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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总之,萧骏驰一定对不住他妹子!
    “皇兄……真的是你!”姜灵洲面有惊喜,声音里盈满了悦意,“华亭可好?祖奶奶近来身体如何?冬日天寒,她的咳病总要犯上一犯;大嫂的身孕……对啊,大嫂应当已诞下了孩子,你都不曾和我说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她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可姜晏然却没回答。他轻轻拍了下姜灵洲的手背,道:“河阳,为兄一会儿再与你说。”说罢,他转向萧骏驰,道,“竞陵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萧骏驰答道。
    两个男人出去了。
    屋外是安静的夜,萧骏驰与姜晏然走远了,姜晏然才皱着眉,开口道:“竞陵王,魏国这一年许,动荡不安,着实不是个好地方。河阳马上便要生产,这妇人生产难是个生死关,诞下孩子后也要好好养着。以是,这段时日,河阳还是留在齐国为好。”
    萧骏驰听了,慢慢点了点头。
    “那竞陵我……”
    “竞陵王大可回魏国去。”
    萧骏驰的眼底有了一丝惑色。他指了指自己,对姜晏然道:“王妃生子,留在齐国;大舅子你却要赶我回老家?”
    “竞陵王,河阳在竞陵过的想必不大安生,如此,不好么?”姜晏然说。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竞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么?”萧骏驰愈发狐疑了。
    姜晏然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一句“是啊!”迎着萧骏驰疑惑之色,他才支支吾吾地临时找起借口来:“你竟敢……你竟敢……”
    哪儿来的借口啊?
    他只是不爽自家妹妹嫁给这个男人罢了。
    “我把好端端的妹妹嫁给你,你竟敢让她大了肚子!”最终,姜晏然脑海一空,说出了这句道理不通的话。
    萧骏驰:……
    他让老婆大了肚子又怎么了!!
    大舅子,你到底有没有亲妹子已经嫁了人的自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舅子与妹夫撕逼现场
    第72章 兄妹话
    “我把好端端的妹妹嫁给你, 你竟敢让她大了肚子!”
    沉默。
    沉默。
    姜晏然瞅着妹夫脸上奇怪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怎样的话来。他不自在地咳了咳,道:“罢了罢了,你当是我胡言乱语吧。只是妹夫你也知道,现在河阳几近生产, 实在不宜颠簸, 你不能带她去竞陵。”
    “这一点,竞陵自是知道的。”萧骏驰答, “竞陵愿意陪伴王妃留在齐国。”
    “竞陵王, 齐国允你玄甲军入关, 只是为了让你将河阳救出来;可如今河阳既已平安, 这玄甲军便没有再留在齐国的道理。”姜晏然语气之间,故意吐露出一分担忧之色来, 浑似个处处替人着想的好长兄。
    “竞陵既娶了王妃, 便不会什么都不做。不如让玄甲军助齐一臂之力, 一同讨伐刘琮, 如何?”萧骏驰笑道。
    “这刘琮不过区区蝼蚁,要想剿灭易如反掌,父皇只是暂时无暇理会罢了,自然也无须玄甲军出手帮忙。”姜晏然露出个礼节性的笑来,道,“我自是知道妹夫你不是别有所图,可落在旁人眼里,难保不会非议你竞陵王想要插手齐国政事。”
    萧骏驰的面色微微一凝。
    姜晏然呵呵一笑, 垂了手,道,“还是说,妹夫你愿意屏辞玄甲军,孤身一人,留在齐国陪伴河阳?”
    姜晏然心里底气十足。
    这对于萧骏驰来说,真可谓是个两难之题。齐国是绝不允许玄甲军留下的。萧骏驰只有两个退路,一是与姜灵洲告别,带着玄甲军回齐国去。待姜灵洲产下了孩子,再老老实实等着他们将姜灵洲送回去;二是命玄甲军回魏,他自己孤身留在齐国。
    不过,如此一来,没了玄甲军的保护,又身在敌齐,萧骏驰可是十足危险。
    姜晏然几乎可以肯定,萧骏驰是绝不会留下的。
    “如此,”萧骏驰慢慢点了下头,道,“太子殿下说的着实有理,竞陵深以为然。明日,竞陵便让玄甲军后撤至关外。这段时日,竞陵就要在威宁叨扰了。”
    听闻此言,姜晏然有些吃惊。
    萧骏驰竟然要留下来?
    没了玄甲军在身侧,他这岂不是变作了案上鱼肉,任人刀俎?
