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魏曙叹气,无奈道:“多谢父皇提点。”
还真是谢谢了,让他比出宫前脑子更乱了。
“行了。”元清帝也不想再跟他讨论感情问题,转而道,“正好有件事朕打算跟你商量一下,刘愿要回来了,这一回回来他不会再走了,为避嫌,朕决定派他去江南开设长安学院分院,朕想着等学院建好,你便去江南吧。”
六年过去,辽帝的生命终于到了尽头,辽国几个皇子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刘愿准备趁机带着母妃假死过来大魏,这一回过来他就不会再走了,他在京城露过面,留在京城很容易被认出来,不如去江南避一避。
为了假死后安心待在大魏,这几年他即使来长安也很少再露面,而且几年过去他长大了不少,早已不再是少年模样,再化妆一番,除非亲近的人,想必很难认出来。
正好元清帝打算将长安学院的模式慢慢全国化,刘愿就派上了用场。
而他早就想让魏曙去长安学院跟大家一起学习,接受集体生活,在长安书院他被认出来的几率太高,江南便不会,就算随着长乐将现代各种画技传授出去,人像越来越逼真,乔装打扮一番还是能避免的。
“诚哥儿也去?”魏曙下意识脱口。
“你说呢?”元清帝看他的目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朕打算撤了诚哥儿的伴读,以他母亲病重为由放他回江南探病,正好你便趁此随他一道去,你的身份朕也替你想好了,诚哥儿在京中的一门远亲,父母俱亡,去投奔他父亲,如何?”
魏曙听到父母俱亡,轻笑:“父皇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肃王瞥了他一眼:“我介意。”
魏曙立刻收敛了笑意,肃着小脸:“王叔祖说的对,还请父皇收回父母俱亡的一说。”
元清帝:“……”
“那便这样。”他一挑眉,“改成生母病逝,父亲另娶如何?”
说到另娶两个字,特意瞥了皇叔一眼。
肃王煞有其事的纠正:“该说是另纳,毕竟臣并未有名分。”
元清帝:“……”
魏曙:“……”
作者有话要说: 元清帝(手一挥):肃皇后,肃贵妃,肃婕妤随便选。
肃王:我缺一个王妃。
第159章 辽事
关于是娶还是纳这个问题容后再谈, 说定了魏曙未来的去留问题, 元清帝便打发他去见皇后了, 毕竟名义上魏曙还是皇后的亲子。
刘愿要回来至少得需半个月,等江南的分院建好,也得一个月后, 不急。
元清帝着急支走魏曙倒也不是为了跟皇叔单独相处,而是为了刘愿偷偷传回来的讯息。
这封信是用拼音写出来的,拼音用法并没有普及, 只有穿越者和他们看得懂, 拿来做密信正好。
信里刘愿阐述了辽国的现状,他毕竟是辽国皇子, 还是辽帝最宠爱的幼子,对辽国朝政了解的最为清楚不过。
加上这几年他一心树立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形象, 对年迈的辽帝来说比那些摩拳擦掌心心念念争权的儿子更合他的心意,辽帝一些政事对他毫不设防, 而且辽国其他几个皇子也认为他没有什么威胁,甚至争相拉拢。
“皇叔怎么看?”元清帝道。
肃王一目十行看完信,这几年他也在跟元清帝学习现代知识, 水平不比资善堂的学生差多少, 拼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略一沉吟,断言:“不出两月辽国必乱。”
元清帝颔首:“那皇叔觉得谁会成为下任辽帝?”
