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格子所言非虚,那洪浮不仅与金皖熟识, 而且还知道他诈死出宫的事,而她既是万福宫的掌事宫女,又与张宇有扯不清的关系, 自然
“奴婢, 奴婢……”洪浮语噎半晌,似乎明知自己不该承认, 但却又不敢撒谎,随后突然咬着唇跪向了皇后, 不停地磕头请罪道, “奴婢不是有意的, 而是一时糊涂被他给骗了, 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皇后原本也因北药的话而颇为震惊, 毕竟她从未听说过此事, 更不知洪浮与采买局的金皖还有过苟且之事,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柳贵妃这是在意欲将自己给拖下水, 此时见洪浮突然向自己求饶, 更是明确自己方才的想法,对洪浮怒斥道:“你知情不报已是大罪,自然要依宫规罚处, 向本宫求饶又有何用?”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道:“洪浮向皇子娘娘求饶,自然是希望皇后能够看在她劳苦功高的份上徇私一回,毕竟她是皇后娘娘为了照顾许妃妹妹亲自为她挑选的掌事宫女,不是吗?”
她言下之意再也明显不过,皇后愤然反问她道:“柳贵妃这是何意,难道是在暗指本宫便是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吗?”
“臣妾只知道皇后娘娘心忧后宫,一直都误认为臣妾专宠,所以曾经有意将自己的妹妹晓君郡主引见给皇上,后来又想方设法地将许妃妹妹送到皇上身边,”已决意与她撕破脸面的柳贵妃也不再遮掩,直言不讳道,“可虽然后者得逞,但皇后娘娘大概还是不放心吧,为了许妃妹妹能一直得到皇帝垂怜,也为了能让她彻底替代臣妾在皇上身边的位置,她最好有一个孩子……””
一提到“孩子”两字,皇后的脸色顿时煞白,也终于明白了她的险恶用心。
众所周知,虽然有太医一直都在为皇帝调理龙体,但多年来成效不佳,后宫素来子嗣单薄,而最近这些年更是不见有喜事临门,许诺腹中的孩子便极为可贵,如今柳贵妃先是指出后宫有外男出入,随后又于有意无意间提到了许诺腹中的骨肉,其中深意再也明显不过。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了极点,已经不再掩饰他心中的怒火,而即便是极少开口的向妃也无法再沉默下去,惊愕对柳贵妃道:“柳妹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皇上恕罪,就算许妃与那个假的张宇在万福宫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但也并不能证明许妃之前腹中色骨肉并非是皇上所出,”柳贵妃似已经横下了心来,撩起衣裙又向皇帝跪下,“臣妾知道如此推论实乃大逆不道,但臣妾的确想不通为何会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将许妃曾经的未婚夫婿弄进宫里,实在不忍皇上被小人蒙蔽,也不愿好好一个后宫被一些奸佞之徒搅弄得乌烟瘴气。这些日子臣妾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连夜里都不敢安睡,可又不敢向皇上直言,也担心这件事会被太皇太后听说后让她老人家伤神,所以才在秦画出现后冒死说出心中疑惑。若是皇上怪罪,臣妾亦无话可说,只是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大可让云都统率领轻衣卫再将此事彻底调查一番,到时真相自会大白。”
皇后听她似乎句句都似是发自肺腑一般,但却仍然暗指她就是扰乱后宫秩序的幕后推手,不由冷笑一声,亦向皇帝跪地道:“既然柳贵妃如此含血喷人,臣妾自然也希望皇上能查明此事真相,洗清臣妾无端被人泼来的脏水,也还许妃一个清白无辜。”
皇帝神色疲倦地倚靠着椅背,面容上已经看不出分毫喜怒了,他双目微合,脸微微上扬着,顾自任由她们自辩清白,待她们都停下来后才缓缓开口:“乌七八糟,这是朕有生以来听到的最骇人听闻的故事。皇后,你乃后宫之主,理应替朕分忧,可你看看如今的后宫在你的治理之下乱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无论今日之事有何结果,你都免不了失职之嫌,你可之罪吗?”