    姜晏然蹙了眉,忍不住道:“妹夫,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齐可是担不住的。”
    “能出什么事儿?”萧骏驰笑道,“谁不知道河阳公主和亲魏国,使得齐魏停战修好、亲如一家?如今我们可不是什么敌人,而是盟友。”
    姜晏然皮笑肉不笑的,也点了点头:“竞陵王说的极是在理。我与河阳许久未见,这就进去同她说说话,是我叨扰竞陵王了才是。”
    说罢,他推了门,又朝屋内走去。未几步,姜晏然便坐到了姜灵洲枕边。他重打量一边妹妹的容貌,低声道:“河阳,你受苦了。”
    姜灵洲摇了摇头,道:“王爷待河阳甚好,皇兄大可放心。”
    “我能不知道你?”姜晏然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急躁,“你的信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提花鸟风|月,不说那宫闱惊变,你当我不懂你在遮遮掩掩着什么?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何必瞒着为兄?”
    姜灵洲听了,鼻子一酸。一忽儿,她道:“虽风波多了些,可王爷确实是待河阳极好。这一点是确确实实的,皇兄不用忧虑。”
    为了不让姜晏然不再问起她的事儿,姜灵洲连忙转了话头,道:“祖奶奶身子可安泰?几位妹妹亲事定下了么?她们也快到了订婚之时,二妹妹尤是如此,也不知父皇替她们找了怎样的驸马……”
    “太后身子还硬朗着,前两日还说是定要看到河阳再回华亭的模样。至于那几个小丫头么……”姜晏然有些不耐道,“就那副模样吧。父皇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么?左右挑的都不过是那几家的人。姜清渠的婚事已差不多谈妥了,选的是许家的长子,她自个儿也欢喜得很。”
    提起这件事,姜晏然就有些气。
    许家乃世代公卿之家,祖父袭了国公名头,一族里也都是些俊杰之辈。那许公子尚了姜清渠,日后自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姜灵洲这样好的妹妹,被远嫁了异国去和亲;讨人厌的姜清渠却能够嫁给许公子,真是令人火大。
    好在姜灵洲却不大在意,还笑道:“那可真是好极了,那许家也是诗礼传家,听闻许大公子也是个儒雅君子,想必日后待二妹妹也是好的。……对了,河阳出嫁前,大嫂已有了身孕,后来皇兄也不曾在信里和我说是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现在可说了吧?”
    姜晏然握着她的手倏忽一松,表情微黯。许久后,他道:“原本我是不想与河阳说的,免得惹你忧心。可既然你当面问我,我也不得不说了……玉儿的孩子,没能保住。”
    许久后,他重重叹了一声,道:“那时她已近生产之日,却偏偏……孩子没保住且不说,险些让玉儿也去了一条命。那时恰好是竞陵王被剥权之时,我想你本就烦恼缠身,便不想让这事扰了你……”
    姜灵洲眼神一动,面露怅惘之色。
    “女子生产本就艰难,以是,为兄望你万万要保重身体。”姜晏然低声道,“你不便长途颠簸,这段时日,你便留在威宁好好养着。竞陵王也说了,会留下来陪着你。旁的事,你就不用忧虑了。”
    姜灵洲知道这是兄长在关心自己,便点了点头。
    她虽点了头,可脑海里还有些凌乱思绪。眼看着姜晏然便要起身,她连连拽住他袖口,道:“皇兄,我虽不会再管这些事,可问我还是要问的。刘琮的事儿,父皇打算如何解决?”
    “……唉。”姜晏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该问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含糊。你便放心吧,父皇定不会放任刘琮胡作非为,已派了卫大将军领兵前来;更何况,二皇叔还驻守在武杨,凭借区区一个刘琮,是绝翻不起风浪来的。”
    听姜晏然这么说,姜灵洲便放心了。两兄妹又说了一阵子话,姜晏然说自己奉齐帝之名前来监军,还要去见见那卫大将军,这才与姜灵洲道了别,又说明日还会再来看看她。
    姜晏然出了这园子,便要了马车,连夜向着威宁城外去了。卫大将军奉命讨伐叛军刘琮,此次就将大军扎营在威宁城外。
    姜晏然坐在马车里,想到那卫大将军,就有些头疼。
    这卫将军本名卫烈,是个少言寡语的闷性子。因而,连齐帝都常常摸不透这手握重兵的卫将军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和姜晏然的二叔,嘉宁王姜恒素有不和,常在带兵打仗之事上闹出些事儿来。
    从前齐魏尚未停战时,这卫烈就常常提起议和之事,说齐国连年征战、军士疲惫,齐帝要学那武帝穷兵黩武,实在不好;但是嘉宁王却是个爆裂性子,一定要将魏兵打退,还常在墙头嚷着要拿萧骏驰的头做下酒菜。以是,这两人若是碰到一处,便会有些摩擦。
