数僵持,不分伯仲之际,宗盈换上了茂行,他觉得比分不会再有变化,赛前皇穆曾叮嘱场上比分稳定的时候,让茂行上场打一打。
宗盈请茂行更衣预备时,他简直不敢置信,他打过龙鞠,但没参加过五殿鞠赛。他们的龙全是战龙,以前远距离观赛没觉得战龙有多大,如今坐在场边,只觉风雷飒万里而动,哪里是比赛,分明是作战。他于是后知后觉地明白,缘何五殿鞠社成员,皆不参加□□鞠赛。
他活动了一下,便入龙厩系鞍,他那条平时趾高气昂威风凛凛在场上经常嘶吼狰狞的小龙如今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宗盈那天远远看见內侍引着茂行的龙过来,便命人将最里面的龙厩栅栏升高,将茂行的小龙保护起来。
龙生性傲慢好斗,战龙尤其恶劣,每年战龙入厩时都会发生撕咬缠斗之事,茂行引以为傲的这条小蛟龙,左颜远远看见时以为还未成年。
微澜蜷身缩在墙角一脸畏瑟,听见茂行的脚步声,抬头确认了果然是他,霎时生龙活虎地一跃而起,从栅栏上伸出脑袋,冲斜对面的几条巨龙挑衅着发出嘶嘶声。
茂行见它如此狗仗人势,不由大笑,他拉开门,微澜扑上来蹭他,本来被他挑衅的略有怒意的跃跃欲试准备破厩撕咬的战龙见他这般厚颜幼稚,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复又卧下。
內侍们上前系龙鞍,装龙辔,茂行喜笑颜开地拍了拍龙颈,翻身坐上龙背,身后的栅门缓缓开启,场内呐喊助威之声以翻江倒海之势倾泻入内,微澜闻声并不畏惧,抖了抖鳞,狰狞地呲了呲牙。
茂行双腿轻夹,小龙一跃而出。之后呆在了场上。茂行坐在场边的时候只觉得场上诸龙硕大无朋,隐隐担心微澜和其他龙体型上差距太大,刚刚在龙厩却又觉得还好。如今真的上了场,他不得不承认,蛟龙与战龙,体型间的差距太大了。
元羡皱眉看向冯铎:“茂行为什么骑着一条蛇出场?”
茂行起身去龙厩时,他坐正身子颇为期待,及至茂行坐着微澜出场,他身子向前探了探,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那条在众龙衬托之下,如同小蛇的就是茂行爱如珍宝视如性命的蛟龙。
冯铎被他刻薄地笑起来,“在蛟龙中,微澜已算身形宏伟。”
“这龙的名字就没起好。”元羡对茂行上场这件事很是后悔,众人一定会以为东宫皆是这般水准。
冯铎四下张望,“皇穆今日没在?”
元羡面上带了点尴尬,“她去巡防了。”
冯铎笑,“五殿之中勤勉巡防者,不过她而已。”说着将手中的三角麒麟小旗挥来挥去。
“你身在青龙殿,给麒麟呐喊助威,合适吗?”
冯铎把玩着麒麟旗,笑着揶揄道:“这是我弟妹军殿的鞠社,有什么不可以。”
他们自那日后再未见面,当夜冯铎亲自送他回的麒麟殿,一路上彼此都未说话。他本以为要有段时间见不到他,不想他昨日竟至春阳堂,和他讨要今日的座位。当时堂中还有别人在,两人未说上几句话。他知道他是在示好,却未想过他今日会如此说。他想说点什么,终究只是笑笑。
茂行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翻飞咆哮的巨龙,微澜缓缓后退。茂行拍了拍它的脖子,鼓舞道:”不要怕,不要怕。它们就是略大一点点而已。”之后勒起缰绳,纵龙入场。
麒麟鞠将也觉得场上分数不会再有变化,于是配合着将球打给茂行,蛟龙身小,辗转腾挪地极为敏捷,来去三五个传球,茂行已携球至风流眼前,他看准位置,挥杖狠狠一击,龙球以凛冽之势直入风流眼。
场内骤然一静,紧接着便是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茂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打进了一球,麒麟众将纵龙而来,将他与蛟龙围在当中,欢呼不已。
那之后没多久比赛就结束了,众人下了龙后将抱着茂行向空中抛了三五次,他乐得晕头晕脑,只觉脚步轻浮,如在云端。
赛后鞠社众人如常在众山小庆功,冯铎送容晞回家,茂行拉着元羡苦苦哀求让他一定请皇穆来。
菜还没吃几口,茂行就端着酒杯来敬皇穆。“感谢主帅让我上场!”
