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宣荷摆摆手,“不是说要替我拿点心热茶来么?都待了多长工夫了?还不快去。”
小顺心忙爬起来:“哎哎,这就去,宣荷姐姐等着!”
掀起门帘奔出暖阁,小顺心才走不久,很快又听见有人敲门。
手上叠衣的动作不听,宣荷皱眉道:“怎么又敲了?进来罢,倒吵得我做不好事。”
“如何就吵得做不好了?我看你就是耍懒罢了。”
宣荷一愣,倏然抬起头来。
莲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轻轻搁在肚子上,正笑吟吟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宣荷一面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一面问道。
但话才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多余问。
还能怎么来?没有赵陆的吩咐,莲平如何能再入宫?
果然,莲平带着她也坐下,又答道:“我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娘娘,只是仍记挂着她,放心不下,便与陛下派来的人说明。陛下就允我进宫来见娘娘了。”
听见莲平对二人的称呼,宣荷忍着没有将自己的手抽离,但默了一会儿,仍旧恼道:“你也服软了,把咱们的公主丢给那样的人。”
莲平一笑:“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所以听到你匆匆忙忙入宫,便也跟着来了。”
她拉着宣荷的手,柔声问道:“这几日你都跟在娘娘身边么?”
宣荷已不再将她的称呼放在心上,只答道:“自然。我原先就是在公主面前伺候的,知道公主一应喜与不喜。如今也没有叫我不去跟前的道理。”
“那你可做了什么不曾?”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和公主说了几句话。结果你瞧,就派我到这里来了。”
言语中颇为哀怨。
莲平轻笑着摇头:“你果真没藏别的心思?”
宣荷垂着头,并不看她的眼睛,只道:“没有。”
“别骗我了,从前你就这样,撒谎时就不会与人对视。”莲平侧过身,碰上与宣荷的目光,“我知道你胆子大,如此,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想让娘娘……出,宫,去。”
最后三个字的咬字轻之又轻,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
宣荷微震,却没有回应。
莲平便叹气:“往常元嬷嬷一直夸你机灵,怎么到了这时,你竟糊涂至此?”
宣荷犟道:“我哪里糊涂了?是你们被眼前的假象迷了眼,欢天喜地将公主送到不相干的人怀里。”
闻言,莲平松开她的手,好气又好笑:“你倒说说,是什么假象?”
“有什么好说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公主留在他身边,总有一日,那些事会藏不住。”
莲平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她:“你知道太医是如何细说娘娘的症状的么?”
宣荷一噎:“……不知。”
当初她们只听了个囫囵,很快就被赶了出去,之后也没机会再探听。
莲平便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笃定娘娘会记起往事?”
她的声音平平的,莫名叫人信服:“我不信依你的眼睛,会看不出娘娘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方才小顺心也说,只要主子高兴就行。
二人的话重叠到一起,如一把钝刀子,在宣荷心上慢慢地磨。她觉得难受,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也恍然间溜出了嘴:“就算如此,总要让公主有选择的机会。”
她抬起眼睛:“一直瞒着公主,算什么本事?”
知道宣荷执拗,莲平早摸透她的脾气,听见宣荷这样辩驳,莲平便将她的话细细拆分开来。
“你说要让娘娘选择,既然是选择,那娘娘必定是已忆起往事,众事皆知。但这样一来,真的就是对公主好么?知道自己父兄亡故,世上再无亲人,孤苦伶仃。有了选择,却忽然间置身这样的境况,这就是你想的对公主好么?”
“谁说公主一定再无亲人的?”
“难道你还想着让公主、让故去的丽嫔陷入丑闻么?”
宣荷咬着唇:“我不同你争这个。”
“没有谁同你争。”莲平看着她,“娘娘记起往事也好,一直记不起也罢,她的路,你我谁都不能替。”
静了几息,宣荷忽然落下泪来。
“哎哟,说不过我,就耍赖哭了?”莲平换上笑脸,抬手拿帕子去擦宣荷的脸。
宣荷避了一避,又将她手里的帕子抽出来,自己胡乱擦了几下,愤愤道:“从前我就说不过你,这回算赵陆找对人,我就勉强信你一次。”
又道:“你也是,他千里迢迢把身子笨重的你拉到宫里,你竟还替他说好话。”
莲平反驳:“我哪里替人说好话了?不过将我见到的东西讲出来罢了。”
又气:“你倒嫌我身子笨重了?以前哪一回我不比你做事干净利落的?只不过你一张嘴能说会道,总骗得娘娘的欢心。”
说着,捏了捏宣荷弯起的嘴角。
宣荷也摸了摸她的肚子:“几时能生?我听见说你成亲还吓了一跳,这会儿倒是连孩子都快有了。”
“大约夏天就能落地了,到时候你这姨姨的贺礼可不能少。”
“不少不少。”
又小心抚了几遍,小顺心正好端了托盘,敲门进来,是先前说的热茶和点心。
宣荷便笑:“你倒走运,用些点心再走罢。”
“这就赶我走了?”