他的声音与上次开口相比起来已经平静了许多,似乎再大的波浪也不能再影响他分毫,语气镇定而不怒自威。
皇后身子一颤,忙伏地而跪:“臣妾谨听皇上训诫,臣妾无能,不能为皇上解除后顾之忧,这是臣妾的失职,待真相查明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臣妾都责无旁贷,情愿任由皇上处置。”
皇帝没有再回应他的话,而是唤了一声:“吴隐之。”
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乾坤宫大内侍吴隐之闻言向前了两步,恭敬道:“奴才在。”
“传旨,许妃在今日宴席之上偶遇故人,一时睹人思乡,朕为替她一解乡愁,故而特令行程向后延缓三日,让赢州府衙做好准备。”吩咐过吴隐之下旨之后,他又扬声将云宣召唤到了不远处,“云爱卿,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带几个可靠的人去暗查此事,不可对外声张,胆敢有人泄露消息,格杀勿论。”
只不过片刻之间,皇帝便以寥寥数语布置好了之后的安排,而且果断得分毫不容人质疑。
云宣领命后思酌了片刻:“皇上,此事毕竟牵扯后宫女眷,轻衣卫行事或有诸多不便,不知可否与明镜局联手彻查此案?”
沉默瞬间后,皇帝睁开了双眼,看向已经跪在地上许久的苏蔷:“你是明镜局的女史?”
一动不动的苏蔷恭敬回道:“是,奴婢明镜局女史苏蔷,见过皇上。”
他微一颔首,语气波澜不惊道:“好,正如云爱卿所言,此后便由你负责协助轻衣司查明此事,但朕不管你用何等手段,你须得在暗中行动,不可让明镜局的其他人起分毫疑心,若是她们有谁因你而探知此事一二,朕便赐你白绫一条。”
虽然提及的分明是一个人的生死大事,但皇帝似是在与她闲聊天气一般自然而温和,苏蔷心下一紧,却也只能叩头领命。
“在轻衣司查清此事之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是被朕听到任何流言蜚语扰乱人心,那朕绝不姑息。”他站了起来,方才还让人瞧不出半点喜怒的目光蓦然锐利如刀,“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朕都记得,这种话朕不想再说第二遍,还望诸位各自珍重,如今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在吴隐之陪皇帝离开后,皇后在先,柳贵妃和向妃在后都站起了身来,她们都先不约而同地默然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许诺,最终却也只有向妃叹着气过去帮洪浮将她扶了起来。
“柳贵妃,你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难道真的觉得自己会得逞吗?天理昭然,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报应会迟早落在你自己的身上,到时候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就怨不得人了。”皇后对柳贵妃怒目而视,冷声道,“更何况,即便你奸计得逞,可你如此煞费心机,难道还会认为皇上从此之后会宠信你吗?皇上圣明,终会认清你的真面目,你这是自己在找死。”
“臣妾死不死怎么死就不劳烦皇后娘娘操心了,毕竟臣妾心存正义,从来容不得身边那些虚情假意的小人,也看不得她们做的那些龌龊事,所以不吐不快,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切莫将臣妾做的这些放在心上,毕竟臣妾也只是想为皇上分忧,想还后宫一个清净,”柳贵妃却盈然一笑,脸上分毫不掩饰得意之色,语气却颇为恳切,“臣妾相信皇上定会查明真相,若是皇后无辜许妃清白,到时臣妾自会登门负荆请罪。”
“好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道自在人心,本宫就不信有人能只手遮天。”皇后冷哼了一声,道,“柳贵妃,那本宫就拭目以待,看着你这次如何跳进火坑,然后将自己烧得灰飞烟灭的。”
言罢,她不再与柳贵妃逞口舌之快,一拂袖便也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再与许诺说一句话。
柳贵妃却悠然悠哉地走到了许诺面前,向她轻声笑道:“看把我的许妃妹妹吓成了什么样子,皇后娘娘也真是狠心,素日里与你姐妹情深同舟共济,可如今见妹妹你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分毫不动心,也不知道来劝慰你两句,或者与你商量一下以后的对策。看来,有人已经巴不得想要与你摆脱关系了。唉,当初妹妹若是听我一言,少亲近一些小人,如今也不会落得被人算计的下场。不过,本宫素来大度,以后若妹妹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大可过来找本宫。这些日子本宫也算想得比较清楚了,只怕这件事从始至终妹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毕竟本宫还听说了另外一件事,只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妹妹可有兴趣听一听吗?”
