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柔摇摇头,“士仪,我是个自私的人,夫君注定要在外征战,但是破虏我想要留他在身边,我不愿意他犯险,他做个普通平庸的人就行了。”
陆士仪本能地想反驳她,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又没有错,刀剑无眼,谁知道彭安能不能平安地回来,陆士柔舍不得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看来她已经知道了彭安即将赴开封的事情。
她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二姐,破虏的大名叫什么呢?他的乳名是姐夫起的吧。”
陆士柔回道:“没有,破虏就是大名,我本想再起一个,但你姐夫坚持用这个名字。”
陆士仪忙说:“破虏这个名字好,有气势。”
陆士柔与彭安就安顿在陆姑妈家隔壁的院子,彭安住了几日,就领兵奔赴开封,陆士柔的眼睛红通通的,陆士仪不知该怎么劝她,在国仇家恨面前,总要有人出来与金人相抗,她要自己想通才好。
陆士仪为了让她散散心,带着她去行宫拜见田太后、周婉。众人相见,都很高兴,田太后将彭安大大地夸了一番,称有他这样的将士是大梁的福气。
陆士柔忙谦虚地表示不敢,田太后摸摸她的手,道:“可怜见的,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彭将军不在,你闲了就常与你妹妹过来行宫看望我这个老人。”
周婉打趣道:“太后,您才不老了,妾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帮着把把关,您还要看着晖儿成婚呢。”她说的是实话,田太后对宫里的那一套礼仪规矩极熟,虽然现在行宫简陋,不讲什么规矩,但总有一天要回东京的,因此周婉时常向田太后请教宫务。
田太后是真心喜欢赵晖的,她说:“晖儿天庭饱满,耳垂大,是大富大贵的命,咱们好好养着他,让他日后为祖宗争光。”她又问陆士柔,“听说你家的也是小子,等两个孩子大一点,倒可以让他们一起读书,还有个伴儿。”
陆士柔连忙谢恩,廷璇听到她们说话,从一堆小玩具里抬起头来,“我也一起读书!”
田太后笑道:“你是女孩儿,要拿针线的。”
“针线是什么,好玩吗?”
田太后耐心地掏出一块帕子,指着上面的戏水的鸭子说:“等你会拿针线后,就可以绣出这块帕子来。”
廷璇天真地说:“绿梅与虎儿姐姐给我了我好多帕子,我不要帕子。”
田太后对陆士仪等人笑道:“廷璇时天生的小姐命,看来是不喜欢针线,也罢,要是老身能等到她嫁人的那一日,就赐她几个绣娘,让人替她做针线。”
陆士仪轻拍女儿的背,“快谢谢太后娘娘,她赏赐你好东西呢。”
廷璇靠在太后的腿上,笑眯眯地说:“谢谢太后娘娘!”
“真是好姑娘!”太后笑着摸摸她的头。
……
金国五皇子被关在大梁,金帝宠爱此子,本来再次派兵攻打大梁,但因上次南伐金军损失不小,而且大梁重新立了皇帝,不再是群龙无首,各地的义军纷纷响应,大梁在河南等地重新纠集军队,金人竟不能攻破,金帝终于决定先与大梁议和。
金国同意放太上皇、太皇太后等人归梁,但条件大梁须每年给金国纳币五百万两,将五皇子送回金国,并且与大梁划长江而治。
金国开的这些条件毫无诚意,赵策听完后,冷笑不语。金国使者还以为大梁是曾经那个跪着求和的大梁,而且大梁的皇帝在金国被人肆意凌~辱,普通金人花点钱甚至还能买个大梁的宗女做妾,使者看着龙椅上坐着的赵策,洋洋得意道:“我王还说了,若是您不同意,那么我国只好与梁国兵戎相见了。”
这个使者不像是来议和的,倒像是来威逼的,想要不花一厘一毫,让大梁放了五皇子,而且还狮子大开口妄想划江而治。
宋淮出列说道:“皇上,金国毫无诚意,臣看此事不谈也罢。”
金国使者大声道:“你们的皇帝可是在我们金国手中,若是你们不放了五皇子,你们的皇帝在金国的性命攸关,还有你们的太皇太后与皇后。”
赵策根本不受他的威胁,冷笑一声:“那么朕必将铲平你金国为太上皇报仇雪恨,来人,将此人拉下去砍了,将其头颅交给金国其他使者带回去给金帝。”
其他的金国使者再没想到这大梁新帝居然如此硬气,都吓住了,之后便求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请您放过他吧。”
赵策充耳不闻,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待下去执刑。最终其他金国使者带着这个人的头颅回了金国。
赵策此举让金帝看到了他的决心,就算皇帝在金人手中,他也不会有丝毫顾忌。金帝以议和之名,行威胁之事最终没有换回五皇子,他恼羞成怒之下,再次派人攻打开封。章绍、彭安的带领军队部署防务,再加之八字军的协助,将金军打退。