“快吃了快走,我还得收拾完东西,早些回娘娘身边呢。”
莲平望着她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有用点心,趁着寒夜,又被金公公安排送出了宫。
过了这日,宣荷忽然改了性子,再不拦着赵宜安去见赵陆,但她的脾气却没变多少。赵宜安身边伺候的延月与应秋,二人都是好说话的主儿,可宣荷不是,若有人服侍不尽心了,或是惹赵宜安不高兴,宣荷便撸起袖子,能将人啐到抬不起头。
她也拾起往常做点心的手艺,常去尚膳监替赵宜安做些可口小点。到最后,赵陆还辟了个小厨房,又叫她去尚膳监挑了几个帮手的公公,不用再麻烦奔来走去。
高兴的自然是赵宜安,又兼冬日逐渐过去,春意萌发,原本身上厚重的冬袄也要换成轻薄春衫,针工局的宫女来了好几趟,都是为了替她裁制新衣。
每回赵宜安都雀跃得不得了,只盼着春日早早来临,好叫她换上新裙。
作者有话要说: 1号开始补更奥,我先稍微存一点点稿
第71章 鱼戏莲叶
冬日已过去,针工局做的新衫新裙有了穿的机会,宣荷特地挑了一个日子,让赵宜安试穿。
坐榻上散落着许多绣裙,赵宜安捧着一件鱼戏莲叶的春衫出神。
“娘娘。”
宣荷走近,蹲下.身问她:“是累了么?”
原先赵宜安还兴奋,但穿穿脱脱实在麻烦,这会儿她耷拉着睫毛,靠在枕头上,有些提不起劲。
赵宜安嗯嗯啊啊:“饿了。”
宣荷便道:“快午时了,是该用膳了。”
她起身,回头问道:“尚膳监可送午膳过来了?”
应秋从门外探出头:“来了,摆在暖阁里了,陛下也在。”
一听见是赵陆,赵宜安眼睛一亮:“去前头。”
“好好好。”宣荷一面收拾衣服,一面故意恼道,“有了陛下就不要我们了。”
听见她的话,赵宜安弯着眼睛笑:“没有不要,一块儿去。”
随手理了几件,宣荷扶着赵宜安起身:“先更衣罢。虽然暖了一些,但到底还有些春寒,可别冻着了。”
她说着,便要替赵宜安脱去身上的新衫。
可是赵宜安不肯,捂着衣领:“我还要穿斗篷呢,那个就够了。”
又飞快拎起裙摆,避开宣荷,奔向了外间。
宣荷哪能不明白,这是要穿给赵陆看的意思。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头有些酸酸的。
赵宜安不知道这些,应秋替她穿上斗篷,戴好帽子,她便朝前面的暖阁走去。
金公公正好领着人走过穿堂,见赵宜安来了,笑着迎上去:“奴婢才得了陛下的吩咐,要来请娘娘用膳呢。”
赵宜安也笑:“好。”
宫人已将膳食摆在槅扇里,赵宜安进去时,赵陆正在看书。
见状,赵宜安放轻了脚步,悄悄往里走。
谁知赵陆很快就开口问道:“宜安?”
他一面问,一面抬头。
被听见了。
赵宜安有些不满,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跟天子玩?
赵陆失笑:“过来。”
他放下书,叫宫人端了热水进来:“洗手,进来用膳。”
进了暖阁,自然要脱下斗篷,赵宜安立在赵陆身边,应秋垂着眼睛,替她解开系带。
她穿了先前试的一套藕荷色衫裙,裙上压了珍珠与红宝石穿成的腰链,行动间环佩琳琅,更显美人细腰,盈盈可握。
只是赵陆似乎并未注意到这里,赵宜安又转去他身前:“瞧。”
赵陆一顿,见赵宜安目露期盼,便夸道:“好看。”
仔细打量了一阵,赵陆又道:“最好看。”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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