皇穆举着酒杯与他相碰,“我感谢世子才对,多谢世子助麒麟首战告捷。”
茂行摆摆手,“不过是运气罢了,蛟龙太小,与巨龙间穿梭无碍,他们没和这么小的龙打过,一时没防备,就被我钻了空子。”
皇穆笑,“世子谦逊。”
茂行今日厥功至伟,加上平日性格开朗近人,麒麟众将都十分喜欢和他亲近,是以他和皇穆没聊几句,便被人抓走喝酒去了。
皇穆略坐了坐,吃了几口小菜,与众将都喝了杯酒,给元羡使了个眼色,借口殿内还有事,叮嘱众人今日可豪饮尽兴,便离席了。
元羡以为他们要回宫,不想皇穆出了厅堂拉着他入了一间小阁,阁中有一处暗门,打开却是一条向上的楼梯。
众山小一共四层,他们本就在顶楼,元羡跟着皇穆上楼,心里满是好奇。
所到之处并非屋顶,而是一间大厅,其装饰之繁复华丽,望而即知是皇穆自己的地方。
元羡好奇地打量,“我以为这里只有四层。”
“这一层设了障眼法,从外面看不见的。”皇穆拉他到屋内正中的大榻入座,榻上的小几上摆着各色吃食。
元羡看着大榻两边的荷花缸,想起前日他桌上的两盆荷花,笑着说:“我收了你的荷花,还未道谢。”
皇穆脱了鞋靠在他身上,“殿下喜欢吗?”
“喜欢。”元羡伸手搂住她,又担心她伤口还疼:“这样会不会碰疼你?”
“不会,已经好了的。”皇穆笑着摇头,“那是花朝监种植的碗莲中我最喜欢的两种,我前几年在留晚照买了几颗,这几年一直没开出花来,今年倒是长了几个花苞,我本想送你我自己种的,但那几个花苞总也不开,便从花朝监要了两盆。”
元羡立刻道:“我要你那两盆!”
“我那两盆没开,徒长叶子。”皇穆语气遗憾,继而故作凶狠道:“有可能是那家骗我,明日便让人封了他家!”
“不开花只长叶子我也要!我才不要花朝监那些草木上神养出来的花花草草。”
“这容易,明日就将我那两盆叶子送与殿下。”
他们闲闲说话,元羡突然皱眉道:“今日麒麟看台上一片金色,就我自己不是,我入麒麟参习军务,也算麒麟将,却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主帅排挤我!”
皇穆笑:“殿下入麒麟之时臣便命人送了一套军服,殿下如今却如此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给我的是主帅服!我只是小小一名五品参将,我就要我的五品参将服!”他说着却想起一事。今日龙鞠赛是麒麟主场,麒麟鞠将率先出场,每名鞠将出场后皆纵龙绕场一周,场内本来沸腾着的热烈气氛却在一名鞠将出场后急转直下,不至于戛然而止,却也骤然冷落了许多。那名鞠将冷着面孔,也未如前面的队员那般绕场一周,而是拉拉缰绳纵龙入列。欢呼声后来又升腾了些,但毕竟有限,场内气氛再没有开场时那么热烈。冯铎当时和他说,那人名叫沈介。
元羡将当时情形说于皇穆,倒了杯椰酒,喂她喝了。
“沈介前几天已调入白虎,不是麒麟军将了。”皇穆就着他的手喝了酒,拿起一串烤肉递给他:“尝尝看,我觉得整个浮图讲,他家的烤肉最好吃。”
元羡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确实香嫩可口,“那他今日为何还上场?”
“鞠将不拘泥于隶属,所以他虽然已到了白虎,还可以在麒麟打龙鞠。他在麒麟,是因为战金甲。韩醇不同意他将战金甲一同带走,其实这龙从出生到如今都同沈介在一起,换了御龙使光磨合就要一段时间,倒不如让他带走。麒麟也好,白虎也好,终究在□□为将,又不是叛逃到北绥去,但韩醇既然不同意,那我也就不能同意。”
“韩醇,是水军主将?”元羡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韩醇是梁昂最得意的将领,当年梁昂献三千水军于□□,西海众将意见极大,韩醇力排众议支持梁昂,事关水军,韩醇决断之事,我从不干涉。”
元羡又问:“今日众人对沈介这般敌意,便是因为他去了别殿?”
皇穆轻轻摇头:“不是,众人今日的态度,是因为他去了白虎。”皇穆喝了口酒,“五殿不睦,而麒麟同白虎尤其紧张。这其中有我的原因,也有蒋策的原因,”她停下来想想,“主要还是我的原因。早几年麒麟初立,我自恃身份,事事皆要压别殿一头,青龙朱雀玄武还好,蒋策却不相让,一来二去便生嫌隙。主帅不睦,下属们便难免冲突,之后又有我将祝桓钉在演武校场,关系便愈发差了。所以这些年来,麒麟也无人去白虎,白虎也无人来麒麟。他如今自己活动着去了白虎,众将心里,难免小看他。”
“他为什么去白虎?”
