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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奈何阿沅自己手势巧妙,迅速画好眉毛:“再不出门就该晚了,伯——父亲母亲今日还有事,总不能一直等着我们。”
    程让对她迅速的改口十分满意,又隐隐哀怨:“你都没叫我一声。”遭遇白眼一枚。
    用过早膳到了正堂,发现程大将军和何氏都等在那儿了,阿沅面上羞红,跟在程让身后小步挪进去。很顺利地敬了茶后,程大将军就表示有事,先行离开了程让的将军府。
    程家没分家,但这日子却是分开过的。程大将军是忠义伯,和何氏还有程议住在忠义伯府里。这两座府邸隔了不近的距离,跟分家也就没甚区别了。
    因而京城里那些夫人也议论过这林家二姑娘真是好运气,夫家公婆俱在,却不必去伺候,自嫁入起便成了一府主母,真是羡煞旁人。
    何氏算是看着阿沅长大的,在京城里又时常走动,与她倒是比与继子程让还要亲近些。看程亭走了,她便拉过阿沅坐下说话,说了半日才发现程让一直在旁边没走,忍不住失笑:“我倒是扰了你们夫妻二人情趣,我这便过去寻亲家母说说话。阿让你带着阿沅去吧。”
    阿沅红着脸回到房间,看着一脸笑意的程让便生气:“你还笑!我还没问你喝花酒是怎么回事呢!”
    程让面上一僵,在心里把江见杞骂了一顿,迅速推得一干二净:“那与我没关系,都是江三郎自说自话,你还不相信我吗?”
    阿沅哼了声:“我那日还听他说要给你丢些手绢花儿,让人知道你很受欢迎。看来你在朔州有许多红颜知己?不然他如何说这种话。”
    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程让有口难辩,剁了江见杞的心思都有了:“那都是他胡说的,我待会就叫他来对质!”
    “不必了。”阿沅冷笑,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从枕头下掏出一小册子来,举到他跟前,“这是什么?”
    他看着那本封面熟悉的小册子,内容他也很熟悉,比如他昨夜就试了第一页的那个姿势……
    “这都是增进夫妻闺房之乐的。”他镇定道,甚至微微调笑,“夫人也有兴趣和我一道研究吗?”
    阿沅被他的厚脸皮震惊,指着封底一行字让他看清楚:“春风楼绝版!我就说你昨夜还挺娴熟,是不是就是在这种春风楼这种地方练习了?”
    程让一震,直觉这种事得立马解释清楚,不然后患无穷,赶紧道:“这是江三送我的贺礼!我没去过那种地方。至于娴熟,”他顿住,直视着她眼睛,“为夫别的不说,学习能力一直很强,夫人要不要再试试?我们共同学习,一起进步?”
    阿沅羞愤地将小册子按在他脸上。
    “夫人若是赶不上进度,那就让为夫悉心教导一番。”程让笑出声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学埙,刚开始吹的一点都不流畅,后来我专门去拜了何先生为师,他还叮嘱我,让我这个师弟多教教你。不知道小师姐如今的埙吹的如何了?是否有进步?”
    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对方悉知你所有黑历史,比你自己记的还清楚。
    阿沅一哽,其实她有空时也还会拿出自己那个紫砂埙吹一吹,权当消遣。可经由程让说起,莫名有些羞耻。这会她才突然想起来,程让精通音律,他会抚琴吹埙,并不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将。
    当初程让可就是凭一曲《风和》而名震清州觅曲宴的,后来能跟随何先生学习吹埙也大多因为此事,不像她是靠阿父走后门的。
    回忆起往昔,她气势便弱了下来,小声嘟囔道:“哪有师弟管着师姐的,你以下犯上!”
    程让憋笑,他家阿沅怎么这么可爱,蠢萌的小兔子还会顺杆爬。
    一面倒的批判形势瞬间逆转,程让清咳了声,正经道:“那就由师姐来教导师弟如何?正好今日无事,在房中枯坐也是无聊。”
    阿沅找借口:“都这么久了,埙都找不见了。”
    话音刚落,就见程让站起身来走向墙边一个柜子,打开柜门拿出一个小盒子,回身过来道:“怎么会,师姐送我的埙,我一直都好好保存着。”
    他将盒子打开,阿沅看见里面是个锦囊,眼前几乎一黑,果然是她送的那个紫砂埙。不行,她吹不出口!
    正在这时,门口有侍女禀报:“江公子醒了,正要告辞。”
    阿沅一喜,赶紧推他:“快去送送他,好歹是你发小。”
    程让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终是顺着她的心思起身出门,正好他还想找江见杞算账呢。
    江见杞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看到他出现,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昨夜战况如何?”
    程让冷脸:“呵败事有余。”
    “嗯?不至于吧。”江见杞震惊脸,“你不行?”