目光茫然的许诺抬眼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柳贵妃却并不介意她的反应,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有人似乎在许妃妹妹的香炉里下了一些异乎寻常的香料,比如能让人精神恍惚却不至于昏迷不醒的。”
一旁的向妃先是反应过来,惊诧问道:“柳妹妹,你所言可是真的?既然没有真凭实据,那这种话……”
“这种话还是莫要随意说出来是吗?”柳贵妃不屑地看了一眼向妃,有些无奈道,“向妃姐姐,除了劝人谨言慎行之外,你还能说些别的吗?我已经说了一晚上不该说的话,难道还怕多这一两句吗?”
对她的嘲讽并不在意的向妃轻叹一声,劝她道:“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宫安宁,皇上才能全心全意治理家国,柳妹妹聪慧无双,这个道理不该不懂。况且,从古至今,有多少大祸皆起于口舌之争,柳妹妹又何必要将一些无凭无据的流言当真呢?”
“向妃姐姐果然不愧是丞相府的人,大情小理皆句句动听,只可惜,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柳贵妃盈盈笑道,“因为你说的我都已经做到了呀。”
向妃语噎,正不知还能再与她说些什么,便觉身边原本身子僵硬的许诺突然浑身颤抖,扶着她胳膊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气,惊然问她道:“许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许诺的双眼通红,数不清的红血丝盘根错节地蔓延在眼睛里,此时她的容貌因太过狰狞而几乎扭曲,看起了极为骇人,但声音却沙哑而无力:“你方才说什么?什么香料?”
她的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柳贵妃问个清楚,但她们相距并不很近,而她又似乎无法向前挪动一步,所以一双手只是无助地空悬在半空,像是与什么救命稻草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一般。
柳贵妃被她盯得浑身发怵,只好避开了她那夺命般的眸光,转身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本宫来为你解释吗?应该不必了吧,你只需想一想你为何夜夜做梦又梦到了什么便一清二楚了。”
不清不楚地解释了一句,她便抬脚向门口走去:“累了一夜,我先回去了,明日还有的忙呢。”
许诺的目光紧跟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想追赶上去,但她的脚抬了又抬,却未向前分毫。
她几乎是被洪浮架着离开的,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左右,她便已经神志不清了。毕竟虽然她也深陷其中,但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根本从未想过,即便是听柳贵妃明言后也不敢想,所以除了刚开始她面对柳贵妃的恶意揣摩还能应付一二之外,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的。
甚至,在她离开的时候,都未曾去看苏蔷一眼,若在平时,她应该能想到请她相助查明真相的。
在皇帝离开后的两刻钟后,整个厅堂终于只剩下了苏蔷和云宣两人。
第192章 竹马何在(二十)内幕
待他们都一一离开后, 云宣终于等到了与苏蔷单独说话的机会。
厅堂已经无人了,而且没有诏令,外面的人也不敢擅自进入,此时此地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走到了门口, 对守在门口的轻衣卫吩咐了两句,然后轻掩了门,没有将其完全关紧, 留了一条缝, 却也不至于被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状况。
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铺在了通往上座的石阶上,然后他又转过身去走到了她的身前, 在她还未开口时便一把将她抱起。
苏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但还不待她有机会有所反应, 他便已经抱着她几步便走到了台阶前, 然后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让她坐到了自己刚刚布置好的地方。
而他自己却蹲到了她的面前, 双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腿:“跪了这么久, 若不做些什么, 明日两条腿就会酸痛的。”
他手下的力道刚刚好, 她心头一暖, 只觉得这一晚的折腾只是为了等待此刻, 不由扬唇一笑:“只有腿酸吗?腰呢?”