“白虎有位置,姑洗的副指挥使虽然与御龙使平级,但实际上是晋升了的。麒麟军将年纪轻,别人不说,只陆深、左颜便将众将都压住了,这几年军将们的晋升更只有靖晏司一个途径,可靖晏司才有多少位置,所以他自己能谋到姑洗的副指挥使,我是愿意他过去的。”
元羡点点头,“原来如此,主帅好度量。旁人难免觉得此事事关忠诚。未必有主帅这副胸襟。”
皇穆笑,“他是去了白虎,又不是叛去了北绥。”
元羡伸手搂住她,从桌上又拿起一串烤肉,“早听人说这里的烤肉好吃,回淳熙之后一直说来,却总也没来。”
“殿下素日都与些什么人往来,这里也有人推荐给殿下。”皇穆咬了他递过来的一块肉,边吃边含糊着说。
“这里怎么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元羡笑。
皇穆躺在他腿上吃得不舒服,坐起来,自己也拿了一串,“外间传说此地不仅仅是个烤肉店,殿下难道不知?”
“略有耳闻,就因这个我没敢来,怕风宪们告我。”
“他们家的烤肉好吃,又兼此地风景好,早年间众人皆爱在此地宴饮,五殿不睦,偶尔遇见,常有冲突,陆深便将这里买下来,平常素少营业,大门紧闭却隐隐有歌舞之声,又兼老板是个鲛女,长袖善舞。渐渐就有传言,说众山小是间青楼。”皇穆笑。
“这一层是你的?”元羡也笑,四处打量着。
“开始没有这一层,麒麟殿初建之时,众人爱来这里吃吃玩玩,陆深不爱带着我,但我总凑热闹,陆深于是又加了一层,我想吃的时候就在这里。”她说着笑起来,“建殿之初好多笑话,众将饮酒喜欢歌舞助兴,他们身边都有女孩斟酒,就我没有,我和陆深说我也要,结果他出门找了只小狗给我。他们搂着女孩喝酒吃肉,我搂着狗。”
元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得将杯里的酒撒了一半。
“我那时候很蠢,他们明明就不愿意我来,我却急着与他们建立同袍之情,结果他们也拘束,我也尴尬。”她说着搂住元羡,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鼻子:“如今我在这里也不需要搂着小狗了。”
元羡忍住笑,冲她“汪”了一声。
皇穆开怀大笑,她枕着他的肩膀,一边吃烤肉一边看着窗外月色,“殿下,这番景色,这片月色,我自己看了十几年了,万万想不到……上天果真十分垂怜于我。”她说着一手与元羡十指相扣,一手抬起摸了摸元羡的鬓角,“殿下,此刻我的头发是什么色的?”
元羡还沉浸在她刚才那句近乎表白的“垂怜于我”的震撼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的发髻,轻声说:“月色下,泛着些银色。”
“我眼里的殿下也是一样的发色,”她说着拉过元羡的手,“和湛,你我也算共白首了。”
元羡心内一恸,却又生出些不详,他克制着心里的恐惧,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锁。
“我总想送你点什么,思来想去,都拿不出手。我幼年身体不好,母亲去女娲殿求了一道平安符,铸在这小金锁中,说也奇怪,那之后我的身体就慢慢好了。你我与凡人而言,皆是神明,可你我皆知,世人信奉神明,我们却半点都不在意凡人,所以我以前由己及彼,觉得女娲的神识若还有些飘荡在这九州四海,断然不会理会我们这些小神的性命与平安。可如今有了你,我却希望她是在意的。”他说着,将小锁挂在皇穆胸前,“这个是傻了点,你就戴一晚,之后或者压在枕边,或者缩小了放在荷包里,或者真的能够驱灾避害呢。”
皇穆托起小金锁,借着月光认真端详。
“这里,还有一只小麒麟。”元羡在春阳宫那晚翻身时被枕下的小金锁硌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平安锁,拿出来玩的时候发现上面还有只小麒麟,于是生出了将它送予皇穆的心。
可是第二天又觉得太傻了。这小金锁颇被他戴了几年,后来渐渐长大,觉得蠢头蠢脑的,无论如何不肯再戴,冯奥野便命人将金锁放在枕下。他私心当然是希望皇穆能够戴着,但又觉得这想法过分了,他都觉得蠢,皇穆更不可能戴。于是送给皇穆的想法就偃旗息鼓了。
今日皇穆与他说这片月色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看了近十年,又说明月清辉之下,他们也算共白头,动情与惊惧之间,他便把这小金锁拿了出来。
皇穆将小金锁翻来覆去地看,笑着抬头“为什么将符铸进了金锁?想把你锁住?”
元羡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想,应该是这个意思,不由笑了,“大概是吧,从前是为了锁住我,如今,我要锁住你。”他说着,一手握住皇穆把玩金锁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肩膀,靠近了,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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