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控诉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垂眼静立的云暖,云暖眉都没抬一下,苏宓泄气,把薄被揪出了一圈一圈的褶儿,“我想出去玩,她们都不让我出去!”纪玉影戳了戳苏宓白生生地小脸,“祖宗,您就安生会吧。”
“这才怀上正是安胎的时候,再有,现在雪化了,天又冷路又滑,我过来的时候,好几个精壮的婆子都摔了,你要是摔了,这天都得塌了!”
“你再忍忍,等过了三个月,那时也是暮春,正是不冷不热踏春的好时候,那时候再出去也不迟了。”
苏宓何尝不知道这些?这个孩子盼了好久,当然要静心养胎的。可是,旁人怀了身子,都是嗜吃困睡,自己倒好,胃口也没变大,性子却变了,以前在家一个月都不觉无聊,现在总想出去撒欢,就不想在家呆着!
呆在屋子里,怎么都不安生,就想出去!
苏宓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只看着纪玉影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几日老夫人连着办了几场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就是为了给纪玉蝉相看人家,纪玉蝉被拘在了院子里,老夫人便让纪玉影陪着,这几个宴会都是纪玉影打理的,一是为了锻炼她管家的能力,二则也在为她相看。
纪玉蝉嫁了,马上就是纪玉影了。
推了推纪玉影的肩,促狭道:“你有没有相中哪个小郎君呀?”马上要当娘的人了,说话还这般的胡闹!纪玉影张口想骂,话还没说出口,眸色已覆了黯然。
这几日,老夫人悄悄让纪玉影在屏风后面见了几位少年,都是家世匹配,清俊之才,隔着屏风朦胧瞧去,至少表面是看不出错的,老夫人也细细说了那几位的品行,都是温和不争之辈,也都是受宠爱的幼子。
纪玉影若是嫁过去,不用管家,承欢便好。
挑不出来错,可是纪玉影却不想嫁。
苏宓看着她紧抿的唇,挑眉,道:“怎么了?”顿了顿又道:“可是老夫人给你挑的,都不好?”不可能呀,老夫人一定会仔细跳的。纪玉影颦着细细的眉,想了想才低声道:“祖母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既然是好的,你为何还是这副模样?苏宓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贼兮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纪玉影大恼,“你说什么呢!”见她反驳不似做假,苏宓也疑惑了,“那你为什么不满意?”
手中的帕子被纪玉影拧成了一朵花。
纠结半响,才细细扭捏道:“祖母找的,都是文臣清贵,可是我想,想要武将的……”
那次在军营,虽然只是偶然一见,但在纪玉影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军中汉子才是铮铮男儿,若要嫁,便要嫁那样的!
苏宓不解,“那你直接跟老夫人说呀。”
纪玉影叹了一口气,“你不懂,我们家,世代都和文臣交好,家里至始至终也没人去过军营,可武将那边根本就不熟,我若说了,祖母还得去费力去打听,还不一定是真的。”到底不熟,打听出来的,又是什么人?
这是终生大事。
苏宓:“哪里没人去过军营,你忘记纪宁了?”
小七?纪玉影还是摇头,“小七还在边关呢,上次祖母给他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归家,他还是说归期不定。”苏宓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不是,纪宁去的贪狼国那边,贪狼国一到冬季短粮时就会进攻。”
“但每年开春之后到暮秋之前,贪狼国水草丰美食物充足,是两国心照不宣的休战期。”
“算算时间,纪宁该回来了。”
纪玉影一喜:“小七要回来了?那祖母可以放心了!”苏宓点头,又道:“纪宁好歹在军中呆了几个月,他必有相熟之人的,说不定,他的同好正好和你年纪相当家世也相当呢?问问他,自然清楚了。”
如果是小七来介绍的话,自然比自家去打听好的多,相处几个月,至少清楚真实性情的,想到这,纪玉影心里微动,会有一个铮铮男儿来当自己的良人吗?
…………
还未日暮,兰玖已经到了纪家,并未去见苏宓,而是直接进了小厨房,挽袖做饭。这几日苏宓胃口并无太大变化,只突然想吃兰玖做的饭。兰玖没说他来了,苏宓自己掐着点儿,抱着手炉就到了小厨房。
看着在灶台前忙活的兰玖,弯眼一眼,悄悄伸腿准备跨过门槛。
兰玖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要过来,烟火熏着你。”
苏宓瘪嘴。
“我来帮你嘛。”
兰玖将洗干净的青菜放进菜篮子里。
“不行。”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苏宓愤愤看着兰玖高大的背影,看着他为了自己忙碌,但心里一点都不感动,反而盈满了委屈,不准出院子,晚上也不许看书画画,连厨房也不让自己进!有了孩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兰玖你个大混蛋!”
兰玖懵懵端着碗回身,苏宓已经回身气哼哼的回房,兰玖只看到门边迅速划过的月白裙摆,眨了眨眼睛看向同样一脸不解的云墨。
“她生气了?”
云墨眨了眨眼,“好像是这样。”
兰玖拧眉。
“她为什么生气?”
云墨摇头,“……不知道。”
本来女人就难猜,怀孕了的女人更难猜!
