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很快送来了热水，递给她。
    方小圆喝了一大口，觉得稍稍舒服了些，“是不是纪家捣的鬼？”
    “也不算是吧。”
    纪清看着菜单，“其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哥的事情，知道了就立即赶过来了。”
    方小圆震惊。
    怎么会……
    是和父母生疏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
    “你别担心，我爸妈很爱我哥的。”
    纪清笑了笑，示意她放松下来，“十二年前，我爸妈是纪家的掌控者，可是，那时我爸竟染上了毒瘾，还出去玩女人，弄得一身是病，连带着公司也亏欠了几千万，你要知道，那是十几年前，几十万都是天文数字，更何况几千万的缺口。”
    方小圆怔愣地听着这一切。
    “纪家把我爸妈赶出家门，我妈求纪家出钱给我爸治病，纪家不肯，然后我哥站了出来，说欠的钱他会补上来，那时我哥才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就背上了千万的债……”
    纪清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继续波澜不惊地描述，仿佛是他人的故事，“纪家人不信，爸妈也不信，就我一个人信他，他自己拟了个卖身契，把卖身契给自己的爷爷奶奶看，说就算是一辈子为纪家当牛做马，也要补齐这个亏空，只要为爸看病。”
    “然后呢？”
    听到“卖身契”，方小圆心底狠狠地颤了颤，急着追问。
    纪清浅浅地呷了口清茶，“爷爷奶奶骂他，不让他进家门，他在雪地跪了一夜，第二天失踪了，爸妈疯了一样地找他，第三天，他忽然出现，还带回来亏空的钱。”
    方小圆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可是上千万！
    纪清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以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我是明白一些了。”
    却什么也没跟她说，而是继续下去，“得了钱，纪家人像是看到了摇钱树，逼问他钱从哪来，他却死也不说。反正最终，卖身契还是签了，他也算是和我们一刀两断，自此，彻底消失了。因着这件事，我爸总算是痛改前非，我们一家人从江山市迁到了京都，过着很平淡的日子，最近生活倒是越来越好了。”
    他摊了摊手，像是在嘲讽，“能想象的到吗？为了钱，纪家人可以让自己的孙子签卖身契，谁有当过我哥是个人看待过？只是我爸妈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却不知道，五年前他又再次回到所有人的视线，接手濒临破产的盛世，又让盛世再度走向辉煌。”
    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白。
    方小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对纪澈一无所知。
    却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不曾了解他。
    他竟有这样的过去……
    十五岁的他，会是以如何的心态经历这一切的啊……
    想起他脸上总是挂着的微笑。
    那是不是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最大的嘲讽？
    “大嫂，你相信我哥死了吗？”
    纪清忽然问道。
    方小圆回过神，摇摇头，“我不信。”
    说的缓慢，却坚决。
    “我也不信，他经历过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死？”
    纪清面色凝重，“况且，他有深爱的人，为了那个深爱的人，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活下去，大嫂，我知道，大哥既然娶了你，必然是将你视为认定之人。”
    方小圆心颤动的更厉害了想，鼻子酸着，拼命忍住想流下的泪。
    “毕竟……”
    纪清深吸了口气，“毕竟大嫂你还救过他的命，大哥说过，救过他性命的那个女人，他此生都不会辜负。”
    心，好像瞬间停滞了跳动。
    腹部更痛了些。
    她眨眨眼，望向纪清，“救过他的命？”
    “嗯。”
    纪清点点头，却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
    不是啊！
    她和纪清三个月前才相识，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救过他？！
    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
    好像有比极地更冷的川水浇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搜……”
    纪清坐直了身，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刚想问她，她却忽然起了身。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你刚刚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先走了。”
    她明显不想跟他说一句话，快步地离开了餐厅。
    纪清皱眉，坐在那，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纪澈根据方小圆开的车的号码牌，终于找到了停车的地方。
    想到上面就有一家餐厅，他毫不犹豫地登了上去。
    服务员听他找纪清预约的位子，立即为他指引了位置。
    他走过去，却发现位子上只有食物和饮料，没看到方小圆。
    这个小灰兔，跑到哪去了？
    “你是哪位？”
    纪清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了戴着口罩的纪澈，问道。
    纪澈眼眸一动，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门口走。
    “纪澈，是你吗？”
    纪清咬牙，“你的背影，化成灰我都记得。”
    他紧追不放，“纪澈，我刚刚好像说错话，惹大嫂不高兴了……”
    前面的男人猛地转身，差点给他一个趔趄。
    纪澈的表情阴沉的能吓死人，“你说什么了？”
    纪清挠挠头，“我确定我说的都是好话……话说，你果然在骗我们，纪澈，你挺聪明，以死来脱身，纪家永远不能再控制你了。”
    “用你着你说。”
    纪澈烦躁地按着电梯的按钮。
    “莫然叫你来你就来？来就来，把爸妈扯进来干什么！”
    “这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我是不敢的。”
    纪清有些颓然，“你放心，爸妈不是特别难受，他们已经看淡了。”
    纪澈的动作凝滞了片刻，却什么也没说。
    电梯的门开了，他走进去，伸出一根手指，把纪清活生生挡在门外。
    “纪澈！”
    纪清不满。
    “纪清，好好照顾爸妈，别再让我失望了。”
    纪澈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头，垂下了眸子。
    “别再像我那样不孝了，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去找个喜欢的姑娘，赶紧娶了她。”
    “纪澈……哥！”
    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他气得暗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