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的尾音, 沈云抒耳边仿佛又开始回荡起那一句, “喝了它, 你们俩走人。”
    那时，她晕晕乎乎的，被人硬是搂着, 肆无忌惮的笑声里就夹杂着andy不堪入耳的声音。
    后来在警局, 又是这个人，咬死了说她跟吴安年聚众嗑药。
    “吴安年呢？你们两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andy的语气中不无恶意。
    周遭的人或有意或无意的看过来，连刚才跟沈云抒打招呼的损友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andy这人在圈子里风评不好,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是混日子混文凭, 曾经还因为嗑药进了局子。这些年倒是安分了些，但私下里吃喝.嫖.赌的，酒肉朋友多不胜数。
    跟他扯上关系, 准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进来的。
    沈云抒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疼得不行。
    然而，今天这样的场面, 她不能让顾家脸上无光。
    她很快镇定下来，不躲不避的，“听说你之前被学校开除了？”
    andy笑容微敛。
    沈云抒舒出口气：“前段时间美国的留学圈子聚会, clare提起过你，说你挖了他的墙脚？”
    andy被学校开除之后回国创业，到处挖圈里人的墙脚，人尽皆知。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当初那个柔柔弱弱，躲在吴安年身后的小姑娘会是这般从容，没有一点心虚和害怕。
    有人原本还好奇沈云抒怎么会跟andy扯上关系，一听都懂了。同一个留学圈的，听说她很早就出了国，独自奋斗，一点都没依靠乔家的关系。
    “呵，翻脸不认人？”andy冷笑，朝宴会厅左前方看了眼，林凌正往这里走来。
    他重新扯出笑，笑得意味深长，“沈小姐。”
    忽然规规矩矩的这么叫她，沈云抒顿时紧张起来。
    “冒昧问一下，你是跟顾家的哪位公子谈恋爱了？”
    林凌走近，皱着眉拉过沈云抒，压低声音，“怎么碰上这个魔星了？”
    沈云抒一愣，不等她说话，林凌又对她说：“跟他玩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女人。”意有所指。
    顾呈正跟童宇骁互损，远远瞧见几个人围着沈云抒，神色一凛，刚要上前，却被童宇骁拉住。
    “别闹大，不好看。”
    顾呈拧起眉：“当年收拾他太轻了。”
    说着，他挣脱钳制。
    林凌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周围小部分人听见，“有什么事私下说，不然顾呈那不好交代。”
    沈云抒闻言，心里冷笑了一下。
    “原来是顾呈啊。”andy见缝插针，“我还以为是顾大少，毕竟顾大少最爱风花雪月的东西，比较和你的胃口。”
    他声音平淡，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浮夸的作风，但偏偏这么若隐若现的透了点信息，让人浮想联翩。
    这一唱一和的，沈云抒要是再看不出什么，大概自己真是蠢钝如猪了。
    她挪开林凌搭在她手臂的手，正要说话，刚才跟她打趣的顾呈发小上来，往她面前一挡，“怎么着，想欺负我们嫂子？怎么也得过哥们这一关。”
    andy无赖，他比他更无赖。
    “我还好奇今儿你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是勾搭上哪个心怀鬼胎的人混进来的吧。”边说他边瞟向林凌。
    沈云抒也笑起来：“今天来的都是顾家的老朋友了，墙牢固得很，松不了。”
    顾呈脚步顿住，彻底打消了去她身边的念头。
    沈云抒说过，最好的爱情姿态应该像树，肩并肩站立着，而不是树和藤蔓。
    于是，他默默在原地看着他的姑娘。
    沈云抒坦然的迎上andy恶意的目光：“不是什么人的墙脚都是你能挖得动的。”
    硬是把话题往这里扯。
    andy目露凶光，当初要不是沈云抒，他也不会被顾家和童家收拾得这么惨。他总要报复回去，破罐子破摔的，他提高了音量，“沈小姐，咱们当初……”
    “云抒，你在这？”一道清丽的嗓音。
    沈云抒另一边的胳膊被人挽住：“找了你半天了。”
    辛禾施施然过来，状似亲昵的跟她咬耳朵，“听说乔氏最近压了andy的一个项目，他存心找茬的，别理他。”
    竟是给andy的发作找了个最合理的理由，周围以为有什么内幕的众人恍然大悟。
    林凌神色不满，被辛禾瞪了眼，警告她闭嘴，适可而止。
    “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公司被收购了，要做环境设计，想邀请你，可以吗？”辛禾说得诚恳，边说边拉着沈云抒走，“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就不放人了，你的技术我放心。”
    全程无视了andy。
    两个人挽着手，一路没停过，直至拐进洗手间，辛禾立时松开手。
    她将碎发撩到耳后，看着沈云抒不说话。
