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国子监,孙昊蓝的办公室。
穿着件皱巴巴长衫的曾孝文站在孙昊蓝办公桌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仰望着自己的孙校长,目光里有愤怒,也有隐约的惶恐。孙昊蓝一只手拿着笔,轻轻点着一只手的手心,沉默。
“……孙校长,这件事,不能这么办吧?”
沉默许久,曾孝文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定理是我和小强一起证明的,拿不到蒙贝尔德奖,是小强他到处宣告我抄袭剽窃,是他赵自强的问题。学校把他开除了,我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也认了。毕竟他有错在先,可是,现在,现在学校要让我分管图书馆,要收走我的数学学院院长职位,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肯定和嘉奖啊”,孙昊蓝语气淡淡的,“你证明了四色定理,学校为了让你安心做好校长工作,就把数学学院给别人管理了。怎么,你不满意?”
“……我,我为什么要满意!”
这几天的周折坎坷,还有刘驰、涂诺奇怪的态度,终于让曾孝文憋不住了,他少有的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吼了起来。
“给我一个副校长,让我分管图书馆?!你见过哪个副校长是只能分管图书馆的?有这么小权力的副校长么?而且,数学学院是我弄起来的,是我办起来的!是我曾孝文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你把我赶走,要干嘛?!过河拆桥,还是落井下石!?孙昊蓝,我和你共事将近十年,不说是好朋友,怎么也算是朋友,有这样整朋友的么?”
“朋友?”
孙昊蓝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提高声调,“四色定理这件事,你真的还要装么?具体怎么回事,你真当大家不知道?给你面子,让你去闹,你看看,闹成什么样子了?没有你搞的这档子烂事,大宋能拿蒙贝尔德奖,国子监能出一个天才学生。现在呢?你看看你搞的什么事!不免了你的职,不追究你学术造假的责任,都是看在你我朋友的面子上!曾孝文,你是不是欺负学生欺负惯了,把我们都当傻子了?!”
孙昊蓝的话让曾孝文哑火了。其实从这几天几位高层的反应看,他已经隐隐有了感觉,自己做的事情,估计是没那么完美的。他咽了口唾沫,咳嗽两声,认了怂。
“……那,四色定理确实我和赵自强一起证明的,不过,不过如果组织信任我,我也愿意干好这个副校长的职位。”
“我还有事,你可以走了。”
孙昊蓝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起来。这是明显送客的态度。曾孝文站了一会,出了门。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他除了一个虚职的副校长,似乎什么实惠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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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曾孝文职位的调整,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新闻。他们更关注的,是大宋官方对错失蒙贝尔德奖的反应。而钦天监方面,也终于在颁奖结束将近二十天后,作出了正式的回应。
10月下旬,大宋钦天监联合国子监向维特兰德皇家科学院了一份详细的说明文件。维特兰德皇家科学院在10月底发了个公告,表示已经收到了大宋关于蒙贝尔德奖的材料,正在审核,如果审核无误,确认证据可信,那么就会在下一年的蒙贝尔德奖考虑提名四色定理的证明人。国内媒体报道了一番这个回应,不少人把这看作大宋在这件事上的阶段性胜利。
然而,真正了解事情原委的人们,却都知道,也许,这件事上大宋没有输太多。但是,有一个人,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赵自强失去了他的学位,他的公司,他的名声。他还失去了他的蒙贝尔德奖。甚至,部分关心这件事,不了解真相的人,开始把大宋失去蒙贝尔德奖的原因,怪在了赵自强的贪得无厌上。到了11月初,有些人通过网络搜索到了赵自强的家,开始在他们家门上刷漆,堵锁眼,搞破坏。冯玉兰不堪其扰,搬去了棋院。这种对赵自强的谴责和关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赵自强始终没有露面,曾孝文也不热衷于这件事,社会的关注热度渐渐下降。
11月中旬,蔡轩完成了对《舍我其谁》项目公司的股权转让。他同时还卖掉了张少康的水泥厂股权,把手里的大部分资产,都变成了现金。至此,加上已经不再从事实际业务的超天才公司,赵自强在汴梁所有的业务,都变现成了现金。
11月下旬,薛舞的父亲薛行被人实名举报,以权谋私,贪污受贿,豢养情妇。地方监察委迅速介入了这件事情,并立案侦查。薛行被带走调查,连一个电话都没来的及打。还是薛舞的妈妈给薛舞打了个电话,让她知道了这件事。
这件事让薛舞慌了阵脚,她虽然独立要强,但是他的父亲一直是她可以随意生活的支柱。现在父亲出了事,她忐忑不安,跟冯火商量了很久,最终接受了赵自强和蔡轩的劝说,回家照顾父母。冯火告诉她,会尽力帮忙协调,让她放心。到此,薛舞不再犹豫,告辞离开。