    齐帝虽不说,但心底却是有些怀疑的,觉着当初嘉宁王之所以会被魏兵掳走,让萧骏驰敢胆大妄为地提出“以河阳公主换嘉宁王”,便是这卫烈从中捣鬼。
    卫大将军像是也猜到了齐帝在猜忌他,自此后,愈发闷闷少言了。
    不过,猜忌归猜忌,齐帝却依然重用他。齐国上下崇文轻武,华亭城内只有那清贵公卿才受到追捧,武将常常被冠以“粗人”之名,因而除了卫烈这个将军尚能在魏国军队前挣扎三四分外,华亭竟无其他武将能与萧骏驰匹敌。
    这次齐帝派卫烈来讨伐刘琮,又不放心卫烈,便索性要了姜晏然一同来监军。
    马车在城外停下了,姜晏然下了车。远远地,便有几个身材粗矮、身披铠甲的人迎了上来,打头一个便是卫大将军。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这卫烈已经年过不惑,粗糙面庞上挂满风霜痕迹,嘴边留着一圈糙糙胡茬,肩膀滚圆有力,虽然矮,下盘却很稳,看上去便是一副久经战事的模样。
    “卫将军不必客气。”姜晏然虚扶起了卫烈,道,“此次讨伐刘琮,还望卫大将军竭尽所能。”
    ***
    威宁。
    姜灵洲之前睡了一觉,现在反而有些精神了。虽然还未天亮,她却精神得很。萧骏驰走进来的时候,她正眼巴巴地望着桌上未收拾走的碗碟,一副还想吃一顿的模样。
    “王妃这模样,看起来是嘴馋得很。‘硕鼠硕鼠,无食我粟’,说的可是王妃你?”萧骏驰笑了笑,便招来丫鬟,叮嘱她再去小厨房要些饭菜来。
    “哪有人这样说娘子的?”姜灵洲不大乐意了。
    “王妃先前赐给为夫一个‘豚’字,为夫倒是没有好好谢恩呢。”萧骏驰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姜灵洲就想起自己写的那个大大的“豚”字来了。当时只顾着取乐,谁知道萧骏驰就这样记在心里了。
    她横了他一眼,道:“怎么?王爷是想秋后算账么?”
    “不敢,不敢。”萧骏驰道。
    说话间,丫鬟又端了热好的饭菜上来,姜灵洲仿佛先前那一顿白吃了似的,又拿起筷子好一阵朵颐。待吃饱了,她才愁眉苦脸道:“妾身不该赠王爷一个‘豚’字,妾才是啊……”
    看她竟然争起这种幼稚的事情来,萧骏驰失笑。
    不一会儿,天要亮了,她的困意终于上来了,似是有要睡去的意思。只是她虽靠在了枕上,却始终不松开萧骏驰的手。无奈之下,萧骏驰只好坐在她的床边,待她睡熟了,才将麻掉的手臂抽了出来。
    他按捏着手,走出了房。
    此处乃是威宁镇衙的产业,唤作合园。因威宁地处要冲,常有朝廷大员来此驻守巡查,这合园便是为贵客所备下的。萧骏驰将姜灵洲带回营帐后,姜晏然便骤然到访,说服他将姜灵洲放在合园休养。
    萧骏驰借了笔墨,写了一封短信,要同来的傅徽回头转交给宋枕霞。傅徽接了信,却木讷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又怎么?”萧骏驰问。
    “王爷,徽想问一问,采薇她……”傅徽垂着眸,若有所思。
    “自是会见到的。”萧骏驰道,“现下你就别记挂着她了,先把眼下这儿的事了结罢。”
    傅徽应了声,领命去了。
    萧骏驰负手,摇摇头叹了一声,继而便向着偏厢去了。待他进了门,就见到应君玉盘腿坐在里头,一副闷闷不乐模样。
    “嗳!我说竞陵王,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一见萧骏驰来,应君玉便站起来,嚷道,“我安安泰泰一介小民,你抓我做甚麽?”
    “应先生,无须自谦。你又岂是一介小民?”萧骏驰命人看了茶,在他面前坐下,道,“你若是愿老实些,本王自然也不会捆着你。”
    应君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竞陵王,你想问什么,直问便是!”
    “应先生,本王想问,七年前,你可曾替毫州王制过一枚鱼符?”萧骏驰压低了嗓音,道,“回答之前,应先生可要想好了。那召城不出一月便会被攻破,要刘琮来救你是绝不可能的。你是要平平安安走出这威宁城,还是要做个阶下囚,都在应先生一念之间。”
    这赤|裸裸的威胁,叫应君玉面色一变。尤是听到那句“七年前”,他的面色更是不好。但是,他却懒洋洋地翘腿靠到椅背上,逞强说:“竞陵王,你这样空口白头地污蔑人是个什么道理?凡事可都要讲究证据呐!”
    萧骏驰听了,不怒反笑,道:“无妨,七年本王都等得及,便是再十年八年,本王也等得及。本王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没甚麽精力陪应先生打机锋。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在这儿待一辈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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