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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郁兮笑着看向他,“我在瞧这些西洋的药……”说着她渐渐屏住了呼吸,他在她的身后,为了适应她的身高,恭亲王负手俯下肩,下颌跟她的肩线持平,她偏过脸,他的面色近在咫尺,玻璃瓶身上的光斑落入他眼底,拼凑出一道虹。
    她的停顿引来了他探寻的目光,郁兮忽地一下心擂如鼓,猝不及防的紧张降临,鼓点没有任何节奏,却来势汹汹,一阵一阵的敲击着她的心膈。
    她唇动,嗓口却堵着一口气,吐不出半个字来,他的疑惑和面容被斗转的光影遮掩,隐没在混沌的背后,但是她能听到他的呼吸渐往她耳边迫近。郁兮失神转回身,发现殿中仅有他们两人。
    不得不说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她后背紧紧贴在阁架上,这样一来影子就完全被他包抄住了,隆隆的心跳淹没她的听觉,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看不清他的面容……郁兮有一瞬间的耳鸣,震耳的聒噪中,她分辨出他的声音,“桓桓。”
    他的话语把她的睫毛吹拂得微微颤动,郁兮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又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
    “桓桓。”他大概熟悉了这样的叫法,落入她的耳中也并不陌生,铮铮声腔,撩拨着她的心弦。
    郁兮不懂自己因何如此,但是无可否认,她心底对他滋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不是亲情那样的坦诚和睦,也不如友情来的落落大方,只是莫名其妙的,难以描摹。
    她头簪凿在了脑后西洋药露的玻璃瓶壁上,“叮”地一声响,一只瓶子被她撞倒了,瓶身上“薄荷油”的标签缓缓飘落,刺鼻醒脑的气味一下子播散开来,盈满了两人的心神。
    郁兮醒过神,忙回身去扶那只栽倒的瓶子,趁着这个间隙,她手指攀在搁板上方呼出一口颤抖的气出来。
    之后是他出口化解了放生在他们之间的那件咄咄怪事,一张宣纸从肩的那头递往她的手中,“这是预防痘疹,瘟疫的一些药方,他们都不在,只能靠自己了,你陪我一起抓药吧,我管痘疹,你管瘟疫。”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郁兮背着他点头,从阁架上取下一只笸箩,随他穿过隔断到了后殿,里面是另外一番天地,三面墙上订着直达天花的黑漆描金云龙纹药柜,地砖上还陈设着八角的硬木药柜,每个抽屉上面都用鎏金的字体刻着药物的名称还有疗效。
    与她视线齐平的一个抽屉上刻着“核橘”的字样,郁兮轻声念出它的功效:“……味甘气,平无毒,治小肠疝气及……”
    念到此处,她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咧嘴收了声,恭亲王的脸从药柜对面探出半个,“怎么不往下念了?”
    郁兮咬嘴唇支吾,“这……这地方被虫蛀了,我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撒谎。御药房最忌蛀虫,防虫这方面的工作做不到位,他们御药房所有人的脑袋都得搬家。这木柜用的是上好的桃心木,使用前用防虫的油料喷涂过好几遍才能入殿,怎会被虫蛀?”
    恭亲王说着又消失在药柜后,只余慵懒的声音传来:“核橘,味甘气,平无毒,治小肠疝气及高完中痛。你仔细看看那上面是不是这样写的?”
    郁兮的脸像熟透的柿子,“王爷真讨厌,谁要跟你讨论这个了?野腔无调的,真不嫌害臊。”
    她又骂他讨厌了,比起她的安静,他还是更喜欢她娇嗔的样子。“喜欢”?他把思绪往回拨,没错,他确实采用的是这两个字。
    勾在抽屉拉环上的手顿了下来,就像每味药对应的各种疗效,他目前为她所做的事,所采取的举动,没有比“喜欢”更精准的词意可以用来概括。
    一环扣一环,他终于把“桓桓”和“喜欢”化上了等号。听上去顺口押韵,和谐又自然。
    他不回应,对面的她问:“王爷也懂医学?”
    他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药材,“学的不精到,不过是……”
    “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她小声的切,“就知道王爷会这样说。”她又问:“王爷?天花瘟疫真的很可怕么?”
    药柜那面是肯定的回答,“听说绥安初年,我阿玛刚即位的那年,那时我还没有出生,京城曾爆发过一场天花。始发于塘沽,保定等地,传染甚速,在京城也开始迅速蔓延,后来愈演愈烈,以致被传染的患者病发即毙,医药无及。此次疫疠传染之广,经时之久,为历年所未有。行医者常说“时疫流行,遍地皆染患。”那年宫里过得很是不消停,死伤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近年来朝廷一直都很重视时疫的防治。”
    “所以,桓桓,你要老老实实吃药,明白么?”
