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阳光,倾洒在他阴暗的心房。
谁又不渴望阳光雨露呢。
可前世,他终究成了遮阳的乌云。
闻成彬似乎要扣动扳机,凝着她,“欠你的债,今儿一并还了吧。”
砰!
火铳的一声巨响,他像断了线的纸鸢,后仰着坠出窗外。
林宝绒冲过去,向外看,看他坠下阁楼。
亦如当年,他看着她坠下挑廊。
闻晏握着火铳,目光晦涩不明。
刚刚的巨响,是闻晏手里火铳发出的。
在扣动扳机时,闻晏比闻成彬快了一步,打在闻成彬的肩胛骨上。
闻成彬没有死,成了离魂之人,亦如前世的林宝绒。
尤氏心力交瘁,不久后,随丈夫回了老家休养。
一切尘埃落定,很多事不易重提,就随风散去吧。
尤氏离开时,叮嘱林宝绒注意保暖,等怀了子嗣,她再过来。
闻晏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搂住妻子,“在想什么?”
林宝绒叹道:“娘对我,好像不一样了。”
闻晏:“日子还长,一切都会好的。”
“嗯。”
阳光熹微,拉长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他们拥着彼此,相视一笑。
“回家。”
“好。”
宣仁三十三年,林衡以三甲头名,蟾宫折桂,令林修意喜出望外。
林修意看完皇榜,感慨道: “臭小子,总算有出息了!”
一旁的林宝绒弯唇。
林修意:“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别等圣旨到了,人还没有影呢。
林宝绒:“衡儿心里有数。“
殿试结束,林衡与苏桃结伴游山玩水去了,至于去了多远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林宝绒挽着父亲走进巷子。
时光荏苒,仔细瞧会发现五旬的男子,已斑白了头发,眼角的笑纹也加深了许多。
路过首辅府邸时,林修意抽回手臂,“你回府吧,为父自己回去。”
林宝绒不放心,“女儿让人送您回去。”
林修意:“怪麻烦的,为父想散散步。”
林宝绒为父亲捋好额前碎发,又为他整理好衣襟,“那好,父亲慢行。”
林修意点点头,笑呵呵转身走向深巷,步履矫健,不见婆娑。
看着他的背影嵌入夕阳中,林宝绒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父亲在慢慢变老。
她嫁了人,府里只剩弟弟,等弟弟去翰林院供职,府里就剩下父亲一人了,那些偏房妾氏,哪个能真正熨贴他的心呢。
“爹!”
林修意回头,看女儿小跑着奔向自己,亦如当年那个小丫头,笑嘻嘻投入他的怀抱。
当年因为梳不好她的辫子,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夜深人静时,也曾对着月亮痛哭流涕。
孩子的成长伴着父母多少眼泪,而那些眼泪,都藏进了月光中。
他下意识伸出手,又觉得矫情,板板脸色,“挺大的人了,稳重些,别让仆人看了你的笑话。”
林宝绒不管那些,搂住他的手臂,亲昵地笑。
“爹,今晚我想回家里住,想吃府上厨娘做的桃酥饼”
林修意哼哼两声,“看吧,首辅府的厨役都不行。”
林宝绒点头,“的确。”
林修意笑了,“走,跟爹爹回家。”
夕阳下,胖胖的男人握着女儿的手,步履轻快的踏在回家的路上。
当晚,闻晏也来到林府“借宿”。
林修意给他斟酒,“陪为父喝一盅。”
“爹请。”闻晏与他碰杯。
林宝绒坐在琴几前,为两人抚琴。
林修意眯着眼,听着琴音,品着酒,没一会儿就醉了,躺在美人靠上呼呼大睡,鼾声极大。
林宝绒为父亲盖好被子,走到闻晏身边,闻晏扯过羊毛毯子,铺在长椅上,让她坐在上面。
两人望着隔扇外的一轮明月。
林宝绒歪头靠在他肩上,“你知道吗,我曾经,时常对着月亮倾诉心事。”
闻晏与她十指相扣,侧脸靠在她头上,“哪些心事?”
林宝绒:“唔...很多心事。”
“比如呢?”
“怕你讨厌我,怕你跟其他姑娘定亲,怕你......”
女人感慨着回忆。
男人静静听着。
须臾,林宝绒忽然唤他,“淮之。”
“嗯。”
“我从十二岁起,就有一个心事。”
“是什么?”
林宝绒笑弯了眸,“爱你。”
闻晏眼眸含着柔光,与月光一样皎洁,“那你知道我也有一个隐藏多年的心事吗?”
林宝绒好奇,抬头看他,“是什么?”
闻晏笑笑,黑眸映出月牙的虚影,“我怕自己对你动心。”
林宝绒搂住他脖颈,“可你还是动心了。”
闻晏温柔地看着她,“是啊,动心了,月亮把我的心事搬出了广寒宫,心事便无所遁形,只能选择......”
他止住话语。
林宝绒以撒娇的方式逼问:“快说,只能选择什么?”
闻晏亲了一下她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爱你。”
——我只,爱你。
【正文完】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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