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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

    “直接杀了她确实是便宜了她,必须将她的恶行一一揭露,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犍千珩冷然道:“接下来的事,父皇交由儿臣来做,父皇只当一切不知情的就好——儿臣一定会擒住苍梧,更会找到证据将叶贵妃绳之于法。只是——”
    说到这里,魏千珩话语一顿,不由神情复杂的看向魏帝。
    魏帝蹙眉道:“只是如何?”
    看着父皇斑白的两鬓,魏千珩突然心生不舍,心里翻沸起难言的情绪,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来。
    可一想到长歌,他的心又瞬间坚定起来,迎上魏帝的目光笑道:“只是此事难办,若是儿臣能将之处置好,还望父皇答应儿臣一个恩典。”
    魏帝以为魏千珩是要为长歌求要恩典,神情一冷,不悦道:“你是太子,不论何时何地,所做何事,都应该以家国天下事为主,更是要为你自己打算,且不能再为了一个女子左右筹划。”
    “此次庄氏的事,虽然是叶贵妃与苍梧在背后做祟,但你明知长歌让孟清庭将庄氏关进了疯人院,你非但不阻拦,还为了给她善后,派人守在了疯人院,更是自己涉险救火。你此举实在是让父皇失望——为君者,切忌不可太过重情,更不能为情所拌。所以长歌一事,朕意已决,她并不适合留在你的身边!”
    闻言,魏千珩眸光一怔,心里已是明白过来,父皇是打定主意要将长歌关在废宅里一辈子了。
    他心口瞬间堵住,苦涩笑道:“父皇明知刑部一事与庄氏的事与长歌并无瓜葛,可还这样对她,无非是因为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对吗?”
    话说到这里,魏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一瞬不瞬的看着魏千珩,坦然道:“你既然心里都明白,父皇也无需再多说什么了。我们身为君王,在旁人眼里,天下都是我们的,可谁又知道,我们也是舍弃付出最多的。许多常人眼里的简单幸福,于我们而言,却不可及,所以希望你明白父皇的苦心,做好一个储君的本分,并谨记于心。”
    看着父皇满怀期待的样子,魏千珩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眼睛,心里苦涩不已。
    这些道理,从小太傅就耳提面命的教过他,父皇与叶贵妃也没少在他耳边提醒他。
    道理他都懂,可是,一想到要舍弃长歌,魏千珩感觉心就空了,心里难言的痛苦感觉,让他无法忍受……
    站在乾清宫高高的宫阶前,魏千珩看着眼前庄重威严的金砖碧瓦,魏千珩心无波澜,他苦涩的想,或许,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储君……
    白夜在宫门前等了魏千珩许久,见他迟迟不出来,正在担心他是不是又与皇上起冲突了,却见魏千珩神情凝重的踏出宫门来。
    白夜担心的迎上去,等上了马车忍不住问道:“殿下如何了?皇上可相信了您的话?”
    魏千珩缓缓的点点头,尔后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疲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马车徐徐朝前驶去,乾清宫这半日与父皇的交淡,让魏千珩心力交瘁,随着车轮的滚动,不觉睡了过去。
    见他睡着,白夜连忙悄悄车夫将马车赶慢一些稳一些,不要惊醒了他。
    可是下一刻,马车却骤然停下,魏千珩身子止不住的往前倾倒,差点摔倒,被白夜手快的扶住,可人却醒了过来。
    白夜忍不住对车夫训斥起来,车夫在外面惶然道:“殿下饶命,是……是端王的车驾突然出来挡住了车道……”
    一听端王的名字,魏千珩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掀开车帘,却见到魏镜渊冷着脸骑马挡在他的马车前,见他露面,冷冷道:“相请不如偶遇,太子殿下可有时间与本王一起吃个午饭。”
    白夜气得不行,端王的架势,那里像是什么偶遇,明明就是故意守在这里堵自家主子的。
    魏千珩却了然的笑道:“端王盛情,本宫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照常来到了铭楼的包间里。
    一落座,端王就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包括白夜与远山。
    等人都退下后,魏镜渊立刻冲魏千珩迭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将青鸾送回大牢里去?你这样做不是将她往死路上推吗?她如今身中巨毒,奄奄一息,正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竟将她送回大牢里去……”
    “不然,端王可有好主意让本宫破局?”
    魏千珩早已料到端王来堵他的原因,若是他不来寻他,他也正准备晚些时间亲自登门去拜访他的。
    如此,他淡然反诘道:“端王应该早就听说了,因着劫狱一事,本宫被陷困境,不但长歌受罚,本宫更是被群臣弹劾,父皇逼得太紧,我只得将她重新送回去。何况,她身上巨毒不解,左不过就几日的性命了,留在府里还关进牢里又有何区别?”