肃王手指在信上一处点了点,意思不言而喻。
元清帝便笑了:“朕瞧着也是他。”
辽国如今夺嫡最热门的有三人,辽帝长子许王,太子以及太子嫡长子, 即皇长孙。
许王占了长,又因生母是辽帝早年真爱,十分受宠,虽说这些年大不比从前,但毕竟有早年情分在,他又在军中历练多年,辽国武官大都支持他。
太子自然是因为太子的身份,只是他为人刚愎自用,为辽帝不喜,但他太子的身份,便天然占了优势。
辽帝不喜太子,却十分看重皇长孙,当初刘愿刚来大魏时,皇长孙与太子还算一脉势力,几年过去,却已经严重拆分开来,去年皇长孙查明后院子嗣接连夭亡与太子侧妃有关后,父子两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只是维持表面和气而已,外人不知,刘愿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本夺嫡热门还有刘愿这个宠子,但因为他的主动退出,原本想要攀附他的势力都转而投了他人。
然而元清帝和肃王看中的,既不是许王,也不是太子和皇长孙,而是一直跟随在皇长孙身边的楚王。
楚王虽是皇长孙的叔叔,但并不比他大多少,他生母身份低微,幼时偶然与皇长孙搭上,便成了皇长孙的“随从”,借着皇长孙,渐渐起了势,久而久之身边也聚集了一些人。
楚王为人低调,对外从来处处以皇长孙为先,任谁都觉得他是支持皇长孙上位的。
但刘愿却觉得他不简单。
“我以我男人的第七感打包票,这厮绝对是扮猪吃老虎,虽说我拼阴谋拼算计拼不过他们,但好歹我也是熟读中外历史的,什么宫斗小说历史‘名著’没少看,他要是没夺嫡的心我就把头卸下来当球踢。”
这是刘愿的原话。
元清帝没有见过这位楚王,他也不完全相信刘愿的直觉,而是看证据,看分析。
楚王从前的表现确实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近几年即使他再谨慎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刘愿来投奔大魏后,元清帝便趁着建立大使馆安插了人过去,专门盯着楚王府。
只要楚王有夺嫡的心,那么难免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又有刘愿这个内应在其中搅局,终于被他们找到了切实的证据。
楚王与女真部族有联系。
地理位置风俗的缘故,辽国周边有不少部族,其实楚王与女真族有来往并不算突出,毕竟其他各王爷或皇子多少都跟部族有联系,甚至一些皇子的母妃便是部落送上去给辽帝的。
但偏偏,在穿越者所来世界的历史中,恰恰就是女真族后来灭了辽国,再加上探查出来的一些其它证据,不得不得出结论,楚王有夺嫡之心,甚至早早就在暗暗筹划。
其实想想也是,楚王也是皇子,甚至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而非单纯靠辽帝的宠爱封王,这样的人又如何甘心给自己的侄子俯首称臣。
不是所有叔侄都是他和皇叔,楚王和皇长孙显然与他们并不相同。
当局者迷,他们站在外人的立场,反而更容易看得清。
当然,皇长孙等人或许也并非完全毫无芥蒂相信楚王,连父子都能反目,又何况叔侄,不过是利益罢了。
楚王能忍辱负重隐忍谋划多年,单这一点就比养尊处优的太子几人强出许多,这样的人尤为可怕。
尤其辽国现在的形势,辽帝是在斥责太子的时候晕倒病重的,一直处于昏迷中,太子几乎被废黜,但也仅仅是几乎,辽帝在最关键的时候倒下,废黜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许王和太子两方正在互搏,皇长孙冷眼旁观,必要时给太子支援,毕竟他还不是皇太孙。
楚王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暗暗搅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王恐怕打定主意要做这个黄雀。
元清帝眯了眯眼:“朕却不能让他这皇帝做得太安稳。”
从他得到听心之术得到穿越者辅佐至今已有八年,八年过去,大魏已经足够修生养息,可以负担得起征战了。
先不提其它诸国,辽国和匈奴却是必须要灭的。
大魏与辽国与匈奴三国绝无可能做到永远的和平,今日他不出手灭了两国,那总有一日大魏会被它们所灭。
尤其他从穿越者口中知晓与大魏同一时间宋朝的结局后,更坚定了灭掉两国的心。
总不至于再来一次崖山之恨。
这些年元清帝虽说一心发展大魏,但同时也在疯狂收集周边各国的信息,尤其水泥路与大使馆建成后,各国的情况了解的越来越清楚,哪怕是日本,也在一代又一代海船问世后安排去了大使,知晓了真正的日本是何情形。
在重新修缮的书房内室里,挂有一张巨大的亚洲地图,完整描绘了亚洲所有国家的疆土,而离大魏越近的国家标注的越详细。
所以这一次辽国内乱,便是他对辽国下手的最好时机。
肃王对辽和匈奴从来都持灭亡的态度,看着手中的信,眼中划过冷光:“自然不能让他这般安稳,潜在辽国的间者随时待命,只等陛下令下,再由刘愿配合,想必很快陛下就能听到辽国传来的消息。”
刘愿打算制造出遇刺坠落山崖的假象死遁,趁着他和他母妃为辽帝去庙中祈香的时候,这样一来不用费心安排尸首。