金国再次在与大梁的战争中落败,将全部的气都发泄在了北狩的大梁皇室身上,金帝将萧美仙姐妹两犒劳将士。萧太妃所生的二公主甚至已经为金国皇子生了一个儿子。金人让人将这些皇室的消息传出去,以羞辱大梁新帝。但赵策不为所动,暗地里布置军备,时刻准备着北伐。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大梁改元建昌。赵策以身作则,简朴度日,依旧住在应天府尹府上,府中伺候的人也不多,他将大部分的钱帛都拿去犒军,甚至还曾亲自操练军队,为北伐做准备。
李简责备他不与金人协商,积极营救太上皇,赵策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他已经在逐步提拔自己的人手,慢慢架空李简,李简的北伐策略是正确的,但李简这个人他并不重用。
金国五皇子在应天府牢狱中关押了快一年了,大梁一点都不急。但金帝开始急了,再加之贵妃整日哭泣哀求,他终于答应拿太皇太后去换五皇子。
建昌元年八月,太皇太后终于由人护送到了应天府。太皇太后头发已经全白了,早已没有往日的富贵气,由于哭得太多坏了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蹒跚地走到赵策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啊,太上皇还在金国受苦,请您务必迎回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87章
这老太太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接回太上皇, 赵策心里不以为然, 面上却做十分恳切的样子,“太皇太后, 您放心, 朕必定会北伐金国,收回失地,迎回太上皇。”
田太后与周婉双双过来扶着老太太进屋,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田太后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说:“你是田氏?”
“正是妾。”太皇太后是田氏的婆母, 但她从未在皇上面前为田氏说过一句好说, 田氏对这个婆婆感情复杂, 见到她也没有多激动,只是有几分唏嘘, 当年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 成了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老太太,没有人搀扶,甚至连行走都困难, 可见是在金国受了很多苦。
周婉柔声道:“太皇太后, 您的屋子已经备好了,妾与太后娘娘先扶您进去歇着。”
“你是?”
田氏笑道:“她是策儿的媳妇儿周氏。”
太皇太后点点头,语带训斥:“皇上的长子与两个公主如今也还在金国, 你是嫡母,也当关心他们,多多劝着皇上早日将他们接回来。”
周婉面上带着笑, 不软不硬地顶回去,“太皇太后,妾不过妇人而已,朝堂上的事情自会由皇上与朝臣们做主。”
田太后则说:“收复北地,迎回太上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金军攻破开封,大梁的百年基业差点毁于一旦,幸好皇上力挽狂澜,不然我等哪还有面目去见祖宗。皇上勤勉执政,有高祖、太宗之风,太皇太后,我等后宫妇人只需将后宫打理好,其他就交给皇上与众位朝臣们处理,妇人参政,非国之福气。”
田太后说这么话,无非就是大梁几乎就快亡在太上皇手中了,能把你接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太皇太后在金国狠狠地吃了两年的苦头,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默默地闭了嘴巴。
侍女们扶着太皇太后去梳洗,两人出门后,田太后道:“婉儿,你派人看好太皇太后,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须得及时报给皇上或者我。”
周婉低声道:“太后,婉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本来就年纪大了,在金国受足了苦头,身子不好,脾气更差,时常打骂宫女,时常疯疯癫癫地说些接太上皇回来的胡话,有时候脑子糊涂了,连赵策都认不出,把他当做宫女一般谩骂,赵策却丝毫不生气,晨昏定省,一点都不怠慢。如此,朝野内外纷纷称赞皇上至贤至孝,更有人私下说太上皇远远不及皇上,不说文治武功,只说是孝道上,太上皇甚至没有善待先帝田太后。
周婉对陆士仪道:“老太太接回来,也就只得这一样好处了。”传扬赵策的贤明,更好的凝聚民心,为北伐做准备。
陆士仪诧异地问道:“我怎么听传言说太皇太后连皇上都敢骂,这不应该啊?”