兰玖叹了一口气,太医说孕妇情绪难辨,这才一个月呢,已经开始了,放下手中东西,大步追了过去。
兰玖追过去时,苏宓已坐在了床边,垂着头,脸鼓鼓的,眸色越发的润,要哭了?兰玖上前,蹲在苏宓面前,伸手去握她的手,苏宓直接缩回了手,扭开头,侧脸看去委屈极了。兰玖心里长叹一声,温声道:“怎么了?”
“怎么生气了,恩?”
苏宓眼睛瞪的溜圆。
“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兰玖:“……”
“我不知道,自然要问你。”
苏宓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兰玖:“……”
“你眼里只有孩子,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兰玖:“……”
兰玖一下子起身,高大的身影将苏宓整个人都罩住了,冷声道:“将厨房朕做的东西全部拿去喂狗,喂狗还知道感恩呢!”冰冷的语气让苏宓一抖,委屈铺天盖地,眼泪不停的落,哭的鼻子通红,好不可怜。
兰玖默默看了一会。
弯身将苏宓打横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床上,将苏宓放在了腿上,不顾她微弱力气的反抗,和她鼻尖抵着鼻尖,咬牙道:“小没良心的,若朕真只在意孩子,上次朕就生出一个军营来了,还轮得到你?!”
苏宓哭声一顿,还是接着哭。
兰玖气急,伸手去捏她的脸,又不敢用力,最后只得愤愤道:“就为了出去玩,犯的着跟朕这么作吗?”苏宓哭声瞬间一停,眨着朦胧的大眼,眼神透亮,“那我可以出去玩吗?”
还真是为了这个!
兰玖一滞。
苏宓手臂颤上兰玖的脖子,软乎乎的撒娇,“不是我想去,是他想去呀,他不想呆在屋子里,他想出去走!”一边说,一边挺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肚子。“让我出去嘛~”一边说,一边在兰玖脸上啵啵啵!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兰玖:……
“只能在纪家。”
“好!”
苏宓忙不迭答应了,终于能出院子了!
纪玉蝉是真的没想到,祖母把自己从家庙放了出来,居然又把自己拘在了院子里!名头倒是给的好,让自己安生绣嫁衣准备出嫁,笑话,纪家的女儿出嫁需要自己绣嫁衣吗!虽门是开着,但那几个守门的粗壮婆子油盐不进。
哭闹都见不了祖母一面。
纪玉蝉又气又急。
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才不要嫁给那些寒酸人,绝不!
几天了,纪玉蝉也确实没想到什么好法子,祖母这次狠了心,也没人来救自己,看着门口的那几个粗壮婆子,纪玉蝉生撕了她们的心都有!忽然脚步一顿,看着门外不远处一条泥道上,一群太监正抬着木板,一手掌高的木桩子在往地上钉。
不由站在门前。
这是在做什么?
家中下人们也知道了情况,你问我,我问你,最后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雪路湿滑,皇上不忍苏姑娘在屋子里呆的烦闷,特特命人铺一条木道来,苏姑娘爱花,那几个花园子的路上都在铺路。
纪玉蝉园子隔壁便是山茶园。
嫉妒迅速淹没了纪玉蝉。
自己被困在院子里,等着随便一个人就把自己发嫁了,她却能得了皇上如此贴心的对待,走个路都要铺个木道出来,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宓:终于可以出去浪了,嘻
第95章
第二日苏宓看着外面铺好的平整木道, 兴奋地欢呼一声,径直往里面跑去换衣裳了, 把云暖唬的,忙追了上去,一叠声的慢点, 这姑娘怎么有了身子后愈发的活泼了呢!苏宓从有孕开始就是睡到自然醒,等她全副武装收拾好出门时, 天已大亮。
正是雪化,实则已经立春的时节, 冷风还是嗖嗖的,又冰又冷, 苏宓缩了缩脖子, 拢紧了身上的轻裘。木道蜿蜒平整,苏宓一边走,一边想着昨晚兰玖的拧巴, 定是昨晚就吩咐好了的,还一直给自己冷脸瞧,那么别扭呢~
侧头看向随行一侧的云暖。
“他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云暖时刻注意路上的磕绊, 听到这话摇头, “皇上没说。”
“……好吧。”
虽然明知道兰玖白日里都很忙, 苏宓还是有一点点小失望。
苏宓只想出门透气, 并无明确的目的地,顺着木道走走停停,远远地闻着一阵馨香, 仔细嗅了嗅,是山茶,算算时间,这是山茶今年最后的绽放了,再看就得明年了,苏宓抬脚往山茶园而去。
纪玉蝉一直在想法子出门,总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口那几个粗壮的婆子。
那几个婆子也不理纪玉蝉,看就看,看再久也不会少一块肉,谁不知道大姑娘已经失宠了?也是老夫人心善,还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婆子们的鄙夷根本就没掩饰过,纪玉蝉恨了又恨,你们给我等着。
咬牙正要回屋,却见那几个婆子恭敬弯身行礼。
“苏姑娘好。”
苏宓?
纪玉蝉心一颤,隐在了院中树后,直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先出现在门口的自然不是苏宓,而是一群奴仆,她们恭敬又小心的在前面探路,走过了数双脚,纪玉蝉才看到了被白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宓。
肤极白眉极黑,微扬的嘴角娇憨又妍丽。
被养的真好啊,一点有孕之人的备懒都没有。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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