    “你……”
    魏镜渊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气急得脑子都炸了。
    先前他听到下人禀告,说是青鸾被太子扔回了刑部大牢任由她自生自灭时,他尚且不相信,可等他亲自去到大牢里看过后,才知道传言不虚,魏千珩竟真的不再管青鸾了。
    而看到青鸾奄奄一息的独自躺在牢房里的样子,魏镜渊心痛如绞,可当初是他亲自将她送进去的,如今他却没有办法将她带出来,只得急乱不堪的来寻魏千珩。
    看着素来冷静自恃的魏镜渊,为了青鸾的事,急乱得失去了理智,魏千珩却满意的笑了,心中的担心也放下了一半。
    他执壶给魏镜渊倒满酒杯,淡笑道:“端王莫急,先听本宫把话说完。”
    看着他淡定的形容,魏镜渊眸子里闪过狐疑,终是察觉到不寻常,下一刻心里已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难掩激动道:“难道,这是你的计划?”
    魏千珩朝他举杯,郑重道:“不是我的计划,是我们两人的计划!”
    闻言,魏镜渊彻底冷静下来,越发认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由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魏千珩朝他点点头,凝重道:“青鸾时日不多,若是王爷真心为她好,还请王爷施以援手,救她性命!”
    魏千珩早已看出魏镜渊是真心关心青鸾,不然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赌注来。
    到了此时,彻底冷静下来的魏镜渊早已猜到了他的打算,墨眸里涌起波澜,握着杯子的手不自禁的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魏千珩也不催促他,只是自顾的吃着自己的酒菜。
    可实则内心,他却慌乱着——
    他破釜沉舟的将青鸾送回了大牢里,若是魏镜渊放不下与骊家的骨血之亲,不答应帮他,他却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可是,他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青鸾毒发死在大牢里的。
    思及此,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若是端王此次能出手相助,从骊太夫人手里拿回青鸾的救命解药,本宫不但替骊妃娘娘洗涮冤屈,更是许诺你一个承诺——到时,不管你要什么,让本宫做什么,我都绝无二话!”
    “让你离开长歌你也愿意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魏镜渊对上魏千珩震动的眼神,不觉嘲讽的笑了。
    下一刻,他猛然灌下面前的酒水,一把抹去唇边沾染上的酒渍,如墨的眸子里一片灰暗,悲然笑道:“你知道吗,你是全天下惟一让本宫真心羡慕却又妒恨之人,不仅仅是因为你抢走了长歌的心,更是因为,你的胆大妄为,无拘无束让人妒恨——同样是皇子,你却活得肆意潇洒,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顾及别人的目光,按着你自己的心愿随心所欲的活着……”
    将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魏镜渊感觉自己的滞紧的胸口终于透过气来,目光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魏千珩,又羡又恨道:“从青鸾被陷害的第一日起,我就明白可以用此法逼得外祖母就范……可是,我顾忌太多,我放不下心中的羁绊,也割舍不下与外祖家的亲情。那毕竟是与我一脉相连的亲人,我在边关这么多年,母妃在后宫的岁月里,都是得他们照顾;而我幽禁皇陵里也是托他们的照拂,在父皇和全天下的人将我抛弃时,是骊家一直不曾放弃我,所以我无法做到抛下一切去伤害他们……”
    听到魏镜渊最后一句话时,魏千珩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下去,盯着魏镜渊灰暗的眸子,一字一句冷声道:“难道你报答骊家的恩情,就是看着他们为了权势,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自取灭亡吗?”
    魏镜渊全身猛然一震,尔后脸色发白的看着魏千珩,咬牙迟疑道:“你此话何意?”
    魏千珩淡然道:“皇兄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我的意思。”
    一声皇兄却是让魏镜渊心口滞了滞。
    如魏千珩所说,他自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骊家如今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不惜对青鸾下手,而一切的事情魏千珩早已洞悉,若是将来青鸾真的有一个三长两短,等到魏千珩登基的那一日,岂会不向骊家讨要这笔债?!
    嘲讽一笑,魏镜渊冷声道:“你如今四处树敌,又岂知你的太子之位能保到何时?”
    魏千珩并不在意他大逆不道的话,镇定道:“就算如皇兄所言,最后我保不住太子之位,将它落到你的手里。那么,依着骊家如此的滔天野心,等皇兄成为天子之时,仗着对你曾经的恩情与亲情,像青鸾这样的事,骊家日后只怕会做得更加得心称手,这大魏天下就得改名姓骊了——这也不正是他们费尽一切心机推你上位的真正目的吗?”