他手下的动作未停, 抬眼看着她十分认真地答道:“我方才问过你的腰了,它说它好得很。”
苏蔷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拉着他坐在了身边:“放心吧, 我回去让大衡按按就行,她学过这些,也喜欢为人推拿,明镜局凡是有人被罚跪,都是她负责到安然无恙的。”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莫要班门弄斧了,免得被你笑话。”他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怜惜问道,“今晚辛苦你了,而且之后的几天可能会更难过。”
苏蔷微然笑道:“放心吧,我早已准备好了。”
“一切果然如你所料,但虽然上次你将柳贵妃和逸王可能的行动告诉了我,却还未曾来得及说清楚你是如何发现其中端倪的,”眸底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云宣问她道,“趁着此时你我还能独处,不如你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也好让我安排好之后的计划。”
苏蔷也本有此意,点头道:“其实说来,我能提早发现这件事,还要感谢一个人。”
云宣好奇问道:“哦,是谁?”
苏蔷平静答道:“苏复。”
他抚摸她头发的手顿了一顿,微一蹙眉:“怎么又是他?”
她听出了他的不虞之色,心中不知为何却反而更开怀了些,抬眼看着他柔声问道:“不高兴啦?”
“不明显吗?”云宣低眸,刻意紧了紧神色,语气也生硬了几分,“不明显的话,我再做得明显些。”
她抿唇一笑,看着他肃然的神情突然有些情不自禁,然后毫不迟疑地微一仰头吻了吻他的脖颈,那是她枕在他的肩膀时能触碰到的最高位置。
直到她的唇真的触碰到了他的肌肤,她似乎才心生了羞怯之意,迅速地转回了头并低眸不语。
身后的云宣却也没有什么反应,连原本抚着她的头的手也不动了。
过了半晌后,她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侧头去瞧他,这才看到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眸中眼角都是笑意。
她更觉得害羞了,慌忙间又立刻转回了头。
他揽着她的手却更紧了紧,使她又贴紧了他的身子。
云宣低低而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让她觉得耳根痒痒的却极为舒服:“如果不是今晚还有正事要做,你此番偷袭,我是定要还回去的。”
明明先主动的她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愿被他瞧见。
他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那个苏复了。”
又过了半晌,她才平静了心神,道:“在我被许诺留在万福宫的第一夜,苏复曾经从墙外翻进来过,说是看我在里面过得如何。那时,夜巡的张宇刚刚从许诺的寝殿经过不久,我也见过了他,的确面目全非,让人根本想象不出他原本的模样。在苏复来了之后,听到动静的洪浮从里面出来,被他用手扼住了喉口,直到他离去时才将她放开,而在重获自由的洪浮又回到寝殿时,我在无意间发现张宇就躲在离我们不远的拐角处。我当时便想,他应该也是闻声而来的,毕竟苏复认为许诺不敢将他如何,所以并未可以隐匿行踪,是以他应该也发现了苏复夜闯万福宫,而且还目睹了洪浮被苏复擒在了手中,可他却只是远远躲着,并未现身。”
而她从其他所有人口中提到的张宇,是一个为了洪浮可以连性命都豁出的人,容不得她受到旁人一丝半点的欺负或侮辱,所以他才会因为她断了一根手指而冒死去找许诺为她讨一个公道。可是,那一晚,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张宇明明看见洪浮被一个陌生男子扼住了喉口却无动于衷,只是默默的藏身在不远处,甚至在苏复离开后都不曾去慰问洪浮一句话。
这样对洪浮的生死都漠不关心的张宇异乎于她从其他人口中听说到的那个他,所以她心中颇有些疑惑,便在之后对他也多加留意了一番。
据尹红所说,虽然张宇被毁了容,但在之后的近一个月内都不曾放弃去为洪浮向许诺讨一个说法的打算,只是每次都被洪浮给软硬兼施地拦了下来。而且虽然那段时日他的确因为容颜尽毁而不愿见其他人,但对洪浮却仍是一如既往地好,甚至还曾利用他骇人的满脸伤痕去惊吓过对洪浮又提出不满的许诺。但不知为何,过了那第一个月后,他便连洪浮都不怎么见了,对其他人更是能躲就躲爱搭不理,而且是真的做到了昼伏夜出,几乎让万福宫的其他宫人快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那时我只是觉得张宇突然转变了性情实在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想通其中的因由,毕竟在他脾性大变的那段时日万福宫和洪浮都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所以直到离开万福宫,我也只是将这件事藏在心里而已。”苏蔷有些感慨地道,“也许这便是天意吧,虽然我在万福宫的那几日几乎算得上一无所获,但没想到回到明镜局时反而有了重大发现。”
