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罪?”
“太后娘娘恩准小人爹爹无进士品级也能为官,为朝廷效力。小人本该一早来当面叩谢娘娘天恩,却碍于身份低微不能进宫。小人本准备离开前再叩谢娘娘的天恩。现而今,只能提前叩谢娘娘。”
“免了。上回桢儿回来就同哀家说过你的心意。”
“叩谢太后娘娘。”
韫夫人无话,眼神越发狠厉。
太后让春和平身。
周夫人分外自然离开自己的位置,拉住春和的手,轻轻替她理了理鬓发,处处关爱儿媳的婆婆模样。
韫夫人暴怒。“你这低贱之人不是要在太后面前状告本夫人伤了一个偷汉子的贱.货?眼下又同这个叛徒装什么婆媳情深!”
周夫人对春和使了个眼神。
春和会意,转身再度跪下,来之前她已经确定太后也知晓了此事,也对韫夫人非常不满。
毕竟盼盼是景王的姬妾。
春和便不重申盼盼的死,只是道:“即便盼盼犯了不贞之罪,也轮不到韫夫人施刑。况且,依律令,‘奸从夫捕’,景王若不追究,连开封府都没有资格干涉家事。”
“律令?轮不到本夫人管?这般大气?难道不是你与那纪公子联手将盼盼的爹娘送进了开封府?你几人拿出什劳子球坑蒙拐骗,还有脸说处理贼人是开封府的事!”
春和一愣,未想到韫夫人会提起此事。春和也不知韫夫人却是如何知道的,但若是按照春和自己的逻辑来看,韫夫人此番话却也不算陷害。
“小女子与纪公子明买明卖,何来坑蒙拐骗。而若非要说坑蒙拐骗——话本小说中曾有侠盗的说法,小女子认为自己与纪公子做的事便与侠盗相同。我二人也曾想将财物送还给被骗的士子,却……不知如何归还,又该归还给何人。”
“呵——真会说话。”
春和轻轻一笑。“说到做到,若是有人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就是被骗的士子,我古镜瓦定将双倍归还被骗财物。”
“有情有义,的确是侠盗。”太后笑道。
韫夫人又无了办法,只是哼笑说春和那般做法都算是侠盗,那么她让家院对付盼盼不也是“侠”?
“夫人还真是说笑。”春和咬牙,冷笑道:“我二人截取不义之财,也决心将所取财物加倍归还。但对那对夫妻和盼盼,却是交给了开封府。”
韫夫人冷笑道:“这般来说,景王为美色所迷,饶了案犯盼盼一命又该如何看待?”
“盼盼也是被逼的。况且王爷大发善心救人一命与夫人您因——您才知晓的缘由杀人一命,岂可相提并论?”
“你——”韫夫人觉察出春和话语间有些问题,却又说不清楚该如何反驳。?
春和平心静气,纪初霖说过这种说话方法叫做偷换概念。她也不愿再争辩下去,便主动进攻。
“不管如何,小女子与纪公子至少有改过的机会,您呢?”
“不就死了个妓.女。”
“妓.女的命就不是命?”
“低贱之人,谈什么‘命’?”
春和的声音越发厉了:“出身低贱之人就得备受欺凌?”
“谁让你低贱!”
“出身低下之人就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低贱就是低贱!”
“我这个秀才的女儿成为古镜瓦的大掌柜却不是逆天改运?”
“改了运也是低贱!”
“也有不少唱小曲、说话、叫卖糕点的人获得身份地位与尊重。家中得到财力,送孩儿读书求取功名,难道不是成功?”
“再如何努力,低贱者就是低贱者!”
春和按捺住满心的欢喜与对命运不定情况的惊惧。面上神色不改,说话口气云淡风轻。
“看来,那些娶了身份低微的女子的男人——”
“自甘下贱。”话才出口,韫夫人面色惨白。
几乎同时,“啪!”一声轻响,太后手中的手炉砸落在地上。
“你祖上,也不过是个屠夫!若不是靠着太.祖皇帝,你的父辈终究一辈子都是个屠夫,一个屠夫的女儿,在此处装什么贵夫人!做何清高!”
春和赢了。
跪地上告罪,韫夫人终于知晓自己了落入了一个接一个的陷阱。抬眼四望,春和不动声色,周夫人颔首低眉一脸恭顺,景王妃摇着宫扇,面上波澜不惊。
“你们几人,竟敢……”
“出去!都给哀家出去!”
春和起身欲走,却被太后叫住,太后又唤住了周夫人与韫夫人。
“哀家给你选的夫婿,难道不好?”
“杨家少爷聪慧伶俐,前途远大,自然是极好的夫婿。”
“为何冷漠相处?”
春和微微抬头,目视太后的双目,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敲着小鼓、唱着小曲的少女。
“太后,小民自知愧对您的关爱。只是太后,女子一生得一知心人即可。有些男子不过媒妁之言,心中终究又说不甘。有些却是天降之人,只一眼,心意相通,情真意切。”
太后眉梢微微一颤,眼中似有泛起水雾。
让宦官给她换了一个暖手炉。“可你那是天降姻缘。”
“太后明鉴,小女子与杨少爷本就是被人故意推入金明池中。全是被陷害,何来天作之合?”
“何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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