大魏宫妃若无御令禁止出宫,辽国却并没有这样严格的规矩,盖因辽国没有固定一处的都城,辽帝每年都会在几个京都中来回,宫妃自然也都跟着一起。
虽说刘愿这些年已经竭力表明了不参与夺嫡的态度,但在那些看重权势的人眼中,多少肯定还是会怀疑他是以退为进,故意摆出这样的态度来迷惑辽帝,毕竟辽帝对他的宠爱确实远超了其他皇子。
他一死,一旦辽帝醒来,肯定会震怒彻查,这样一来,那几个夺嫡的皇子定会互相怀疑,届时就看谁憋不住先跳出来将事情闹大了。
元清帝自然是希望几败俱伤,即使楚王夺位成功,也不要太过轻松,背负着杀兄叛侄的名声,最好再有一个弑父,这样一来,他倒要看看他皇帝的位子怎么做的安稳。
辽国经过百年发展,早已汉化严重,他不信辽国朝中那些汉臣不会有意见。
还有虎视眈眈的女真部族,不知那位楚王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引狼入室,就算不知道,元清帝也要让他知道。
而等到女真部族与楚王撕破脸开战,就是大魏趁虚而入的时候了。
“恐怕不出半年……”元清帝看向皇叔。
肃王看懂了他的意思:“禁军是该动一动了。”
军改至今已有七年,军中的将士也已经换到了第三届,前两届复原的士兵有些做了交警,有些做了巡警,或是被四通物流招揽,或是加入了圆满外卖等等,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身影。
而随着农业的全面发展,新一届的士兵身体素质越来越高,训练后的成果也越来越好。
大魏境内的盗匪已经清剿一空,同时大魏将士的盛名传出,边关几乎很少再有它国军队作祟,被枪炮轰过几次后看到大魏官兵便闻风而逃。
禁军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接到实战任务了,军队每日运作,即便有后勤部可以承担部分经费,也扛不住数十万将士的消耗。
要想不花费国库金银来养军,以战养战便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将士们一直闲置,迟早会生出惫懒,刀自然要越磨才越厉。
元清帝看着皇叔欲言又止,禁军一动,也就意味着皇叔也要动了,这一去可不是剿匪或者除贪,一半个月就能回来,至少也得两三年才能结束。
这几年他习惯了皇叔的陪伴,他们越来越默契,感情越来越深,他又如何放心看着皇叔离去,何况这是去打仗,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肃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知道陛下顾虑什么,你见我可是那种莽撞冲动之人,你且安心,我自会平安归来。”
元清帝有他的志向,他也有他的抱负,守卫大魏开疆拓土,即是为了元元,也是为了他自己,这是他自己期待且喜爱做的。
有些话无法诉诸于口,所以他用心声传递过去给他听。
元清帝听到了,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心里叹了口气,暗暗有些后悔告诉了皇叔他能听心一事。
是的,他已经告诉了皇叔他有听心之术,在皇叔去剿匪一次次跟他隐瞒自己伤情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皇叔会惊讶,然而并没有,反而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按皇叔的原话:“你我相处这么久,我又如何觉察不出不对来?”
元清帝恍然失笑,别人觉察不出来,皇叔和他朝夕相处,他难免会在放松时表现出一二,以皇叔对他的了解,又如何觉察不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不说,所以他也当没有发现罢了。
不过说开了也好,元清帝初时觉得这听心之术乃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时间久了,却也感觉到了不便之处,人生在世有些事情难得糊涂,然而他看得太清,几乎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无遮的,他们想什么念着什么他都清楚,人与人相处总要保持些距离,若非他是皇帝,只怕从此只能孤身一人了。
幸好他还有皇叔,虽说他也能听到皇叔的心声,但只能听到与他相关的,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在听到其它。
当然也有叫他无奈的一面,自从皇叔知道了他能听心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本耻于说出口的,通通用心声对他表达了出来,连上朝时都不放过,叫他措手不及。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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