    半晌才听到她唔了声,应了一个字:“好。”
    可能是因为重提旧事,再次受到了警示,两人不约而同的暂时搁置下了跟对方聊天说闲的欲望,他们的鞋底与地砖摩挲出不同韵律的声响,身影周转于各个药柜之间,时而交织重叠,时而擦肩而过,不厌其烦的翻找,抓取各种药材。
    大概忙碌了两刻钟,他们就把所需的全部药材找齐了,郁兮不懂药材,所以每抓一味药她都用草纸写上药的名字,然后把药材包好放入笸箩中防止混淆,最后对照恭亲王所开的药方进行核对,“冰片三钱,麝香三钱,硼砂六钱,朱砂一两,雄黄六钱,牙硝一钱,礞石六钱,真金箔五十张。”
    下面还有他的标注的用法,“以上药味共研极细面,每服一分,嗅,吃皆可,无根水送下。”
    郁兮叹道:“王爷记性可真好。记得这样详细。”
    恭亲王正核对他的药方,“要不要听更详细的?”
    “愿闻其详。”
    他提唇:“此方为芳香辟秽,解毒护心之品合方,方中冰片,麝香辛香走窜,能通诸窍,嗅服可开窍回苏,雄黄功能解毒杀虫,传统经验与朱砂合用可治时疫,配以礞石化痰,金箔镇心,用于瘟疫的预防和治疗甚有效。”
    郁兮听得五服投地,“王爷不会把医书都背下来了吧?”
    “医科分类繁多,药方不计其数,我怎么可能全都记得住?”他道:“常见的病理用药还将就可以应付,瘟疫这方面,我关注的也比较多一些罢了。”
    郁兮笑道:“即便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王爷真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不过审,恭亲王开玩笑的“高完中痛”其实就是“那啥肿痛”……
    谢谢大家支持!
    大概19万字初吻吧
    第43章 祭星
    他很喜欢她褒扬她的方式, 润物细无声的音调, 是出自实心实意, 而不是油嘴滑舌的虚伪。
    “喜欢”?这二字又在舌腔中默默循环一遍。一旦过渡自然,习惯了运用这个词, 脑海中组织语句时, 便自觉将其列入了首选。
    恭亲王唇角蔓延出无声的笑意, “这方子里的药材倒是易得, 就是无根水取用起来稍许有些麻烦。年前京城也曾下过一阵雪, 御药房有用御花园梅林中的积雪制作无根水的习惯,一般都埋在地下储存了, 回头让他们挖出来几罐你先用着。”
    无根水是服药时常用的一种药引和制药时用的材料。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也就是所谓的雨, 雪,霜, 露。郁兮笑道:“王爷不必因为我麻烦,我每天早起后去摘藻堂,必经御花园, 从明天起我随身带着罐子自己收集一些露水拿来服用就好了。”
    听得出她对摘藻堂的依赖和留恋,这样倒是与他的预期相吻和, 宫廷虽大,人心却逼仄,他不能时刻陪着她,让她自己开拓一片天地, 能有个放松的去处再好不过。
    他默认,拿起杆秤量取药材,她坐在桌案对面凑着下巴认真观察他操作,秤锤与秤盘之间最终找到了平衡,横在她的眉心。目光拉近,秤杆上的刻度在他眼前模糊,清晰可见的是她眉梢间那丛丛姿色。
    思路一旦拓宽,就会往下无限的延展,从喜欢想到了将来,想到了永远。
    秤砣沿着描金的秤星滚落下来,撞在了桌案上,郁兮捡起来探过身子,重新将它挂回到他手中那只秤杆的梢尾上,“王爷分神了。”她望着他笑。
    “王爷,”她又绕过桌案凑到他跟前,“跟你比起来我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会,技多不压身,你教我秤药吧。”
    围绕他身边的是无数人渴求的眼神,他不屑于探视他们眼底的肮脏和污秽,唯独她在他眼中是纯粹的,他喜欢依赖在他身侧那段浅浅的温度。
    就好像,对待其他人的忽视和拒绝全部被他榨取,以便宽赊她的有求必应。他很自私,似乎又很无私。
    这样对待一个人,之前他会觉得有损尊严,没骨气。现在的想法背道而驰,其实他也曾跟自己对待她的感情抗争过,不过未能成功,他的好胜之心丢盔弃甲,甘愿做她的俘虏。
    恭亲王寡言少语,习惯用举止代替言语,他着手,耐心教她识别杆秤上秤星的计量刻度,然后照着药方称药。
    他手中列举的那张关于天花痘疹的药方要复杂的多。有预解痘毒的方子,也有出痘后稀痘的方子,预解痘毒的方子下又分保和方,李时珍方,《直指》方,张潞玉方,朱丹溪方等六个方子。
    她随着他不厌其烦的取药称药,把每个方子都争取配的完美,最后郁兮的鼻腔里微微的发酸,他真的做到了言而有信,自从她入宫后,他遵守当初的承诺,千方百计的保护她,甚至是呵护她,有他的关心庇护,她不再感到孤独和害怕。
    药方配置完毕,他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让殿内的太监们打了水进来洗药熬药,从阁架上挑了支煎药的记名牌,在上面写上她的小字“桓桓”,随手撂进了药罐里。
    “王爷,”郁兮的嘴撇了起来,愁眉苦脸的,“这药从今日起就要喝了么?”