    沈云抒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许久，主动开口，“辛禾姐，你跟林凌挺有意思的。”
    一个要拆台，一个来救场。
    辛禾自嘲的笑了笑，一点都没为自己辩解。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以顾呈女朋友的身份出场。”她叹气，“顾伯母竟这么护着你。”
    沈云抒喉咙一紧，某些东西福至心灵。
    辛禾掏出手机，找出份电子文件，目光凝在手机屏幕，“猜到了吧？照片是我发给顾伯母的。”
    文件里写了几个长长的微博名，后面还标出了备注。
    “嫉妒心这玩意儿真不能有。”
    沈云抒“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确实，当初我就对你嫉妒得不行。”
    结果，一失足，后悔不已。
    辛禾挑眉：“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怎么都不能跟顾呈走到最后。”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嘴角是抹苦笑。
    “加个微信好友吧，发你份文件，发完就删我，我也不介意。”
    她把手机上的二维码递过来：“要是不加，你可能会后悔。”
    沈云抒爽快的拿手机扫了一下，立马收到条消息。
    辛禾不紧不慢道：“林凌逛微博看到你早期的照片，老实说，我看了觉得顾呈眼有点瞎，怎么就看上你了？”
    “哦，这会儿又觉得不瞎了？”沈云抒点开文件，数了下，26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备注是微博名。
    “还是挺瞎的，放着我这么好的看不上，偏要护你护得紧。”辛禾半真半假的说。
    沈云抒“噗嗤”笑了。
    画风有点诡异。
    辛禾同样开着文件，指出其中几个名字，“沈云抒，不是我说，你到底是玩得有多开？26个微博里提到过你。其中这个叫隋风的是最近崛起的网红，粉丝挺多的，关注度也够高，早年黑历史一堆，全是酒吧会所的照片，里面就有你。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了，但之后关注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辛禾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大度，明明分手了，看到顾呈对另一个姑娘呵护备至的模样，心里居然很是不爽。某天，林凌给她八卦的时候，她心动了。
    打着为了顾呈好的旗帜，犯了点错。
    然后，大概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微博和ins里搜索所有有关那件事的微博，一个个记下了博主的名字。
    那时，她不愿意承认，她关心顾呈，或者说她其实也关心那个年少时期会乖乖叫她一声“辛禾姐”的小妹妹。
    “东西我给你了，你自己点的火自己去灭，是一个个找过去要人删了，或是怎么样，后面就不关我的事了。”辛禾把手机扔包里，“姑娘，长点心吧。”
    沈云抒很快就看完了，默默将辛禾着重提及的名字记在心中。
    那会儿她知道自己被围观拍照了，酒吧那样的地方，玩乐的玩咖都是冷漠的，即便被打破了脑袋也不会有人上来劝架，甚至还会起哄瞎闹。
    她跟吴安年两个被围住，叫嚣声就不绝于耳。
    没人会出来帮她们。
    “为什么帮我？”沈云抒抬头，忽然问。
    辛禾沉默，靠着洗手池望着她的目光里藏着一丝温柔，“谁说我是帮你了？我只是怕晚上睡不着觉而已。”
    说完，她挥挥手，“走了，不见。”
    宴会厅里，顾呈对沈云抒的好不加掩饰，让人羡慕又动容，她不想再看了。
    希望以后别再见。
    辛禾离开的背影很是利落，沈云抒脱口叫住她，然后，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把照片抖给顾妈妈的是她，这回帮自己的也是她。
    真是个怪圈。
    “辛禾姐，林凌打算怎么做？”沈云抒问。
    辛禾背对着她耸肩：“幼稚的孩子除了闹场还能做什么？顶多就是把你的事情抖落出来发到网上或是圈子里。”
    让她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辛禾从镜子里又看了沈云抒一眼，她确实不是全心全意的帮这个姑娘。过去她眼中那个顾呈疼爱着的软萌妹妹早已长大，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上手。即便最是护短的顾呈不出手，她觉得沈云抒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不过是护住林凌，也护住自己残留在顾呈心目中最后一点的好印象而已。
    辛禾的脚步再没有停留。
    沈云抒却因为这话笑得苦涩。
    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则桃色八卦，但对于她而言，算得上是致命的一击。
    或许，幸好之前顾妈妈已经知道了。
    沈云抒调整好情绪，离开洗手间，冷不丁瞧见站在门口的顾呈，他盯着洗手间一眼不错的。
    她笑着跑过去，将自己的手包塞他怀里，“等我的？”
    “明知故问。”顾呈低头偷香，谁想到沈云抒突然转头，唇对着唇的紧紧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