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心嘿嘿笑，被方永年这样别开生面的情话顺毛了。
    “我觉得面试应该可以通过的。”她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觉得我答得挺好。”
    “如果我是面试官……”方永年努力让自己客观一点，“要招应届毕业生的话，我应该会要你这种个性的。”
    在一旁记录试验结果的郑然然脸歪了一下。
    “性格开朗配合度高，团队精神不错，而且成绩也还算可以。”他细数了一下，安慰陆一心，“所以应该没问题的。”
    陆一心又一次被顺毛了，快快乐乐的挂了电话。
    “方总。”郑然然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的提醒方永年，“你招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他当时说，他只要年级第一的，第二第三要么就是努力了登不了顶，要么就是能考第一但是心思在其他地方的。
    什么性格开朗配合度高。
    什么团队精神不错。
    放屁。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方永年面无表情，“卫星中心虽然是做科研的，但是专业度不需要我们这么高。”
    郑然然：“……”
    放屁。
    ***
    陆一心投简历到卫星中心的事情，张珩办公室的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陆一心的直系领导李昭和李昭的直系领导张珩隐约的知道陆一心毕业以后应该是不会留在他们部门的。
    所以给她的工作更杂了，一些跑腿订餐定下午茶的事情也丢给了她，专业性相关的除了她实习需要的那一些之外，其他的陆一心基本都已经接触不到。
    所幸陆一心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神经特别粗，她现在满脑子卫星中心，根本没注意到上司对她态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张珩甚至派给她几次上班时间从城东买东西买到城西的私活，多少有些泄愤的意思，可无奈人家陆一心做得颠颠的，连报销贴发票这种令人发指的工作都做得干劲十足。
    “这丫头是不是缺根筋啊。”在第好几次泄愤失败后，张珩就有点悻悻的。
    他对陆一心的感觉慢慢的变得复杂。
    一开始纯粹就是觉得她落了他的面子，她是刘米青的女儿，太明显的泄愤他不敢做，只能暗搓搓的偶尔恶心她几下，拿话刺她，或者拿点别人都不愿意干的活激她。
    可每次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样。
    所以他又怀疑陆一心是故意的，故意这样柴油不进，故意天天的朝气蓬勃的在他面前晃悠气他。
    所以他顶着李昭不赞同的表情，硬是让她上班时间跑出去买了两次东西，没有记在公账上，陆一心贴发票报销的时候，他把这两张打车票都给扣了下来。
    “这不是公事，报不了销。”他把那两张打车单丢还给陆一心。
    陆一心愣了一下。
    “那我把平时吃饭的发票凑一下再贴一份？”她问得憨憨的。
    她一点都没觉得这是在故意为难她，明明是他给她的私活，明明是他要她打车来回走公司报销，现在还是他跑过来跟她说报销不了，她居然第一个反应是想办法先解决。
    商量的口吻。
    就好像他们在做的事情是同一个目标同一个方向。
    “你再弄一份吧。”张珩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回位子上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陆一心。
    她低着头在做他早上丢给她的工作。
    盘着头发，化着精致的妆。
    稚气未脱，青春洋溢。
    很繁琐的工作，他让她在一堆风向报表中单独挑出几项数据异常的做一份报告。
    其实这种报告他们这里有很多，随便给她拿一份就能凑合着给她当实习报告用，但是他不爽她，丢给她一叠纸质的让她自己整理。
    全办公室的人都看出来了，他在整她。
    只有她傻乎乎的还把他当领导，他说的每一句话要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做了，不推诿不搪塞，认认真真的做了。
    反而衬得他异常的幼稚，异常的小人。
    张珩眯着眼睛哼了一声。
    她可能真的是缺了根筋，也可能，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领导就是领导，工作就是工作。
    她对这份工作没有任何私人情绪，目的性很强，拿到实习签名就打算换个地方。
    就好像当初她妈妈托人托关系好不容易把她塞进来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她那个男朋友，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么。
    女孩子家在这种部门最合适了，居然还由着她想出去闯闯。
    张珩又哼了一声。
    李昭过来的时候，他正泄愤一样的把那一叠本来打算明天早上丢给陆一心的数据丢回资料箱。
    他不想再做小人了。
    陆一心皱着眉头认真比对数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烧了他的眼睛。