    他问:“你想将来脸上落麻子么?”她摇头,恭亲王毋庸置疑的道:“那从今天起就乖乖儿地用药,不然等哪天万一感染上痘疹,留一脸的麻子坑,到时候可有你哭的。”
    爱美之心给予了她极大的鼓舞,进药无非怕的就是一个苦字,药没有不苦的,抱着良药苦口的信念,郁兮下定决心,笑的小心又灿烂,“那好,我听王爷的。”
    惬意在心底挤压膨胀,无奈于她的率真,他乜起眼,吁气笑了声,摇了摇头,拿铜钎拨着药炉里的炭火问:“那日在摘藻堂,我瞧见你在读《左传》,怎么样?这几日进展如何?”
    炭火旺盛,一道波纹荡漾的气流隔在两人中央,她的眉眼映在其中,影影绰绰,“今天刚读到《虢国君派太史嚣祭神》这一章。”
    药罐中的水沸腾后冒出热气,缓慢渗透出药香,恭亲王提扇,悠然的扇着炉火,“这篇篇幅不长,却还是很值得琢磨的。”
    《虢国君派太史嚣祭神》讲得是神明降临莘地后,周惠王,虢公,太史嚣等人祭祀神明的方法和态度。
    “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一者也,依人而行。”郁兮笑着赞同道:“这段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一个国家将要兴起,便要听从百姓的意见,将要灭亡要靠神明来保佑,但是神明最终也是按照百姓的意愿来办事的,所以啊,天下的老百姓们才是最最重要的人。这是我的浅见,让王爷见笑了。”
    “国之将兴,明神降之,监其得也。将亡,神又降之,观其恶也。故有得神以兴,亦有以亡。”恭亲王附和道:“一个国家的兴亡取决于自身,神明只会赏赐得道的国家。国家如何得道?百姓才是根基。你的见解不错。”
    他抬眼透过火流万丛与她相视一笑。所以同她不仅可以聊人生,聊药理,甚至可以上升到聊天下大道,神明哲学的高度。意外却不唐突,有她在的这所宫城,比之前的风姿要绰约许多。
    沸水喧嚣,两人轻言说笑,光合着风从门帘下席卷而来,搅动药香弥漫。药味比预想之中的还要苦,苦得她龇牙咧嘴,他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浇在她心底蔓生出了甜。
    接近晌午,一只手揭开御药房的门帘,一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脚下立马刹住了步子,殿内的气息似乎与寻常不同,他经过阁架时看到一瓶薄荷露洒出了几滴,接着走往内室,火炉上的药罐里有明显煮过药物的痕迹,还袅袅冒着烟。
    他取出里面的记名牌,看到上面写着“桓桓”二字,煎药用的记名牌,它的用途是书写所煎药剂的名称。“桓桓”是什么药方?
    又走回到正堂中,桌案上有药末遗留的痕迹,他用指尖捻起嗅了嗅,眼神往旁边一瞄,瞄到了一本药薄,封皮上写着“桓桓进药底薄”。他翻开一看,全是关于天花痘疹,霍乱瘟疫的药方。
    正看着,殿外又进来一名太监,他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来,“我方才去太极殿期间,可有谁来过御药房?”
    太监道:“回大总管,六爷带着敬和格格来过,还抓药熬药来着,也不让我们帮忙,刚刚才走。”
    王太平腾的一下坐在了堂椅上,好家伙这下给摔的!亏得尾巴骨没被压碎!太监忙扶他一把,“您没事吧?”
    王太平食指戳到他脸上,连嘘了几声,“别出声!让我仔细想想!”他捋着下巴,琢磨了大半天心里才有了大致的影子,“去吧,”他把那本进药薄交给太监,责令道:“这是敬和格格的进药底薄,往后去照着这上头的方子把药抓好,熬好,定时定点送到承乾宫去,少一顿,当心自己的狗脑子!”