11月下旬,曾孝文的任命正式生效,国子监数学院院长由黄明望担任,曾孝文不再担任数学学院院长。他正式出任国子监副校长,分管学校图书馆。同期,蔡轩结束了超天才公司的运行,只保留了愿意留下来的二十几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并无问题。那个冯火的家人联系的退役军人吴兵和他的几个兄弟,也留了下来。
同样也是11月下旬,虽然冯火家里下了大工夫,但是仍然没有阻止其他力量推动薛舞父亲薛行的案件。幕后的交涉和运作效果不佳,他被移交司法,证据确凿。薛舞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蔡轩飞回洛安,决定帮帮她。也许是觉得没能帮上忙,冯火自告奋勇,继续收拢最后一些赵自强留在外面的线头。
而棋院那边,因为赵自强长期没有参加职业比赛,他的积分有所下降,但仍然遥遥领先于第二名。只不过,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棋院那边大幅度减少了对赵自强的宣传力度,收起了他的海报、画像和宣传图,只留下了干巴巴的几句话。
某年某月,我国围棋选手在某地为国家围棋夺得了什么荣誉。
通篇新闻没有修饰,没有太多夸张和赞美,更没有赵自强的名字。
岳玲珑对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也表示过不满,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在这个问题上,岳有冬很支持他。他认为,棋手就是棋手,而且是目前为止围棋界人类对抗计算机的最后防线,不能因为赵自强在学术上可能存在的瑕疵,就否认他在围棋领域作出的贡献。
在这个问题上,周一翁和岳有冬的态度是一样的。这个老头也很喜欢赵自强,他坚持在自己的棋院宣传上保留赵自强名誉顾问的身份。这种行为让他失去了一部分学生,但是也得到了仍然相信赵自强的人们的支持。这些人虽然规模没有之前庞大,但是也有着不少数量。他们会在网络发帖,讨论,却因为缺乏组织,没有什么气候。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盘散沙。力量还在,但是无法聚拢。
12月初,林海基地沉默区。
“……小子,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怎么连我的小七都下不过你?”
铁疯子坐在沉默区某间活动室的窗边,看着面前的棋盘,一脸不解。一台外形方正,不修边幅的计算机被他放在两人一侧,正在运转。
“……这种水平的人工智能,老铁你就不要拿出来炫耀了好吧?”
赵自强斜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棋盘,脑子里还在考虑着自己的证明。也不知道是之前在基地寻找材料配方开拓了计算能力,还是在这边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他对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进度大大高于预期。在他的意识世界中,1+1的巨大建筑已经初具规模,由斑斓的花岗岩整块雕刻,像连绵起伏的山脉。
“……我跟你说,你不要小看啊,我当年也是计算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大专家呢……”
铁疯子收起棋盘,就在赵自强面前开始调试,“我就不信了,我一定要写出来能战胜你的人工智能!人脑是不可能战胜电脑的……”
“我说,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看外面的新闻了?”
赵自强看不下去了。铁疯子的“使用人工智能在围棋上战胜赵自强”的执念已经存在两个多月了,他甚至放下了一直心心念念的非冯诺伊曼结构计算机架构设计,全身心的扑在了围棋ai上。还别说,他真的做出来了几个,棋力也在飞速上升,只不过,比起贝塔狗,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他很厉害的。”
在赵自强的意识世界,模糊不清的白色影子坐在概率之树下的棋盘边,看着坐在那里调试机器的铁疯子,“他和我的父亲不一样,他更……更敏锐,更新奇。”
“是么?”
赵自强看着概率之树下的棋盘,那里空无一人。他的意识世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偶尔会出现的小朋友似乎只是他的幻觉。他把注意力从意识世界转移出来,决定把铁疯子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拉出来。
“铁叔,你有没有兴趣教教我,怎么写人工智能呀?”
“哎?”
铁疯子抬头,看着赵自强,“你不是数学家么?想不开了?”
“没事,就是无聊”,赵自强淡然的笑,“我还有几个月时间,你能教会我么?”
“扯淡!”
铁疯子一把拍下键盘,“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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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数学神童完。)
134 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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