    看了烦。
    “什么事？”他扭头问李昭，态度不太好。
    都是他，没事跟他说什么这姑娘挺好，让他浪费了那么多不该浪费的时间。
    “这个新闻。”李昭把手机给他，“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抗默项目的那个新闻，据说可以开始临床了。”
    张珩啪得一声站了起来，声音有点响，办公椅差点倒地。
    “有没有病人申请进入临床的方法？”张珩的声音都带着抖，早就忘记了刚才的别扭。
    “暂时还没有。”李昭把新闻调到了视频页面，“但是这个人，这个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的这个人，是陆一心未婚夫。”
    那个那天晚上来接陆一心的男人。
    个子很高，人很瘦，眼神坚定，看着陆一心眼神温柔的那个男人。
    抗默项目的负责人。
    方永年。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二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张珩的家庭和陆一心的很类似，他父母都是气象体系的， 他自己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他和父母关系一般， 他所有的亲情都在爷爷奶奶这里， 平时回家也大多都是回爷爷奶奶家。
    他奶奶七年前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病， 最开始只是轻度的认知障碍，健忘、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呆、天天走的路突然不认识之类的， 他们家警觉性高，他奶奶算是比较早就介入治疗的ad患者，但是哪怕这样，七年时间过去了， 他奶奶还是一天天的恶化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他奶奶了， 不认识他， 生活无法自理，性格大变，甚至已经开始不认识他爷爷。
    所以他一直在关注各种阿尔兹海默病的医药研发，他和李昭不同，他对方永年这个人很熟悉——基于新闻的熟悉。
    他知道他是制药天才，知道他现在所在的抗默项目正在做什么样的研究， 也知道方永年主导的这个项目， 是国内甚至国际上都进度领先的项目。
    当然， 他也知道方永年少了一条腿，是个残疾人。
    这本来是一个和他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新闻上的人，高大的不可触碰的身残志坚的科学家。
    这样一个人， 居然是这个有些憨傻的姑娘的未婚夫。
    他记得她怎么形容他，她说她长得好看，所以她未婚夫管的很紧。
    她说他很忙的，虽然当时他以为这句话只是她不想让她男朋友出现的托词。
    他还在走廊里听见过她和她男朋友打电话，声音甜腻腻的，跟他商量晚上要吃肉不吃鱼，小孩子撒娇的语气，他听到都觉得脸红。
    这个人，居然是方永年。
    他一个下午都在看那个新闻视频，反反复复的。
    这个男人坐在记者发布会的主位，说话的语速很慢，眼神坚定，面对记者的提问不慌不乱。
    他的专业毋庸置疑。
    他是陆一心的未婚夫。
    张珩合上笔记本。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在知道方永年是陆一心的未婚夫之前，他其实已经开始动心。
    陆一心的性格太吸引人，他这段时间幼稚的跟个小学生一样的不停的惹她，何尝不是因为她的性格太吸引人。
    他向来自信，所以他根本就不觉得陆一心的未婚夫会对他造成威胁——一个在读大学生谈的恋爱，条件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她的未婚夫是方永年。
    张珩又一次打开了笔记本，烦躁的打开了那个新闻视频。
    他和视频里那个男人对视，然后在公司内部聊天系统里面找到了陆一心的头像——一只肥到看不到脖子的肥猫，他点进去，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
    “陆一心。”他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引荐一下你的未婚夫方总？我找他有事。”
    他看着陆一心鼓着腮帮子看着电脑屏幕，然后又瞪圆了眼睛看向了他。
    “有正事。”他又敲了三个字。
    他看着陆一心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艰难的打字：“他很忙的。”
    又是这四个字，没完没了的咒语一样。
    “我知道，我找他也是为了正事。”他耐着性子，又敲了一行。
    “那……”他看着陆一心低头捣鼓了一下手机，再次抬头，“他说今晚可以。”
    张珩缓慢的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好的，谢谢你。”
    关掉聊天框，再也不去看那只肥到离奇的肥猫的头像。
    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注定一定会失败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