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妃和敬王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来认自己这个孙女,等疼她的姨娘没了,敬王败落,才来述说什么祖孙的情谊,晚了!早就晚了!
“顾姑娘?顾姑娘?”
旁有宫人轻声呼唤,入夜的慈寿宫极为凄清。每日禁卫军把手宫门,他们太妃,已经两日没有用过什么米水了。
更何况,太妃活不成了。顾知花比宫人们更清楚这一点儿,谋逆,造反,她亲爹竟然敢造反。甚至,还连累到她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怀着的孙女。
顾知花咬紧牙关,越发往宫墙深处躲去。等明日一早,换门的禁卫军轮班,她拿金银簪子换一线生机,她要逃出去,她要亲口问问祖母,她真的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吗?
“顾姑娘,杨太妃找您说话呢。您若是不出来,奴才们便让禁卫军进来搜查。”
宫人见顾知花半天没有动静,出声威胁。
“听说顾学士家的大姑娘如今在坤宁宫住着,太后娘娘特命顾姑娘总理慈寿宫查封一事,顾姑娘,你明儿个便是逃,那也是逃不了的。”
“我在这里。”
一听顾知薇,顾知花顾不得满腔愤恨,直起腰身,朝打着个小灯笼的宫人嘟囔几句,满是不耐烦道,
“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围着宫墙走走,偏你事多,没事儿便喊什么逃不逃的。”
宫人明知躲不过死劫,并不把顾知花狡辩的话放在心底。顺着她的话,笑道,
“您是杨太妃的嫡亲孙女儿,她老人家最是疼爱孩子。如今又是这个时候找您,为的便是给您留些好东西,您怎么不说声便在外头闲逛。”
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顾知花不屑的撇撇嘴。那日她可亲眼瞧见崔女官把那些个金银珠宝封箱带走,眼下慈寿宫别说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根银针也寻摸不出。
不过是拿这些话敷衍自己罢了。及至到了内殿,杨太妃身着品级大妆对镜整理衣裳,发髻上满头珠翠环绕,灼灼照亮整个内寝。
察觉到顾知花进来,杨太妃慢悠悠转身,年过半百身条如三十出头的少妇,虽不是十分美色,丹凤眼角媚意,让人酥掉骨头。
顾知花倒吸一口气,她进宫后瘦了些,丹凤眼也挣脱肥肉桎梏,露了出来。和眼前的杨太妃一样,眼尾微微上翘,只不如后者魅惑。
她真的是杨太妃的孙女,真是敬王的女儿!顾知花只觉得满心不可置信。她饶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本宫有你这样的孙女,也觉的丢脸。”
杨太妃见顾知花一脸蠢呆模样,非常嫌弃。
“你和顾知薇好歹也是一家子长大,怎么她生的七窍心肠,偏你,蠢笨的猪狗一般?”
“你!”
顾知花被骂,气的脸颊红通通,往前一步,
“我哪里能和她比,她有崔皇后疼着宠着,我只姨娘一个,还不是顾家的血肉。他们待我,自然和她不一样。”
“嗯,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有那么几分小聪明。”
杨太妃满意的点点头,朝顾知花招手,
“左右本宫活不过明日,你上前来,我送你条活路。”
“你都要死的人了?还能救我?”
顾知花疑惑上前,只听杨太妃在耳边低语几句,迟疑了些,抬头问道,
“这法子真的能行?”
“若不成,你便在地府找我便是。说不定,有先帝在,本宫还能给你讨个公道。”
杨太妃敛下眉眼中的苍凉不愤之色。若先帝在,她如何能被顾知薇谗言所害,别说是这后宫,便是整个天下,也是她儿的。
罢了罢了,再有什么不甘愿,只和先帝说去就是。
黎明将晓,皇宫丧钟常鸣。慈寿宫杨太妃薨。
崔皇后披衣起身,看向慈寿宫方向。天色将白未白,鸟雀虫鸣皆无,天地间寂静无声。
“梓潼往外看什么?”
承文帝拖着脚步过来,精神不是很好。他近来身子骨越发疲乏,若非必要,连早朝也懒得去了。
“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崔皇后转身福了一礼,而后道,
“杨太妃薨了,接下来,是敬王?”
“敬王值当什么?留着他做饵,让那些两面派的官员跳出来罢了。”
承文帝轻嗤一声,扶过崔皇后肩膀,触手冰凉,强拉她转身回到内寝,道,
“朕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日,准备明日下旨赐婚。
先立仲正为太子,暂居太极殿东配殿,薇姐儿呢,若是走完九礼怕是等明年去了,只从五月到九月,最迟九月底便成亲,十月祭祀大典,便让仲正代朕祭祀先祖。”
“朕啊,有个私心。想在走之前,瞧瞧咱们的乖孙孙。”
崔皇后纵然有满心不愿,也只在承文帝这句话中落成叹息。
“好,顺便给刘家姑娘挑个好人家。她年纪小小一个,便有胆色出来,没得委屈了她。”
崔皇后想起今日刘伶举止,忍不住赞了一句。虽说她知道有陛下推波助澜,可一个姑娘家,能鼓起勇气戳穿敬王一事。虽比不得薇姐儿,也不差些什么。
“崔家小八不是还单着,他可愿意?”