    程让一眼剜过去:“你做了些什么自己清楚,在阿沅面前嚼舌根——”
    江见杞立马老实了,说到底喝花酒一事是他不对,从十四岁到如今,程让都是被他害的。他赶紧赔笑:“要不我去向嫂子赔罪?”
    看他认错态度蛮好,程让也缓了神色:“不必了,若要将功抵过,你将那本下册拿来。我看那最末一页写的是上册。”
    “啊?下册我还没看完呢……呃,好的,我明日就送过来。”
    第89章
    婚后渐劳累,宫中议事忙。
    婚后生活与以前并没有多大不同,阿沅清闲得很,除了晚间有点累以外。
    程让热衷于拉着她研究那本被她翻出来的小册子,美其名曰共同进步。阿沅每每在床榻上装死:“不行了,我体虚,你还记得我以前身体不好吗?”
    早知道就不翻那册子了,若没让她戳破他看避火图的事,他必不会像如今这般没脸没皮,装正经也会装些日子。
    程让停下动作,仔细辨认她眼中的泪是真是假。她眨了眨眼睛,眼眶红红的,泪珠挂在小扇般的睫毛上,越发楚楚可怜。
    他勾起嘴角,低头在她鬓边亲了口,低声安抚:“夫人不是体虚吗,我听那巫医说你还是得多动动,为夫这是身体力行,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阿沅气哼,艰难地抬起头来用仅剩不多的力气狠狠撞他,奈何那么点力气如隔靴搔痒。被撞的人只觉得心里软成一团,没忍住又用力动了一下。
    某人气喘:“啊——我真的体虚……”
    程让就笑:“我这不是在帮你治吗?唔,夫人这是感激得落泪了吗?”
    在床上的程让就是个恶魔,阿沅咬着被角恨恨想,餍足的某人穿上衣服去叫人打水沐浴了,她浑身酸软,躺在床上懒得动,待会那人就该过来抱她了。
    这种生活过了十来日,皇帝终于看不下去自己的臣子日子过得这般舒服,紧急将他召入宫商量要事。
    阿沅也便得了空串门回娘家,徐氏看见她回来就拉着她过去看画像:“如今你算是成家了,你们三人唯有你阿兄还是我心头一根刺,快来与我看看这些姑娘家的画像,我想着还是得尽快给他定下来。”
    自看见程林两家大婚时盛大的场面后,京城里许多人家一下子就将目光投在林家还未成家的长子身上。这林家父子二人都在朝中任职,官职均不低,还颇受陛下倚重,林潮顿时成了金饽饽,媒婆都要踏破了林家门槛。
    徐氏也是一时间挑花了眼,但看中了人家姑娘,又忍不住比较起自家儿子那德性,生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因而一直犹豫不决,只好叫自己女儿来一块挑。
    阿沅看了几幅画像,画像上还有些简要介绍,觉得这些姑娘都挺不错,不过,还是得问问阿兄意向才是啊。
    “阿娘,你怎么不问问阿兄自己?”
    徐氏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贴着她耳朵道:“我怕是知道你阿兄那个青梅竹马是谁了。”
    阿沅一惊:“谁啊?”她上次跟阿娘说阿兄有个求而不得的青梅竹马,完全就是瞎编的,别跟她说还真有个青梅竹马啊。阿兄若知晓是她说的,绝对会给她穿小鞋的!
    徐氏有些犹豫,看看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侍女,到底还是说了下去:“说是青梅竹马倒也不准确,你阿兄小时候是和你堂兄一块玩大的,若有小姑娘唯有宫里那一位……我不是与你说过,林家与现在太后的母家是远方亲戚,所以你堂兄和你阿兄都入过宫陪大长公主玩过。算起来也就只有大长公主算是符合的了。”
    阿沅没料到阿娘还真能联想到大长公主身上去,沉思间愣怔着没有回话。
    徐氏叹气:“唉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人家是大长公主,我们家如何也高攀不起。我就是怕你阿兄入了魔障,以为能争一争,便不顾礼法了。我就是想尽早定下,断了你阿兄不切实际的念想。”
    阿沅心虚,阿兄应该没有那种念想吧?倒是大长公主……嗯……好像许久不曾听闻过大长公主的消息了。
    她试探道:“可大长公主至今也未成婚呢。”
    徐氏若有所思,但转而还是道:“不一样,我听说大长公主立志为先皇守孝三年,怕是无心成婚。哎,如今才一年,还有两年时间,也不知道太后如何想的,怎么舍得自己女儿如此。”
    守孝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那日子可真是过得清苦得很。不说锦衣华服,连日常吃食都不敢太过丰盛,否则就是心不诚。
    皇家的事一聊起来就收不住嘴,聊完大长公主的事,阿沅问起皇帝的事:“那陛下也还未立后呢,听闻宫里并没有正经的宫妃,当初王府里的侍妾都没个名分。”
    这都是成了盛郡王世子妃的三堂姐与她说的,林沁嫁入盛郡王府后,也进了几次宫面见太后,回来就会与她说宫里的见闻,重点强调了后宫中至今还未有宫妃,空荡荡一片。因此她记得格外清楚。
    徐氏对皇帝后宫不太感兴趣,淡淡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操心这些事,到时自有太后为他打算。就像我如今为你阿兄一样,你倒是说说这些姑娘,你瞧着哪个好?”