    好好说着话怎么骂起来了?见大总管满脸紧张的样子,太监也不敢多问,忙接过药簿唯唯诺诺的应下了。
    等太监离开桌案,王太平看着手头那只银药牌,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窥破了什么,如若果真跟他猜测的那样,这位敬和格格的前途可就大有嚼头了!
    关于那天,留在郁兮记忆中的是薄荷清凉的香味,还有漫谈春秋左传时,隔着蒸汽热意,他炜煌的眉眼。
    从那天起,她很少再见到他了,听说恭亲王正忙于收复辽东后,藩地内的人口安置,地域划分,还有各辖区内官员任命等一系列接踵而来的事宜,郁兮知道,他正按照他谋划多时的计划,一步一步谱写他的皇图霸业。
    次日正月初八,皇贵妃博尔济吉特氏领皇太后懿旨携领后宫女眷在天穹宝殿举行“祭星”仪式,也未曾见到他出席。
    按照钦天监推算的良辰吉时,祭星仪式在戌时准时举行,天穹宝殿位于内廷东六宫东侧,郁兮在宫里住的这短短一段时日,很快就把承乾宫附近的环境混熟了,各个殿所的位置也都牢记于心。她在觅安,冯英的陪同下穿过钦昊门,在天穹门的三道宫门前碰到了五公主。
    文瑜亲亲热热的来拉她的手,随即嗅了嗅鼻子,“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药味呢?”
    听郁兮说她正服用防治时疫的汤药,文瑜不怀好意的笑道:“怕又是咱们家六爷的主意吧?替人家大包大揽的真不害臊!”说着转了话锋:“待会儿进殿里你可别当着皇贵妃说这件事,她啊,最听不得天花这茬儿了。”
    郁兮笑道:“你瞧我是那样的人么?不过听你说的,这背后还有内情?”
    两人掺着胳膊走过三道门,五公主的额娘惠妃站在廊子下头催促她们,“两位小祖宗,可走快些吧!星星要下凡了!”
    文瑜只好打住了话头,“今儿来不及了,我回头再告诉你。”
    在辽东自己家的王府时,正月初八也要行祭星礼,祭星所用的灯用高脚的小铜盏,注满香油,再用黄色灯花纸捻成灯花放入盏内。一共一百零八盏,再根据太后,皇帝的年龄增加若干盏,一起点燃后,灿若繁星。
    神殿中的两张八仙桌供着星辰图像,和五碗元宵。祭毕,太监们放鞭炮,宫眷们之间“道星禧”,最后吃元宵庆贺,喜庆又热闹。
    不知是否是错觉,郁兮感觉今晚这场仪式不仅仅是礼节的维持,其中甚至还掺杂了几分人情味。原本以为因为之前的冲突,皇贵妃会彻底对她产生抵触,时下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没有博尔济吉特氏做引导,宫里其他妃嫔有意无意瞥过她的眼神跟之前相比明显和善了很多。
    这让她紧张防备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只要对方不故意制造矛盾争端,郁兮并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嫔妃们三三两两的聚首用完元宵,博尔济吉特氏叫散道:“因着今晚的祭星礼,各处宫门往后推迟一个时辰下匙,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无事都退下吧。”
    宫眷们收到指令后起身行礼,高低错落的花盆底踩着地砖上倒影的荧光往外走,郁兮落在她们影子的后面,却被皇贵妃出声叫住:“你留下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她看到前面几双花盆底猛的一下顿住,划出尖锐的摩擦声,数双眼风调头过来从她额前刮过。博尔济吉特氏并不留给她们任何看好戏的时机,等到个别爱瞧热闹的嫔妃磨蹭够了,收到她眼神的警告闹了个没趣方讪讪退出了殿。
    五公主放心不下郁兮,却也没有任何留下来的借口,握了握她的手,悄声说:“我在外面等你,真有什么事,敞开嗓子吆喝。”
    郁兮听了笑,推了推她的胳膊催促她走,转过身迎面向博尔济吉特氏行礼,“娘娘留我所为何事?”
    皇贵妃敷衍抬了手让她起身,两人独处没有其他人纷纷扰扰目光的打断和监视,倒更容易品味出对方含蓄压抑起来的情绪。
    博尔济吉特氏头钿上凤戏牡丹的点翠华丽无常,然而纹理中镶嵌的荣耀却压得她眉眼凄苦,对上郁兮的视线咬牙别开眼,“真是活见鬼了。”端茶细细品了口又问:“似云那个爱管闲事的,是她让你去找七爷的?”
    郁兮屈膝道是,皇贵妃这次没有向她发难,她坐着,她站着,她问她答,仅此而已。
    “这鬼小子目无尊长,胆敢往本宫的膳食里掺不干不净的东西,柳郁兮,本宫不会因为这件事感谢你的,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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