承文帝沉吟了下,见崔皇后面露不解,笑道,
“今日这出戏,虽说是仲正安排,小八他自告奋勇,说是让刘家姑娘出面。也不知许了人家姑娘什么好处,才出来揭发父亲。你可不许亏待了他才是。”
“还有这层渊源?”
崔皇后咬了咬牙,想起来崔家进京那日,小八他在顾家睡了个叫什么翠的丫鬟,冷哼一声,
“好他个小八,耍心眼子都到我面前来。只让他求薇姐儿去,往后薇姐儿进宫,这些琐事都给她处置,这个恩情,自然也是她给才合适。”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天亮太妃灵柩不必发丧,直接送到先帝陵寝便是。
我先去更衣,今日早朝,朕要打这帮人个措手不及。”
承文帝如何不同意,顺着崔皇后话笑意盈盈。夫妻几十年相处下来,什么时候该顺毛捋,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妈妈你听,外头可是丧钟。”
顾知薇从沉睡中苏醒,听见这声音问向下榻的徐妈妈。
“正四下,杨太妃薨了。”
徐妈妈几乎立即就猜到什么情况,叹了口气,
“今儿个朝堂上,那些敬王的旧臣,怕是要攻击老爷他们。”
还有傅仲正。顾知薇躺在香软被寝中补充了一句。虽没有和傅仲正核实,可她便是猜也能猜到,御花园拿一出怕是有他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刘伶,让她出面检举自己的父亲。
“妈妈,你往西小殿瞧瞧,刘姑娘怕是醒了。若是害怕,你让她过来和我说话。”
“是。”
刘伶这一夜睡的也不踏实,天色刚亮,听见外头丧钟时几乎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弹,口中一直念着阿弥陀佛。
她便是不知内情,可从表哥说让自己指正敬王贪污一事,她便明白,自己往后除了表哥,怕是没有家了。
等到丧钟响起,刘伶消瘦身子骨蜷缩一团,几乎下意识的想起杨太妃嗜血模样。
她是不是因自己而死,进了九层地狱后,会放过自己吗?
作者有话说: mua~
第80章
坤宁宫西侧殿暖香四溢, 红泥小火炉上滚着热热汤饮, 香甜味道弥漫在外间, 一佳人身披茜色寝衣,身姿窈窕,正俯身为小火炉添煤。
察觉到来人脚步, 扭头见刘伶瑟缩着身子进来,笑道,
“快来坐下尝尝这个, 顶顶好的燕窝熬出了胶, 最是滋润肺腑,多喝些才好。”
说着, 便把旁温热的燕窝放在刘伶怀里。刘伶只觉得现在精神才放松下来,抱紧燕窝盏子,只觉得暖意侵入手掌心,缓了嗓子,
“顾姐姐, 杨太妃…”
她死了。是不是我害的。
“嘘。”
顾知薇伸手做嘘状, 见刘伶应声停下, 眉眼微弯,笑道,
“杨太妃是畏罪自杀, 和你有什么干系。杨太妃没了,说明敬王也没了庇护。那些个朝臣精明着呢,想必过两日你父亲银局一事便查清楚, 还你父亲清白。”
“可我爹爹,真的入了银子进去。”
刘伶被顾知薇思路带着走,满眼迷茫,疑惑出声。
“你亲眼瞧见他送了银子进去?”
“并没有,可是…”可是真的有外头放高利来家里要钱,这是整个巷子都知道的。她也因为这个,连小姐妹家里也不敢去了。
“你没亲眼瞧见,怎么知道你爹爹不是清白的呢。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做局。”
顾知薇见刘伶一脸不敢置信,提醒她,“快把燕窝喝了,御厨房昨儿个晚上便熬上了。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
入口软糯,带着微甜。刘伶长到十五六岁,第一次喝燕窝。滑溜溜不等她细嚼慢咽,便争先巩后滚入喉咙。一盏喝完,牛嚼牡丹一样,也没找出个滋味来。
但是,这燕窝是真金贵啊。刘伶不止一次听母亲说起过,一两次等的燕窝二两银子,抵得上他们家一个月的饮食开销。她这一盏晶莹剔透的,一瞧便是上好的雪燕,怕是十两二十两也买不来的好东西。往常她是如何,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顾姐姐,这个太贵重了些。何必让我糟蹋了它们。”
刘伶接过来并不十分敢喝,眼神满是渴望,喉咙涌起一股馋意,她从未尝过这样的好东西,此刻自然是想要吃的。
“在外面这东西金贵,在宫里不过是寻常东西,你若喜欢,只管让徐妈妈包些给你。不管是日常清蒸还是你拿来送人,都是极好的。”
顾知薇如何看不出刘伶的渴望,见她小心翼翼没得让人心疼。忍不住叹口气道,
“我也不瞒着你,若不是娘娘贴补,我也没这样的好东西来吃。眼下我有了,便没有让妹妹忍饥挨饿的道理,我便是有一两,也要分给妹妹半个才是。”
“顾姐姐...”
刘伶闻言喉头酸涩,她长了这么大,也唯独今日才觉得日子好过。平素在刘家,爹娘手里不说看不见自己,便是弟弟有的,她别说想要,只要略微露出来个念头,便被娘训斥痛骂。
日子久了,刘伶也觉得,她生来是要嫁出去的,那些个好东西,的确不是应该她该想的。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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