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会开始前,季灵刚回国就被接到了酒店,他在房间换好西装。门被敲了敲,季年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他妈季真。
季灵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他五官已成熟许多,眉清目秀,肤色泛着健康的粉白。扣住领口的指尖修长,臂膀绷紧,长期锻炼的身材挺拔结实,越发有了男人的深邃凛冽。
季灵扭头看他们,目露疑惑:“哥?”
季年推了推眼镜,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唇紧抿,说:“季灵,有些事瞒了你很久。我今天告诉你。”
不寻常。季灵能感觉到,空气中萦绕着压抑又沉闷气氛。
“什么事?”
一直认定是事实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事实告诉自己是假的。
与其说不可置信,季灵只觉得被欺骗的自己很蠢。为什么一直没发现?明明他才是母亲最亲最近的人。
季年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季灵只盯着母亲:“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毁了季家吗?”
季真一言不发,她像是习惯了呆滞,习惯了一副什么也看不见的表情。
季年:“姑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季灵,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力更生,不要再依靠季家。”
“你以为我想吗?”
季灵说不清胸口汹涌澎湃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失望,他红着眼睛说。
“如果不是为了妈,我会一直留在季家?常青从我十岁开始威胁,你要是不继承季家,季家就不会出钱医你妈!你能想象这是父亲对孩子说得话?”
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是亲戚。为了公司的延续,为了自己独善其身,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季年:“我知道你也过得不好。我也知道你对你爸对家人的冷漠是有原因。我更知道,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妈身上,相信她是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爱你的家人。”
季灵冷笑:“可是这个家人宁愿和你说话,把所有秘密告诉你,也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这个亲儿子分享。我的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季真做了十几年的准备,才下定决心。
一开始作为唯一的女儿,继承季家,好好长辈的听话。
季真没了自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喜欢想喜欢的人。
如果她敢反抗,季家会不择手段地毁掉一切。
参加演员试镜她一定会被刷掉。
想成为辅助人们心灵的心理医生被污蔑考试抄袭。
喜欢的人家中一定会出问题,或者和其他女人在床上被她发现…
最后,季真遇到愿意和她共同面对难关,不受季家钱财女人诱惑的男人。
她以为那是真爱,可她却被那个男人送到常青的房间。常青是季家选定好的傀儡,她未来的未婚夫。
季真在极度得失望与愤怒下怀孕,生了孩子。她想把一切的爱送给季灵,至少季灵是无辜的。季真打算报复季家。
可常青,她的丈夫察觉到她的意图,告诉季家,实施了绑架。
黑漆漆的工厂里,和孩子饿了两天。季真呆滞的看着,被绑匪一点一点掐死的季灵。
这是季家的威胁,好像在告诉她,如果你敢反抗,我随时能弄死你们。
季家无处不在。
那些利益熏心的长辈像恶鬼一样,压榨她,压榨为他们所用的傀儡
聚会祥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
被常青推上台,演绎夫妻伉俪情深。
意气风发的常青,从云慕青手里接过话筒。
他还没开口,下方众人视线突然不对劲起来,不祥的恐惧感自他们眼中蔓延,化作有形的视线,射向他身旁。
常青转过头,妻子举着一把枪对准他。
不过五十厘米的距离,谁都能打的到。
砰的一声,枪子射入他手臂。
常青倒在血泊里,强光下,渗出地板的鲜红血液浓稠黏腻,它顺着台阶流淌。
场内顿时一片混乱。
无论场下人,还是场上人都呆了。
来宾们尖叫着逃出去,争先恐后的模样仿佛身后有厉鬼袭来。
坐在轮椅上的季真,说是厉鬼倒也不夸张,黑发披肩,她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僵硬,目光疯狂刺激。
云慕青跑下台找甄真。
而甄真逆着人流跑过来。
云慕青拉住她:“你要去哪,跟我一起离开。”
甄真推开他的手,冲上台阶,提裙抬脚。
准确地踢在季真举枪的右手。那是一把袖珍枪,季真没碰过枪,被她一踢,手指失了力道,枪摔在地上。
季真吃痛地收回手,她很少受伤,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浑身发抖。
“你干什么…”季真看着她,“这不关你的事!”
甄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和平年代看着一个不该拿枪的妇女对准人开枪还无动于衷,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不用感谢我。”
说完,她撕开裙摆蹲下来,给中枪的常青做基础急救。
跟上来的云慕青回头看了眼那些逃走的人:“我也不算正常人?”
这一会的功夫,人都逃得差不多了。
季年从后台走出来,拿着枪对准他们:“不要乱动,我也不想伤害你们。整个酒店都被我们控制,手机信号也屏蔽了,谁也逃不掉,你们最好安分一点。”
甄真看他:“你们控制酒店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是法治社会,你们以为自己能像国际恐怖组织一样逃出生天吗?”
“和你无关。”
甄真问他:“季灵也在是不是?季微呢?”