    魏镜渊的脸越发发白起来,眸子里涌动着慌乱的情绪,薄唇紧抿,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魏千珩说的,他全都明白且已想到过了,只是,他自认自己并不是懦弱无用之人,他掌控得住骊家,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
    可是,心里的这个念头刚起,对面的魏千珩又凉凉道:“皇兄如今能容忍骊家对青鸾做恶,有一就有二,就有无数次。你真的能确保日后能控制住骊家,让他们甘愿只做安份的臣子?!”
    魏千珩似乎有读心术,能看穿魏镜渊的一切心思。
    其实不然,这些问题,不过是在昨晚他细细思索过的。
    原来,自从昨晚决定劝服魏镜渊反戈骊家救青鸾后,魏千珩彻底没睡,将魏镜渊心里所有的担忧和可能拒绝他的理由,都在心里反复思量过了,并想出了对应之策,以保万无一失!
    因为他答应长歌,一定要保住青鸾的,他不能有一丝的疏忽……
    果然,听到魏千珩的话,魏镜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骊家最近的所做所为,特别是对青鸾做的这些事情,他眸光倏地一沉,握着酒杯的手骤然用力收紧,最后竟‘砰’的一声,将酒杯生生握得炸裂开来。
    酒水合着他掌心划破的血渍在桌前泅染开来,溅落在他银白的衣裳上,瞬间染坏了一件上好的云蜀织锦。
    可衣裳坏了可以换,人心坏了拿什么换?
    魏镜渊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包间外的远山与白夜,听到屋内传来碎裂的砰然声,以为是包间内的两人打起来了,两个仆人相视一眼,下一刻却是不约而同的推开门,冲了进去。
    “殿下……”
    “主子……”
    两个贴身随从都瞬间护住了自家主子,远山看到魏镜渊身上染血,更是想也没想,‘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剑指向对面的魏千珩,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得无理!”
    魏镜渊冷声喝住远山,冷冷道:“本王无事,不过不小心摔碎了酒杯。”
    说罢令远山收剑,尔后站起身直直朝着门口走去,竟是要不辞而别。
    见此,魏千珩却慌了,他万万没想到,话说到这种田步,魏镜渊竟然还不肯答应?
    那么,大牢里的青鸾要怎么办?
    米团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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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第159章 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魏千珩费尽心思要劝服魏镜渊救青鸾,可却没想到,不论他怎么说,魏镜渊却没答应,起身不辞而别。
    心里一急,魏千珩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追上去,气恨道:“你既对青鸾如此无情,今日又何必拦我车驾、邀我至此会淡?”
    魏镜渊面容覆上冰雪,回眸定定的看着一脸急色的魏千珩,墨眸闪动,突然开口道:“你方才说,我帮你救下青鸾,你许我一个承诺,可是当真?”
    魏千珩闻言一怔,尔后回过神来,激动道:“本宫说到做到——不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魏镜渊凉凉笑了,背负着手黯然道:“我不需要你什么,只想让你答应我,等青鸾无事后,你让长歌带着她离开京城——不论是青鸾还是长歌,她们都不适合这里……”
    魏千珩心口猛然一震,随后心里涌起暖流,朝魏镜渊笑道:“我就知道皇兄是不会真的丢下青鸾不管的。”
    魏镜渊心口五味杂陈,心酸道:“再过七日就是本王大婚了,希望在这之前太子将她们送走。青鸾一直不希望我娶杨家女为妻,我不想让她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一幕。”
    魏千珩道:“青鸾是真心为你好,她是觉得杨家女不是你的良配。所以皇兄有没有想过同父皇呈明心意,让他不再逼着你娶这门亲?”
    方才在乾清宫看到父皇对端王的愧疚,魏千珩觉得,若是端王愿意去求一求父皇,说不定父皇会同意免了这门婚事的。
    可是,魏镜渊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笑道:“我年岁已大,早已过了娶妻生子的最佳年纪,父皇与太后一片心意的为我操劳,我岂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再者,心中已无所爱之人,娶谁还不都是一样,总归是浑噩度日,了度残生!”
    魏镜渊明明是最好的年纪,男人三十而立,创功立业,踌躇满志,可在他的身上,竟失去了斗志与希望,灰暗的眸光里满是苍凉与失意,甚至是万念俱灰……
    看着他这个样子,魏千珩莫名的心痛,沉声道:“父皇给你赐这门婚事确是一心为你好,可太后让你娶杨书瑶纯属私心。父皇或许不了解杨书瑶的品性,可太后清楚。然而她还是一心要将这样刁蛮跋扈又善妒的侄孙女嫁给你,不过是贪念着端王妃一位,甚至她想让杨家得到更多……”
    在太后几次三番的针对长歌,并不懈努力的将杨家女往太子妃一位上推时,魏千珩渐渐也看清了太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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