按理说,她惹怒了赵策完全没有什么好处啊,万一赵策跟金国彻底撕破脸面,一点都不顾太上皇的性命了,太皇太后才是得不偿失呢。
周婉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然后才对陆士仪悄声说:“太皇太后并非是辱骂皇帝,实则是她看花了眼,把皇上当做那些企图对她心怀不轨地金兵看待了。”
“不会吧,”陆士仪瞪大了眼睛,“她都年过六十了,而且好歹是太皇太后,那些金兵也太……”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
周婉道:“这都不算什么了,我听北边回来的探子说,太上皇等人初到金宫,金帝命他们穿上金人的衣服,袒露上身,行牵羊礼,萧皇后等人甚至须给金国的达官贵人陪酒助兴,太皇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但她保养得好,看着就如同四十多岁的人一样,她又是女眷中身份最高的人,自然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陆士仪喃喃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些人呐,宁可跪着生,也不愿意站着死。”
周婉嘲道:“太上皇怎么会舍得死,他还想回来享福呢,太皇太后带了几句太上皇的话回来,让皇上千万要接他回来,只愿做一个亲王,就别无要求了。”
太上皇在最坏的处境当然会放低要求,然而真等他回来了,他能真的安心做一个亲王吗?还有他的那些儿子们会安分吗?这是都很复杂的事情,甚至会引起社稷不稳。
屋子传来小孩子的欢笑声,铃兰在门外说:“娘娘,小殿下与宋小姐过来了。”
周婉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了,跟孩子们玩玩吧,看着他们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陆士仪奇道:“皇上对你敬爱有加,你还有什么烦恼?”
周婉摸摸自己的肚子,“我想再多生几个孩子呀。”赵策的一子两女被金人掳走,眼下只有晖儿一个,作为皇帝来说,实在太少了,甚至对大梁不利。
“我记得大夫说了,生完孩子最好要缓一缓再生才好,你这生了孩子才一年多,别心急,要是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婉脸色肃然,“是我想差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今日,我若是不在了,晖儿就可怜了。”
廷璇牵着赵晖走进来,她已经三岁多了,能流利地说很多话了,“弟弟,你慢点儿走。”
赵晖刚学会走路,还不会说话,心里着急,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来,急得一头汗。廷璇就说:“弟弟热,肯定是想喝水了。”
周婉把赵晖抱在怀里,赵晖坐不住,挣扎着下来,走过去拉廷璇的手。廷璇懒洋洋地靠在陆士仪的腿上,把头转过去,像小大人一样说:“我要自己待会儿,你去皇后娘娘那里玩嘛!”这个弟弟总是喜欢找她玩,她有时候觉得他也挺麻烦啊。
赵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玫瑰糖递给廷璇,廷璇不为所动,“我娘说玫瑰糖是小孩子才吃的,我是大孩子了,早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赵晖见小姐姐都不跟他玩了,急得去看周婉,周婉笑道:“廷璇姐姐不吃,你自己吃。”然后对陆士仪说,“这还是我昨天给他,竟然舍不得吃留给廷璇,看来晖儿真是喜欢姐姐呢。”
赵晖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见廷璇真的不要,他就塞在嘴巴里吃了。
……