“啊…我在这。”季微好玩似的抛着手里的枪,笑着从季年身后走出来,“我早就警告你了不是吗,今天,可能会发生一些事…”
甄真给常青包扎好,止了血:“季家其他人在哪?”
季微嘴巴往后台一努:“在里面乖乖待着,平时神气活现的,枪一对准头顶就老实了。”
如季年所说,酒店都被控制起来,一大批持枪的黑衣暴徒压着人质,把他们关进房间里。
甄真和云慕青稍微受到了一点优待,季微用枪指着他们后背,送他们进了一间房。
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进了房,季微亲自在房间守着他们。
甄真一边倒水喝,一边问季微:“你们这有没有医生,常青的枪伤再不处理,他那条手臂可能就废了,最坏的情况是死亡。”
季微懒散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往后靠着:“你还有闲情担心别人?”
甄真把一杯水递给旁边的云慕青,主持说了这么多话,应该也渴了。
“我会一点医术,学医的人都不会见死不救。”
季微说:“目的是搞垮季家,我先前不就跟你说了吗?”
“季家垮了你能独善其身?”
季微不说话了,只低头看手里的枪。
甄真说:“带我去见季灵。”
季微抬起头:“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人质,居然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不要以为我……”
他表情一滞,手里的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涨红脸倒在铺有繁杂花纹的地毯上。
云慕青:“怎么回事?”
甄真:“因为是科研学术研究会,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我带了一些新研发的药物,就是副作用大。”
云慕青:“你什么时候给他用上的?”
“空气传播。”
云慕青指了指自己:“那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倒水给你喝?水里有缓解副作用的药。只是两种药融合到一起,就没了我想要的效果。还以为能在和别人讨论一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云慕青:“你真神了…”
“任何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甄真走到翻滚的季微身旁,把他身旁的枪捡起。
“本来我带着这些药,是为了应付秦家的人,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欢迎我。谁知道后来在拉吉米尔全用上了。”
云慕青:“现在怎么办?”
甄真想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个酒店的构造。能不能从中央空调把药输送过去,麻痹控制酒店的那群人。”
云慕青:“不知道。”
“我猜也是。”
甄真把枪递给他:“藏在你口袋里,我的衣服没有藏的位置。”
云慕青接过时不免担心起荆青怎样。
甄真脱了高跟鞋,好到处走动。
季微稍稍适应了剧痛,伸手握住她雪白的脚踝,艰难道:“等…一下…”
甄真低头看他:“别抬头,我会走光。”
云慕青赶紧把她拉开。
季微痛的全身发抖,他只能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故意配合季年他们…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没办法…所以我是间谍你知道不?”
甄真:“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发他们?这样,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季微叹气:“好吧,我说实话。我内心也期待着发生这种事。”
云慕青说:“唇亡齿寒,季家倒了,你的地位也不复以往,为什么?”
季微:“我不想让季家倒,可我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警告季家人。他们肮脏的手段和内心应该收敛了!
我害怕自己的孩子,未来有一天也会成为下一代,季灵和阿姨那样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
甄真沉默了几秒:“云慕青,你刚刚那杯没喝完的水给他。”
季微说:“欸…非要喝的话,我想喝你喝过的。”
云慕青目光一冷:“还是不要管他,谁知。
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季微:“嫉妒心那么重,亏你能忍受得了季灵和你一起抢女人。”
云慕青说归说,拿起他的那杯水,蹲下来喂给季微。
巧的是,季微刚喝没几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季微,你锁什么门?”
是季年。
好在季微锁了门,不然他一进来什么都发现了。
季微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哦!这两个人是情人,独处一室,想在房间做些情人做得事,我想围观来着。”
他一向嘴欠不正经,季年一听自然觉得里面没问题。
甄真睨了季微一眼,围观?
季微一边过去开门,一边跟他们挥手,小声说:“快!做一下啊!”
没人理他。
门一开,季年往里看了一圈,他本也没相信甄真他们会当着季微的面不顾廉耻。
季年说:“录好的视频已经发布到网上,只要季家内部开始抛售股票,我们这边会全部买入,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用,”季微其实还余痛未消,只能撑在门框上,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笑得灿烂来掩饰他的不自然,“我还会不相信你?全部交给你们,我等好消息。”
季年了解他性格。他不爱参与任何事,别人能帮他办到,他决不亲自动手,安下心来只等结果就好。
“行,你在这看着他们。我走了。”
门一关,季微蹲下来蜷缩在门前颤抖。
云慕青:“药效这么厉害。”
季微:“你试试看?”
甄真说:“季年为什么会参与?”
季微又叹气:“季年…他正经得很。小时候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做锄强扶弱,拯救世界的超人,他最忍受不了季家那样腌臜事。
知道阿姨出得那些的事,季年表面在季家听话,实际暗地里一直帮阿姨暗度陈仓。”
云慕青:“你们季家人真复杂。”
“人,谁不复杂?”
甄真问:“刚刚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到,季微,这个酒店换气通道和电力系统在哪?只要把剩下的药,通过管道传输到酒店各个角落,这件事基本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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