在她回去的第一夜,是李大衡在当夜值,她起夜后有些睡不着,便去找她闲聊,在她们两人行至仵作房附近时,意外地发现仵作房内竟然亮着微弱的烛光。
是钱九凝在里面,她在查验一具尸体。
她和莫承都认为那个死者的死因有疑,但因为已经结案,她没有正式的文书去重验尸身,而且那具尸体第二天便要依照规矩转交给轻衣司,所以她不得不趁夜去验尸。
而那个死者便是已经被推定出身份的内侍省采买局的金皖。
虽然莫掌镜也认为他很可能并非死于溺水,但因为卓司镜已经下令将尽快将案子结案并上报,所以她并没有坚持再去进一步验尸,但钱九凝却忍不住想要查出真相,否则她会寝食难安。而她这么做,虽然并没有得到莫掌镜的准允,但她应该早已猜到她会不顾规矩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还在有意无意间对她略加点拨,算是给她一个机会。
钱九凝极为认真,以至于在她们进来时,她反而被吓了一大跳,还险些扑倒在了尸身上面,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与那具尸体近距离接触,然后发现了一个之前一直都不曾发现的现象。
那具尸体虽然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残留下来的血肉却不同于正常人的,更像是被烧灼之后的。
而且,虽然还不到解剖尸体的地步,但钱九凝却已经确定他是死于剧毒无疑,并非刚开始确定的溺水而亡。
钱九凝原本是打算将这两点上报于莫掌镜的,可苏蔷在听她说死者在生前很可能被烧伤过面部后,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张宇。
所以,她便拜托王子衿四下打听了一番,看看宫中究竟有多少男子被热水或热火烫伤过容貌,得到的结果便是虽然宫城中无论大小老幼大概有几百人的脸部被烫伤或烧伤过,但最严重的的还是莫过于万福宫的张宇。
尔后,她心中便已然有了推测,但却奈何证据不足而且仅凭自己的微薄之力无法做更多,便暂时将万福宫的事情给耽搁了,并因为预感不好而说服钱九凝未曾将这件事的真相上报。
“我一直都在想,若是那个死在水沟中的人是张宇,那明明在出宫后又回了宫的金皖去哪里,而万福宫的张宇又是谁,直到你查到金皖已经在家乡暴尸于荒野,而在赢州的许阳一家人并非是真正的许阳及他的妻儿。”向她解释着,苏蔷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连到这么多人,还害了这么多人。”
受到她嘱托的云宣第一次派人来赢州调查许阳一家人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家中用晚膳,从表面看起来并无异常,所以他手下人便很快回去复命了,而在她第二次提出质疑时,云宣出于对她的信任,便让张庆亲自去许阳家里跑了一趟。结果,心细如发的张庆便发现那个许阳和他的娘子之间的关系太过于冷漠与陌生,而那个年仅两岁的孩子不仅不肯喊他们阿爹阿娘,而且还哭喊着要找娘亲,实在太过奇怪。后来,他又在他们邻居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知道他近几年一直都过得不错,只是那几日对外声称受了凉气得了风寒所以不便出门,可张庆明明看到那个金皖生龙活虎的,并不像是个得来风寒的病人。
事实上,当时的那个许阳已经不是真正的许阳了,他被人诱骗到了宫城做了金皖的替身鬼,赢州的那个男子和他所谓的娘子孩子都是他们一家人的替身,虽然面容相似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不敢轻易出门,生怕被人察觉出来他们的身份。
有人煞费心思地如此安排,自然是想让皇后和轻衣卫都以为许阳还端坐在家里养病,从而打消对他的怀疑,但让那幕后之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当真查出来了其中端倪。
所以,真相就是真正的金皖留在了宫外,真正的张宇也已经死了。
她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想通这件事的,但接受这件事确实花费了不少功夫。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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