    阿沅失笑:“我瞧着好有什么用,若要给阿兄定亲,当然还得看阿兄的意思。再说,娶了嫂子也是和您一道过日子的,您看着好也行,我可不敢拿主意。”
    林府里商量事情是一派和乐融融,宫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程让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听着自己大舅子和另一位文臣于大人唇枪舌战,两人谁也不让谁,从上古神话传说辩到现世市井人情。他听着觉得这两人也不像是要说服对方,仿佛就是要发泄对对方的不满而已,只要是对方的观点就一定要驳斥。
    皇帝听得认真,等两人稍稍停下时,问道:“程爱卿,你如何看?”
    程让恭敬答:“微臣以为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此事还须陛下定夺。”
    他们说的其实不只一件事,说起来包括西北定阳王割据一方,清州秦王虎视眈眈,南边姜国蠢蠢欲动三件事,穆国的内忧外患接踵而来。皇帝急得嘴边都起了泡,颇有碍观瞻,不过一般也没人敢直面圣颜,他心里才觉得安慰了些。
    于大人讲究和气生财,到如今还想着让林潮娶了定阳王之女怀山郡主,理由便是当初永宁公主和亲嫁入姜国,虽然边境偶有摩擦,但始终没有真的兴起兵乱。
    皇帝自然不同意如此憋屈的做法,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颇为信任的臣下去娶定阳王的女儿,若他有亲妹妹,都想立即为林潮指婚。
    他倒是有个还未出嫁的姐姐,就是姐姐要为父守孝,不愿嫁人。
    想到这儿,皇帝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声,林潮这等人物如何能便宜怀山郡主那个泼妇?
    林潮则是心里呕得要死,这个于大人真的盯上他了,看给他做媒不成,立马翻脸,又在皇帝面前叽叽歪歪,试图主宰他的人生大事,是不是闲得慌?
    程让则是看戏,看大舅子为了自己婚事据理力争,看着看着竟有些心酸,终于忍不住为他说句公道话:“怀山郡主未必肯嫁与林大人,于大人说的有失偏颇。”
    于大人哼了一声,有心想说他们二人是亲戚,必定是帮着说话,但听程让前半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妹婿是在贬低大舅子?
    他有些狐疑,这二人是否不和,若是不和,他倒要插上一脚,行些挑拨离间之事了。反正这种事他干得多了,熟悉得很。
    林潮懒得说话,直接禀明皇帝:“微臣以为西北有程将军坐镇,定阳王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如今只是因为程将军回京完婚,朔州才隐隐骚动,等程将军再行朔州,微臣以为,必所向披靡。”
    定阳王如今算是老实,可前科累累,真不敢相信他会一直老实下去,必要时候,诉诸武力是必须的。这就是林潮的观点。
    程让的想法也差不离,在朔州待了半年时间,亲眼见到定阳王割据一方做土皇帝的情形,心里对他十分看不上。更何况朔州本就人少,定阳王竟还大肆征兵,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
    他不想西北那些淳朴的汉子都成了定阳王争权夺利下的牺牲品,千里黄沙盖地,铮铮白骨没了声息。
    他道:“臣附议。”
    于大人看他们二人口径统一,努了努嘴到底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皇帝很满意臣子们统一了观点,颇为愉悦问道:“那程爱卿准备何时启程再行西北?”作为皇帝还是要体恤刚成婚不久的臣下,就让他自己选择启程日期吧。
    程让面不改色:“行程暂未定下。”老子才刚完婚,去什么西北!
    后又将秦王和姜国的事都议了一遍,勉强达成一致。
    见主要事情商议完了,皇帝心情总算放松了些,觉得嘴角的泡都没那般难受了,还有闲情问起臣下的家事:“程爱卿都与夫人完婚了,林爱卿家中竟不急么?”
    程让在心里替他回答:急,怎么不急?岳母急得要命,偏偏拿他没办法。
    林潮有些尴尬:“家母倒也心急,可微臣以为婚姻大事还是看缘分。”
    皇帝微微一笑:“缘分这东西虚无缥缈,林爱卿可要抓紧了。太后最近有意办一场赏花宴,朕叫人给林夫人送份请帖,到时可来看看。”
    底下几人心知肚明,太后办赏花宴,必是要为陛下先相看些姑娘,回头好行封妃立后等事,请的都是京城里的名门闺秀。陛下这会让林潮的母亲也去,算是较大的恩宠了。
    “微臣谢陛下恩典。”
    于大人在一旁十分嫉妒,他家中也有正值婚龄的儿子,陛下怎么都不问问他?
    林潮果然会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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