皇帝暂居应天府,态度十分强硬地对待金国,且连续两次打退金国的进攻,极大了增强了百姓的信心。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应天府,应天府渐渐繁盛起来。人在舒适的地方待久了就会开始贪图安逸,陆士仪看着已经能拍能跳的儿子,对妹妹说:“其实这应天府也挺好,这里人烟繁盛,做国都不比东京城差,就算皇上收回北地也还是可以迁都应天府。”
陆士仪也同样有感触,南边气候温润,水软风清,北边连连战乱,论起富庶程度已渐渐不如南边。可是若是想收回故土,还真不能迁都在这里,陆士仪道:“
若是要收复故土,皇上还得回銮。二姐,我也喜欢这里,不如我们约定,等日后天下太平了,子平与姐夫都不做官了,我们姐妹就在这里养老,让大姐也过来。”
陆士柔却没妹妹这么想得开,她看着破虏道:“破虏都快三岁了,连他爹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前几日还跟我说为什么廷璇姐姐有爹爹,他却没有,我心酸得很,有时候想带他去东京找夫君。”
这已经建昌三年了,而陆士柔与彭安分离也有两三年了,虽然知道他是为国效劳,但心里难免孤寂,再想想从小就没有父亲照顾的儿子,偶尔甚至会生出一点点怨恨来。
陆士仪宽慰道:“姐夫是为了你与破虏好,你们在这里他才没有后顾之忧。我听子平说皇上已定下北伐之计,应该今年就会回銮。”这个銮就是指东京城。
姐妹两才说了北伐的事情,陆士仪回到家中,宋淮就告诉她,皇上已经定了回东京的日子。这可真是个大消息啊,陆士仪冷静地问:“你是否也要一同回去?”
宋淮点点头,道:“全师北讨,招纳归附。皇上回銮,才能显示收回故土的决心,我们身为臣子的,定然是一同回去。”
陆士仪道:“时间这样紧吗?那我让家人们去收拾东西,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来不及。”
宋淮拦住她的肩膀,“不用了,你留在这里,等北边的形势好转,我再接你与廷璇回东京。”
若只有陆士仪一个人,她会跟着宋淮一同返回东京,但现在有了廷璇,她不能不为女儿考虑,当下就顺从地说:“好,我留下来,我与廷璇一定会好好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来应天府接我们母女。”
宋淮将她紧紧地抱住,心中激荡,“我会的,士仪,等到收回故土,我也不做这个官了,我们带着廷璇,再也不分离。”
过了一会儿陆士仪推开他,问道:“皇后她们也离开吗?”
“皇上打算下诏封大皇子为太子,太子、皇太后、皇后都留守应天府,若他有不测,则让皇太后与皇后扶持太子登基。至于太皇太后因为思念故土,故皇上带她一同返回东京。”宋淮道。
赵策此次相当于御驾亲征,虽然他作为皇帝,不至于冲锋陷阵,但毕竟不是万无一失,留下后路,即使真出了事情,直接让太子登基,大梁还有一丝生机。太皇太后时刻念叨着迎回新帝,肯定不能让她成为太子的阻力,因此也要一并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88章
宋淮这几日似乎不太忙了, 陪陆士仪与廷璇的时间很多。陆士仪想起二姐上次说过的话, 破虏根本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于是道:“你多陪着廷璇玩, 好让她记得你深一些, 不然过个一年两年,她可能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
廷璇今年已经五岁了,陆士仪没有瞒着她,告诉她,爹爹要出远门, 让她有个准备。小孩子还不知道伤离别, 宋淮虽然对她好, 但是陪伴她更多是母亲,廷璇没见多难过, 她认真地问答:“娘也去吗?”
宋淮道:“娘与廷璇都留在家里。”
“哦。”廷璇应了一声, 转身又去骑她的小木马。
宋淮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失望,语气酸酸地说:“我还是陪伴她的日子太少了,她不太亲近我。”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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